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两口气就地盘膝坐在地上强扯着笑容说了起来:“红绡她们都挺好的,我让她们离开汲水去乌杨渡购粮了,她们不会有什么麻烦,红绡开始不乐意走,我答应带师父去见她才把话说通了。”
师父不甚相信看着我,“哦?是吗?红绡不是那么容易说通的吧?”
我提手抹了一下脸颊和眼角挂着的泪水说:“师父果然对红绡的性子知根知底,我对她说她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我也未必顾得上照应她,她才和青兰她们一道走了。”
师父微直了一下身,笑着说:“看起来你不是什么讲情面的人啊。”
我强笑着却再说不出话来。
师父微叹一声,又语调轻快的说:“你身边那个鬼阁的杀手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听卓浪说起过?他竟然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和你们同行这么长时间,想来关系不是很简单了吧?”
我使劲压下哭腔笑了两声,“师父这是调笑徒儿,他叫鬼,有些交情,但最多也只是朋友,师父能这么问我,想必鬼在这里也没有性命之危了,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处境。”
“哦?”师父隐着笑意看着我问:“那他把你的底都吐的干干净净你也不在乎?”
我双手撑着两膝松了下脊背,“徒儿可没那么笨,鬼知道的并不多。更何况我的事本就没那么容易说清楚,就是青兰红绡她们也不尽知,我的底恐怕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看来你对鬼还不是很信任啊,”师父笑看着我说,“不过他表现还不错,修为低一些的人使诱魂术他竟然还能产生抗拒,你也清楚。^^首发 ^^要对抗诱魂术可比对付衙门里那些粗俗的手段更不容易,最后还是父亲亲自出的手。他天资不错,可惜被鬼阁阁主那么折腾一番,以后即使修元,修为也会大打折扣,不过……”师父打量了一下我,“虽说看起来差不多,但你们之间地实际年龄还是差的太多,好像也不太合适,倒是卓浪的那个师弟。再养七八年应该差不多了。”
“师父!”微微的窘迫冲淡了心中伤感,但这却如海啸退潮之后的片刻安宁,紧接着却是更加汹涌的伤悲,已经抑止的眼泪哗得一下又要涌出来,我慌忙运起元力止住泪水,师父对自己的事情避而不谈反倒拿我调笑,显然是不想让我在她面前哀哀戚戚,我又低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才说道:“师父,我杀了林宾的事您知道了吗?”
师父微微点头。“卓浪恐怕会为这事儿不高兴,他为人太过直率,不知道有没有给你摆脸色。不过现在你既然来了这里,想必卓浪也已经来了吧?”
“卓先生给我传了师父的口信后就自己找来了。我是偷偷跟在他后面进来地,现在他在地底的房间中,没什么不妥的。”说到这里,我又梗了下才问出口:“师父,我杀了林宾是对是错?林宾能得到我的下落,想必是他拿什么威胁了卓先生,我想这事应该和师父有关,是吗?”
师父淡淡一笑,“是有关系。可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多心。”
“师父!”我胸口起伏,压下心绪的翻涌,“师父现在的处境因我而起,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师父只要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一定能解开现在的局,鬼阁阁主又如何,在都司他就没能占到我分毫便宜。^^ 首 发^^”
师父略显惊异的问道:“都司?你和鬼阁阁主交过手?”
我把都司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师父看着我地眼神变了几变,最后笑叹一声说:“也罢,既然你想解这个局,我帮你一把就是。”
明明这是关乎师父的事情。我却看不出师父有一丝一毫的在意。我心中忽然明了,师父现在的状况即使是能再复自由。即使是没了别人地威胁又能如何,一个病弱的女子,除了待在自己的族人隐居之处还能去得了哪里?师父所谓的帮,无非是要我减轻心中的一点歉疚而已。
我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瞬间充斥了我的大脑,我这次来地煞族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似乎看出了我的颓丧和悲愤,起身向前两步伸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柔声说道:“以前地事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不过现在你该做的事可别一不小心忘掉了,那个鬼阁的杀手在这里只是暂时无事,鬼阁阁主当初是直径闯到这里来要地煞族帮忙取鬼和你的性命的,杀了你和鬼对地煞族来说毫无损失,族长不可能冒着族居之处被泄露的危险拂逆鬼阁阁主地意思。不管这局解不解得开,你这一趟最起码能够保住得住鬼,他已经是你身边的搭档了不是吗?”
我笑着点头,双手扶上师父的臂侧,两手所触清晰的感觉到了师父手臂经脉碎裂强续的突兀触感,“师父,我扶您出去走走吧,到山顶上看看周围的风景。”
得到师父默许后,我运起元力扶着师父的一臂,从密林灌木地上方漫步飘过,然后捡着平稳地地方往山顶上慢慢游了上去,这样的做法极耗元力,我却一点儿都不想去考虑元力消耗过地后果,师父也并不阻止我这种近似宣泄的行为,只是在我耳边讲起五年前的一些事,讲起鬼阁阁主和地煞族极为特殊的关系。
师父清婉的声音伴着夜风在山间回旋的摩挲声飘入我耳中,却无法带给我丝毫属于夜的宁静,只有悲伤、震惊、愤然、诧异、彷徨、歉疚、自责以及黯然的感慨……
等我带着师父攀上山顶,已经将近子夜,师父的身子原本已经无法经受山顶清肃的寒冷,但我的元力一直散放于外环在师父身周,把山中的寒气全部御挡在外,使师父和我一路上的交谈不受丝毫的影响。
“茉儿,你想要知道的事我都告诉你了,你母亲齐姓一族被灭,地煞一族担着大半的责任,当初我救你,原本就是心存愧疚……”
“师父,”我摇头打断师父的话,“那与你无关,徒儿不是什么糊涂人,圣剑血脉更易原本只是意外,至于后来的事,其中的缘由徒儿心知肚明,这事怎么也轮不到师父来负责。听了师父的话,徒儿倒觉得有些事好办了许多,起码,我再回到幽国面对父亲时,能够轻松许多了。”
我原以为师父不会主动和我说起齐氏一族被灭的事情,却没想到师父在这件事上有着这样深切的自责,如今她说出这些事怕是有着要将我拒之门外的意思,所以我松开手退两步跪在师父面前叩头说道:“师父当初救了徒儿性命,徒儿自当还报师恩,十年之内,徒儿一定会复师父元脉,到时候徒儿帮着卓先生平定五国,让卓先生位极人臣,师父和卓先生或是游走四方做一对神仙眷侣,或是做四方称贤的一家名门,总不会让师父和卓先生被困顿在这地煞族的一隅之地。”
师父愣怔的看着我,带着笑说:“哦?是吗,如果你能做到倒也不错。我该说的话也已经和你说完了,既然你有自己的志向,现在也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我这里无需你担心,你尽快带卓浪和那个鬼阁杀手离开这里吧。”
我摆出一副嬉笑的样子应了声“谨遵师命”,就携着师父往山下飘摇而去,在下山的路上我嘻嘻哈哈的和师父讲起五年中的琐碎趣事,却怎么都掩不住深深的伤感。
当我松开师父的臂膀,再次叩首离开后,就再也无法压制心中伤怀,密林之中以元力隔音的三步之地中,我终于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哪儿来的女娃?修为不弱,怎么找到我地煞族的地方来的?”一声苍老浑厚却平缓无波的声音忽然穿透我元力的屏障传入我的耳中,已经逐渐收声的我惊觉避退,耗了半数的元力仓促在身周布起防壁,也在顺时蒸干了我脸上的泪水。
回身抬头,只见林中一个灰袍长髯的老者轻飘飘站在灌木柔不承重的枝叶上看着我,那人额上的皱纹横布,须发花白,脸庞清瘦,一挽单髻,简单的袍褂之外没有什么饰物,衣服上也没有纹饰,从发到脚一身灰暗。能够穿破别人的元力屏障就意味着自己的元修要在别人之上,我已经损了半数元修,元壁被破也不稀奇,但是以我现在的源识状态,虽然因为伤神而分心也不可能有人靠这么近不被我察觉,如此说来……
我打量一下对方稳了情绪说道:“能够见到地煞一族的族长,应该说是我的荣幸吧?”
老者看着我略一思顿就淡漠说道:“离公主?凭元力修行五岁就长成这样,果然如晓风所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
我哈哈一笑,“奇才不奇才对你来说都无所谓吧,你要的只是圣剑,就和二十七年前一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