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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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国师”比较有空,用烨的身份带了扮成普通人的亦临公子来书院参加故事会活动。那小乌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提议大家每人讲个恐怖故事,更嘱咐将门窗关好,灯火也熄得只剩屋角和正中的五支小蜡烛,晦暗的光线映悼个人都面目变形,还未开始就赚足了气氛。为了保证少年的心理健康,未满十五周岁者不准参加,所以房内总共十三个人席地而坐——还真不是个吉利数。

    领头的小乌龟说了个以前很流行的故事:一对情侣跟着大家去登山,在山腰的时候天气突然变坏,那个的就留下看守营地,其他人继续往前。人等了好久才把大伙儿等回来,可是她的爱人然在中间——那些人告诉她,她的男友已死——结果到了十二点的时候,那男的浑身是血的出现在眼前,还拉着子往外跑,把她吓得哇哇叫。男子气喘吁吁地告诉爱人,他们离开不久便发生山难,所有人都死于非命,只剩自己活着。末了,小乌龟很神秘地做了个手势,语音中有几分空洞:“你相信谁?”

    “当然相信自己的爱人了!”莹尖着声音抢先回答,目光中有几分炙热,顺便瞟了我一眼:“绯儿,你也是吧?”

    “我么?”余光里瞄见了正在挑蜜枣的烨,我当即无厘头了一下下,“应该会先确认是不是有易容。”此言一出笑声四起,立马破坏了这一份刻意营造出来的紧张。

    小乌龟两眼翻白,似乎气得想吐血,“你还真是——”他双手摆得像蒲扇一样,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来说你来说!真没意思。”

    我对这种东西又不感兴趣——对了,以前在科幻世界上看过一则,勉强有些恐怖——选好故事之后我清了清嗓子:“话说很久很久以后,人类快灭绝了,最后一个人正要用晚餐,却听到了咚咚的桥声——”

    咚咚——我的心脏狂跳一下,硕大的火球直接击中了那雕木门,跳起来铆足力气准备下一击,袖子却被身边人拉住——裕杨有些啼笑皆非地揽住我坐好,柔声安慰道:“刚才是我发的暗器啦。”

    “谁让你给我加音效的!”我顺手掐了一把他的腰,和莹合力扑灭火焰,然后愧疚地唤人来打扫门板那所剩无几的残骸,连连向房产所有人道歉,“对不起,我会赔上的。”

    莹咯咯一笑,颇有揶揄之意,“刚刚还觉得你胆大,怎么被自己吓到了。”

    若不是那声音,我才不会出丑呢——刮裕杨两眼,我在他肩膀上狠狠捅了一下:“轮到你了,这回不准发出怪声!”

    “好,好!”裕杨举手投降,正要开口,一直在吃东西的烨突然抬起头来,摊开掌心现出两枚铅弹子,“你刚才发的暗器都被我接住了,怎么可能打到门上——”

    我打了个寒颤,立刻往门那个方向看去,外头只有一个哨清理的仆役,身边一盏灯笼放着明黄的光,好像没什么异常。忍了忍,我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喝道:“烨,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这是我讲的故事啊,不是玩笑。”他眯着眼抱着果盒得瑟的样子像极了冬天的肥松鼠,得意于自己的幽默得到了大家的好评——恨得我牙痒痒,赌气堵上耳朵,发誓再也不听接下来的故事,更被人嘲笑了好一会儿。

    说完一圈之后,终于挨到了灯火通明的一刻,终于开始欢声笑语,谈古论今,——只有我仍沉浸在大惊小怪的思绪中,时不时要看看角落和那没有门的门框。

    “真有那忙怕么?”裕杨小声地在我耳边低说道,眼角的些许微翘充分证明他的一本正经是装出来的。

    “鬼怪之类的东西,若是看见就能证明存在,可炕见也不能证明不存在啊!当然是怕的。”看我脖子里挂着古玉,腕上戴着镶玳瑁的银镯,荷包里装着朱砂,扇柄是桃木的,还有尖头就知道——除了大蒜味道大不好带之外,我几乎把所有辟邪的东西都集中到身上了。虽然二十多年没撞见鬼,总要防患于未然嘛!若不是这里没有钟馗捉鬼这一说,连扇子上的图案我都想换换——当然,太极图应该也有些用处,只可惜我不记得八卦怎么画了。“对了,你的暗器究竟有没有发到门上?”

    裕杨露出个温馨的微笑,从面前的果盘中拿出两个核桃,“我是用这个打的——现在明白啦?”

    果然是他骗人!——我又朝烨那个一直在吭哧的家伙瞪了两眼,“总之,以后别吓我了。”

    “嗯——”他拍拍我的手背,表示虚心听取意见:“绯儿不是喜欢吃小核桃么,我帮你剥。”——有武功就是好,胡桃夹子都不用,两个手指嘎巴一下就捏开了;一边在别人的服侍下吃着坚果,一边听小乌龟对别人烯火影忍者,这样才叫做生活嘛。

    ……等裕杨送我回家,头一件事就是在厅里多多摆上灯火,然后再听两位汇报情况——皇宫历来都是流血事件高发地带,其中有两名成员在伤重前后发生了明显变化:一位是始皇明空-汨罗,另一位就是先皇。始皇原本是姬家大(即现在的姬原家),据说是敦敦厚厚一个木头人;受伤理由为替夫君挡了一剑,伤愈后情大变,在男皇病死后直接登基称帝,并改国姓为汨罗——据相关杂是载,第之间另有小名儿,极有可能在换过来之前出自姓屈的人家。至于先皇,则是产时大出血,堪堪救回后有疯癫之兆,三日后即告驾崩,不过“神智不清”时说的话没有留下太多记载,所以不能判断是否为穿越人氏。

    有了始皇为佐证,考虑到赤馀家在军工界的地位,再加上绯璃之前的身体状况,基本可以证明安然那个“国师误伤人命,孝千里寻亲”的设定没什么可信度,只是目前实在想不出来她连说两个谎言的用意。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目前要紧的还是弄清楚“左相和太”的真正用意——我挥挥手,蓝菱就接替了挽,开始汇报另外一边的情况:无非是左相现年五十一岁,喜敛财,好玩奇异石,思想进步,不似右相般鄙夷外邦。正夫乃许家男子,当今太尉的兄,所以虽然政见经常相左,却尚存一份姻亲之谊。家有二子一,两个儿子联的是韩历家和姜家,就是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嫁的虽不是尚书儿,却都是族中直系(很可惜他们俩都只有儿子),早已为人父;儿言言不知是不是体质问题,结婚两年仍未曾有,于前两日纳了姜家第三子为侧。

    至于太尉,十年前替下不明死因的大哥上位时还是年仅三十四的青儿郎,一路小风小雨,无大功亦无大过。原本姓谢,嫁了许家之后冠了姓,老婆是漆郡豪商,不曾入朝,算起劳慕家生意也有不少牵连,按照手头资料来看没什么可疑。倒是他那短命哥哥翘得有几分蹊跷——前太尉可是狠角,景雅前五年大小家族在他手里毁了三四十个,光是流的血就足够把他淹死上百次。

    虽然努力有把调查得出的结果与现状联合起来,可有些东西是看多少小说多少连续剧都补不回来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因果关联之后,我认定自己没有当侦探的命,决定等小乌龟打入敌人内部之后再折磨脑细胞吧——当很晚才睡,结果似乎刚做了半个梦就被某人叫醒,我擦擦眼睛,气哼哼地朝边的少喊道,

    “挽啊!人需要充足睡眠你知不知道?睡不好不仅精神会变差,皮肤也会变粗糙,长期如此还可能导致精神衰弱、抑郁等——”突然之间意识到什么,我难以置信地擦擦眼,“天还没亮呢!挽!就算你忘了今天是旬末休假,也不能——”

    “大人,”她顶着一如既往的非生动表情,恭敬答话:“国师大人在外间等候。”

    国师——我先是稀里糊涂地皱着眉头发了会儿呆,然后一弹而起——糟,不会是小乌龟出事了吧——以火烧屁股的势头穿上衣服,匆匆跑出卧室,见人就问,“怎么啦,他怎么啦?”

    伪“安然”好整以暇地坐着喝水,斜了我一眼,“谁怎么啦?”

    “亦临啊!废话!他是不是被那言言给——强了?”我想来想去,倒还不至于有更坏的结果——他不是这边的人,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他面不改,只是耸了耸肩:“我怎么会知道那种事。”

    “那你来——她,是她出事儿了?”我还有一肚子疑问呢——安然你可千万别来个不堪病痛折磨,一命呜呼。

    “躺着呢吧,能有什么事儿。”假国师放好杯子,站起身来抖了抖宽袂,衣纹流动,若悠生,豪爽地说了一句:“走吧,我们看日出去。”

    “虾米?”我抽搐般地眨了几下眼睛,“日出?”除了初三毕业去庐山时看过那玩意儿,后来就再没有起那么早了,“那个——看日落不捍?反正都差不多,完全是一个东西,动作不同而已。”

    “——完全不一样。”某人顿时板起了脸,气势汹汹地说教道:“只有日出才能让人感受到蓬勃的热情和清新的喜悦。”

    “可是,看日出的时候不是会想,‘哎呀,再过几个时辰就落下去了’么,多悲观啊;不如看日落,一边看一边还能安慰自己‘明天早上太阳还会升起来’。”挽鼻翼的肌肉明显发紧,一幅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伪“安然”则是印堂发暗,哼笑两声,“不要找这种无聊的借口,走!”

    ……晓月不知何时由一弯金弓化为一弯银弓,东方天际次第染上了清澄的黄——无云无雾,看来今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瞄一眼旁边那张曾经最喜欢的脸,清秀的眉眼一贯的沉静大气,一时间心里有几分动荡——不行,一定要改造下这过于浪漫的气氛——我将目光中的欣赏收了收。“我说,万一被别人看到我们俩坐在这白塔顶上,不会被怀疑窥皇家机密吗?”

    “小京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就不能——”

    “哦——”原来是他生日啊,难怪精神不太正常——我笑嘻嘻地问道,“那你是不是每换一个身份就要换生日?据我这个占卜师的研究发现,生辰八字和人物格很有关呢(其实原本是想说血型星座的,知道他听不懂),所要—”

    “小京!”他终于恢复本开始扯我的脸,我也终于摆脱了看到那张完全安然的脸时心底生出的一半憧憬一半怨恨——天边突然跳出一个猩红的小点,越长越大;不过瞬间,一轮红日就完全现于眼前,光芒也愈加刺目,驱散了的神秘和静谧,整个世界开始变得鲜活有人气。

    “怎样?日出和日落,终究是不同的吧?”

    “啊——”是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这生机勃勃,一味搅扰在世俗琐事中,我早就没有了映像。人,似乎也应该跟太阳一样,每经过一次黑的洗礼,就会变回全新的模样,重新焕发出青的光彩。“烨,为了庆祝你的生日,我们晚上开Party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其实我比较喜欢——好吧,随你。”

    “那就这样说定啦,我这就回去准备——”正想迈步开走,却发现这地理条件不允许,又多说了间好话才被人提了下去,充分激起我制造滑翔翼和降落伞的决心……

    时间:六月十六日晚上六点整

    地点:本人家中南苑

    事件:烨的生日宴会

    参与者:烨,莹,亦临,锦祺,竹君,蓝菱,挽,还有我跟裕杨

    形式:自助餐——窄窄的石桌上摆满各小吃,新鲜瓜果,以及风味酒,就着悦耳的水声和风铃声,一边做游戏一边填肚子,可谓其乐无穷。游戏内容很简单:每个人先写出两个题目来放在一旁,然后请厨娘的儿子背过身去击鼓,鼓声停时接到捧之人就从中抽一题来做。

    第一个中奖的是锦祺,只见他自信满满地抽了张笺念道,“快速说出以下内容一百遍——吃吐鲁番葡萄吐吐鲁番葡萄皮不吃吐鲁番葡萄不吐吐鲁番葡萄皮。”看见小乌龟的V字手势之后他的面有些晦暗,磕磕碰碰用差不多一刻钟才说完,坐下后连喝了两大碗酸梅汤才算缓过劲儿来。

    接着势头的是蓝菱,挑的是竹君的签子,讲了三个笑话就达到要求,逗笑了所有人。再往后寿星大人也光荣中标,“请说出自己这辈子觉得最丢脸的事——”烨扬了一下右边的眉毛,往我这个方向看来,“这不是你出的吧?”

    我得意地点点自己的鼻尖,“就是我啊——这可是道很考验诚信的题目喔!要怎么回答可全看你自己的良心了。”

    “这辈子觉得最丢脸的——”他略略低头,几丝松散的额发把眼睛遮了遮,只能看见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大概是钟情的子对自己熟视无睹吧。”

    “这有什么丢脸的,感情的事情怎么能用丢脸来形容。”我大摇其头表示不满意,“换一个换一个——没有摸蝌蚪掉进泥坑;或者捉弄同学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人折腾到老师,然后被罚站之类的吗?”

    烨扬起明眸,眼底有一份不屑,朝我这边轻轻哼了一哼,“那是你吧。”

    “好了,既然烨说是就是,别较真儿了。”裕杨轻轻捏了下我的指尖,招呼小童继续打鼓,结果把自己给卖了,当众翻了十个空心跟斗,轻轻松松。紧接着锦祺再次中招,倒立着喝了三杯烈酒,难得他一口也没呛到,事毕还能嬉笑着说什么自作孽……

    眼看就剩下最后一张纸条,那已经被无数双手蹂躏过的捧以曼妙的身姿飞扑到我的怀中——对上小乌龟“□”的眼神,我朝那边露齿一笑,“二比一,我净赢一回。”展开“请求条”,看见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着,“请学出十种动物的叫声。”我昂然一笑,“这个简单,大家听好了,第一种……第二种……第三种……”

    “停停停!”亦临公子发出黄河般的咆哮,“你倒是出声啊!都数到三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对啊,我们也没听到!”蓝菱和挽异口同声。

    “是么,可我明明学了——第一种是蚂蚁;第二种是螳螂;第三种是瓢虫——”我不慌不忙地解释,如愿地看到了其他人的臭脸。

    莹拿绢子擦擦光洁的额头,顺便清了两下嗓子:“那些东西会叫吗?”

    “我觉得自己还是学得蛮像的,要不然你们抓些蚂蚁螳螂来对比对比,肯定没太大区别。”我两眼圆睁,忽闪忽闪的看着大家。

    小乌龟颜面扭曲;烨和锦祺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竹君和蓝菱挽哆嗦着搂成一团;裕杨深深低头,不断耸动肩膀;看到这混乱我开心地拍了几下手,“翰,到上蛋糕的时间了!”听着信号的两位侍人抬上一个圆形双层水果夹心蜂蜜糕,面上用椰茸和糖蜜绘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再给每人发了两支蜡烛,说了祝语后插在蛋糕上,打个响指,荧荧烛火便映亮了周围那些兴奋的脸庞。另一个穿越人带头唱起了生日歌,随后推着寿星许愿,火光飘零的耶那,几声巨响几朵开,冲天的烟和掌声开启了本次宴会的又一个□——如果某人没有坚持有字的部分只能本人自己吃的话实在是完的一晚——话说那四个大字占了四分之三的地方,烨你好意思就拿那么点剩下的给别人分啊!

    隐在月光投在石柱上的阴影之后,把手放在他温暖的掌心,我抬头仰视着男友俊朗的轮廓,顺便下了个决心。“裕杨,等明年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办一个更豪华的!”

    “我的生日是四月份,到那时,你的孝期已经满了。”

    这似乎有点答非所问,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是啊——”突然想起了那事儿,我郑重地挥了挥拳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那之前把慕家解决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用竹签挑了块瓜送过来,话音里有着跟他本人不搭调的迟疑和赧然,“慕家主不是同意可以一起——么,赤馀家应该也不会反对我们吧。”

    “你——想太多了啦!”我不由自主提高了一些音量,引得大家纷纷注目——虽然知道这边的风俗贺球不一样,定情基本上等于订婚,说实话当真谈起婚姻我还是有些恐慌的。“总之慕家那边——”

    “绯儿不是想要悔婚吧?”裕杨似乎仔细在心里考量了一番才慢慢开口,“其实慕家主待你倒是挺好的,几如亲一般。”

    “这个我知道——如果计划成功,慕家绝不会有什么损失;绯璃并非忘恩负义之徒。”看他全然是真心诚意地在维护慕家,我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道,“我心里只承认你一个,难道你不高兴么?”

    “自然是高兴的,我——”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用双手轻轻与我相握,然后略微移开视线,嗓音中含着淡淡羞涩,“我何其有幸——只是将心比心,男子若是遭人退婚,未免——”

    “所以我的计划是让他们退我的婚啊——反正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看,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呢。”我朝天边甩了下头,示意他去看那明月,一圆一钩,亮度惊人,衬得星点格外渺小——有完也有缺憾,人生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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