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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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他中了童生。过了两年,便考取了秀才。

    以赵家两个儿子的例子来看,他中举人,参加殿试已是定数。这么年轻中秀才,在世家里虽不太多,也不少见。

    所以赵老爷虽然高兴,也没欢喜到什么程度,只对镭喜的客人敷衍下而已:“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虽然聪明,玩心还是太重。”

    两个哥哥都很优秀,他自然也没觉得自满,加上家里调,他更觉淀所当然。坊间百姓流传,说赵家两个哥哥都是当京的,现在赵三十七中秀才,也将成大器。于是,他出去,也有人会叫“赵三公子”了。

    不过他无心仕途的心也渐渐显露出来,母亲王氏家是商界大亨,他就常跟着舅舅学做生意。舅舅喜欢他,拿了间丝绸行让他帮着打理,甚得掌柜称赞。父亲本来十分生气,但后来觉得他毕竟弄出了名堂,加上两个儿子的劝阻,也饶过了他。

    另外,自小素与他亲狎的堂兄也知道,这个堂弟不好。自从他因为进青楼被父亲打了一顿后,确实收敛了几个月,好奇心又有愈渐之势。堂兄也是个好玩的,便寻了家别院,其实是个隐蔽的青楼,比第一次光顾的格调高得不是一点半点,专供大户人家子弟玩乐。内有小倌,说吟弹唱,无所不会。两人闲时便化名到此处流连,各点个姑娘小倌陪酒。

    兄弟之间,也都叫他赵三。

    日子渐长,中了举人后,两人对功课便越发懈怠,一心扑在丝绸行上。生意越做越大,舅舅便把整个丝绸行的生意让他自己做。

    有一日,烟雨朦胧,伙计说有批重要的货耽搁在路上,于是他叫了一个小厮,一起去看看。

    车马已备,他在店里和伙计交代间,便准备出门。这时,只听一个少年朗声说:“这里的我全不喜欢!没有我中意的!”

    “霖儿,不得无礼!”

    他回过头,那少年正斜眼看他,一袭白衣,似曾相识,却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极子。

    “赵公子,别来无恙。”

    一个少站在少年旁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他认出来了,是当年他在自家厢房的那对弟。那次以后,他也私底下问过来家做法事的道士和尚,有一个老道说那只瓶子是龙族的东西,他便知道自己碰上的不是凡人,有所惶恐,不敢声张,只在心里埋着埋着便忘掉了。

    他迎上去,一阵寒暄,并对龙王当时所赠药品表达了谢意。

    “这次来,是有事请公子帮忙。”少指着少年说,“听说公子要去江阳县,我家弟弟也有事前往,一路上正好结伴。”

    仙家出门,还要自己一个凡人结伴,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番请求说得也勉强。

    当然,他还是客客气气应承下来。

    跟随的是他平日里亲昵的小厮,要在平时,路上免不了动手动脚一番,然而这时有个神仙在车里,他只好正襟危坐。

    对方是神仙,他又不便说破。想起还没问对方名字,于是侧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季霖。”

    姓季的大户人家,似乎没有。

    “……你不问我叫什么吗?”

    “你叫赵三。”

    ……也叮

    “你一个人去江阳县做什么?”

    “看舅舅。”

    “哪个舅舅?”

    “五舅。”

    江阳不算大,水域也不算大,估计是条年轻的龙,在那当差,权当历练。

    “平时可有读书?”

    季霖转头看车帘外的雨,赵三以为他厌了,便也欠了欠身,准备眯眼睡去,忽听少年朗声念道:“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念罢,转过头来,看着赵毓。

    和车夫坐一起的小厮祺儿掀帘说:“小公子念得真好!我极子很喜欢这首诗,好像以前和那个姓顾的先生念过!”

    他“咄”了一声,祺儿反应过来,嘟哝着“又让公子伤心”便放下帘子。

    他“咳”了一声,问:“你知道这首诗的意思么?”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如是而已。”少年老成,但有些稚气,像在背书本,不知谁教他的。

    他想起那年天,也是这样下雨天,他跪在冰冷的地上,抱着那个人的腿哭着说:“顾先生,求你不要不见我!”

    “我告诉你父亲你去青楼害你被打你也不生气?”

    他死命的摇头:“不生气,我知道顾先生也是爱我才这么做!”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本就不配教你!”

    “不是的不是的!母亲说先生才华横溢,人中俊杰,不过一时不遇,日后定成大器!先生,这次是我错了,先生千万不要不理我!”他被那人拖着膝行几步,涕泪俱下,也顾不得擦。

    “是为师错了,为师教不了你。”

    天上一道闪电划过……

    ……

    他突然发现季霖在看他,觉出自己眉皱得太过明显,忙做个笑脸,打开折扇让他看,季霖向前探身看去,上面写了两句诗:“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嗯……”季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感到季霖的表情一下大了好几岁,“字不错。不过好好的诗,弄得一股幽怨气!”

    翻手看扇背面,不过是寻常西湖景,便索然无味。

    季霖看他又出神,懒洋洋地向后靠去,“老这么板着脸,高兴点!什么烟雨啊潮的,你要看,我以后带你看个够!”说罢,扬扬手中折扇,赵三顿觉得眼前一亮,他向车外看去,真真东边日出西边雨,车行过处,拔云见日,阳光灿烂。

    他知道这是龙族的法术,常在闲书上看过,今日亲眼所见,不称奇。

    季霖看他惊喜的样子,抚掌大笑:“区区障眼法,就奇成这个样子!”

    “这……”

    “我还不到呼风唤雨的时候,随意招惹是非,父亲会不高兴。”季霖解释,摇摇手中扇子,“这玩艺,想是极重要的人四,你不怕我弄坏了它?”

    怎没怕?心都已经在嗓尖打好几转了!

    “你一看也是个家教极严的,怎肯随意破坏人家东西。”

    “啪”的一声,季霖打开扇子,扇面遮住脸,只留一双俏眼,声音带嘲讽:“我当年见你时,你才是个家教极严的!”

    赵毓心里想起那人的泪目,兴致大减,面上仍笑吟吟说:“当年旧事,不提也罢。”说罢,伸手去接扇子:“以后少做出这种样子,不是世家弟子所为,想必令尊也不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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