香儿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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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段时间儿精神状态很好,不但会打理家务,还帮着大太太做了不少鞋子;做买卖时,她巧舌如簧,说得买主心悦诚服。

  虽然时常念叨孩子,可已经能和大太太正常交流了,不会抱着枕头流泪,不会无缘无故地绷紧神经说昭娣在喊娘。

  外出跟集,想起孩子,也只是在几个熟人跟前打听打听,或者在那条拥挤的街上多张望几眼。当然她们会在生意做完后,多走几里路,四处瞧瞧,看有没有小昭娣的踪影。

  可这都快一年了她们始终没有找到福根和孩子。儿将养得差不多了,可这差不多只是指她的精神好转了,你看那身体,瘦的皮包骨头,两个颧骨高高的凸出来,两颊深陷进去,腿和别人的胳膊一样粗,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到。

  二弟的状态也越来越难说了,说他的情况更糟了吧,他这一年时间一直拿个笔画个不停,从刚开始胡写乱画到现在,嫂子们每次卖鞋回来,都能看出他那脏乱的纸上大概是个小孩的轮廓。说他好些了吧,他成天一句话都不说,问也问不响,眼神呆滞,看起来更傻了。

  大太太在掂量,福根肯定带着孩子走远了,在这一带恐怕找不到了。等把儿的身子骨养好了,把二弟的病看得轻一些了,她准备出去找。一年来她们辛辛苦苦攒了一些钱,不多,不过最起码能看一回病了。这天她们把带出去的鞋都卖完了,看看太阳,时称还早。

  大太太带着儿去永县最有名的神医李乐药铺,别看儿没读过几年书,可她却很明事理,死活都不去,她觉得这些钱都是大拿命换来的,应该派到最关键的用场上。她虽然身子弱,可也没什么大病,扛的过去。

  这一年来福根不但带走了昭娣,还带走了所有的钱,一文不剩。自己时好时坏也没给大太太帮什么大忙,大太太年事已高,这个家能撑到今天不容易。家里的油盐酱醋,老二的病更需要这笔钱。大太太是今天非去药铺不可,钱没了可以再挣,可人的病不能再拖。本来早就应给儿和二弟看中医,给补补了,可没钱,靠她们卖鞋的钱一两回请不起大夫呀。现在她终于攒够了,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去请大夫,让儿和傻弟很快的好起来。

  儿拗不过大,只好跟随着来到李神医的药铺。这铺子店面不大,看病的人可真多,排着队等候。老大夫面庞红润,体态健朗,一丝不苟的把脉,听诊,开药方。轮到儿的时候,他既不把脉也不听诊,和颜悦的说夫人双眉紧锁,肤很暗,是心病呀。儿和大太太都很惊奇,真不愧是神医,一眼就能看出根源。儿本就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钱,再听神医这样一说,马上打退堂鼓:“我都说了没病,就是不听,你看大夫也这么说,自古哪有什么药能治心病?快走吧。”谁知,老大夫忙说:“夫人且慢,你这是心病,可心病过重已伤及心脉,不可不治。”看着很有口碑的老中医深沉的表情,儿才意识到了自己这病的严重程度,再加上大太太铁定的眼神,她乖乖的伸出胳膊,听取大夫的诊断。

  把脉听诊足有半个小时,大夫回避儿,悄悄告诉大太太,由于过度的操心,惦念,病人心脏已经衰竭,这种病再多的钱也不能痊愈,只能靠喝稀有珍贵动物的心肺熬煮的汤来延长生命。另一种法子就是心病还要心药医,看能否很快找到夫人所牵挂的人,这样的话,心情一舒畅,有了精神,就有了抗病魔的最好的力量。大太太原以为儿只是身子弱,让中医看看,用合理的食谱补补就行,谁知会这样,她一下子傻眼了。这人掉到苦海里,怎样挣扎怎么都是徒劳一场呢?真是不单行呀,这可咋办呢?她那么坚强的人,那年被王福根逼得跳井时,她都没流过一滴泪水,可这一阵她哭了。这家里的日子往后还怎么过呀?老中医看她这样,不断地安慰,并送了两颗鹿心,还告诉大太太傍晚的南山上打猎容易,那里有很多野鹿。

  大太太是名门之后,从小在娘家没受过什么委屈,没吃过一顶点的苦,嫁到王家,人们不是管王福根叫王地主吗,也是个有钱人家,有那么十几号人伺候。虽说没给王家带来一个子嗣,可王老太爷通情达理,很看得起这个儿媳。活了四五十岁,哪受过现在这样的罪。无公不受碌,何况是这么值钱的东西,若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平白无辜接受这位老大夫的恩赐。可眼下,她没有拒绝的能力。她连忙磕头谢恩,双手颤巍巍地接过鹿心,把眼泪咽在肚子里。带着大夫恩赐的名贵药膳,拉着儿一路高兴的奔回了家。大太太办事向来很有条理,可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她把请老神医给老二治病的是也忘了。

  打开房门,看到桌上老二所写的东西,她的眼泪像小河一样再也没止住,而这一次是热泪,比福根当年得到老太爷准许去见小昭娣时的泪水还要热乎。皱皱巴巴的纸上却工整的写着昭娣两个字,比儿写的还要好。之前大嫂教过他无数遍,他都没学会。怎么突然间就会写了,一个傻子会写昭娣了,大太太能不高兴吗,真是绝路逢生啊!也许大家会说,不就会写两个字吗,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凭智商是傻子,凭年龄也能摸索的写出来,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还说什么大太太是个坚强的人,就为两个字至于这样吗?丈夫带着儿出走卷光家里的钱财,二弟是傻子,共患难的二太太又生命垂危,自己早生华发,这样败落的家,这样没有生机的家,这样苦难重重的家,这样生不如死的家,这样死也不能死,必须撑起来的家,看到这两个字等于看到了曙光,她才热泪盈眶。昭娣曾是她或者的唯一念想,看到这两个字,她就又一次想起了可爱的孩子依偎着她甜甜地叫大娘。她必须将强的活下去,她要等孩子回来。看到傻二弟会写这两个字,她就像看到了王家晴朗的天空。

  大太太从她嫁过来那天起,就听到的是二弟咿咿呀呀不如婴儿说话声,看到的永远是二弟那呆滞的眸子,几十年来,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努力,二弟都没有一点点的转变,看起来是傻到根子里了。听村里人说,二弟以前不傻,比福根要聪明勤快,老太爷辞之后就一直带着他去关外做生意,十五岁那年他请求父亲想独自跑一趟,老太爷也觉得该让儿子单独历练一下了,生意做得一切都顺当,谁知回来时遇上土匪,这孩子生勇敢,疾恶如仇,怎么也不肯屈服,被那群杀人不眨眼的瘤子打傻了。从此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一直没好过。老太爷请了不少大夫,王家的大大小小都在竭力的帮助老二,可他几十年来没一点好转的迹象。

  就在这雪上加霜的时刻,大太太看到傻了多年的弟弟会写字了,他能不高兴了。连一二三都不会写的他会写昭娣了。会写昭娣了,说明二弟他的感情复活了,他有意识了。虽然老二望着嫂子泪流满面的脸还是傻傻的笑个不停,可大太太已经很幸福,很知足了,慈祥的摸摸他的脸,哭着说:“好样的,二弟是最坚强的。”儿拿着那张纸不停地端详,念叨着:“真好,真好…………..”她乐呵呵的大声吩咐:“儿呀,把那只大公鸡杀了吧,今天要好好的庆祝一下,我们的二弟已经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厨房顶炊烟袅袅,院里弥漫着鲜味,老二还是傻傻的掖着衣襟站在墙角,呆望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只是目光里多了一丝追寻。

  这几天的黄昏,大太太都准时带着傻二弟去南山打猎,这老二虽然还是很笨拙,连发几弹都不准,能打到一个猎物很费劲,可他至少伤不到自己,还能给嫂子作伴。运气好时能打到好几只野兔,偶尔还打到野鹿,运气不好时就什么都打不着。不过虽然南山很深,有二弟壮胆,大太太每天都去,所以不缺给儿治病的药膳。儿一人吃不了那么多,大太太自己舍不得,做多了就给老二吃,人是辛苦点可生活到改善了很多,天天能见上荤味。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儿的气看起来好多了。老二这傻大个不长智慧只长身体,不到几天就白白胖胖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