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到师父了吗?”我丝毫没理会他带来的警告,直直得看着他捕捉着他的表情,也露出不容敷衍的气势。
精彩内容结束 被梦惊醒的我就在外面的杂草地上躺了半夜再没睡着,天边日光初现,我就起身向山下掠去,半年悠闲生活中已经觉得熟悉的土坯院墙出现在眼前。村中的人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准备一天的活计,还都在自家屋中收拾耕作的器物,起灶生火准备早晨面团汤粥之类的饭食。比起幽国被兵戈重赋、贪官污吏、盗贼劫匪迫得难以为继的百姓,甘南百姓们的生活是何等的安宁祥和。
我正打算潜回屋去,却猛然捕捉到一股在村外隐得极好的元力气息,我心中一凝,能在三里之内才让我察觉,绝对是个难得的高手!
我遁身掠过村庄,向另一边那人藏身的岭壑中出驰去,红绡也已经追了上来,身上的软剑拔出,准备从另一侧接近,我忙打个手势让她等我,对手的实力在红绡之上,她一人对上要吃亏。
眼看红绡已经减慢了速度,我松了一口气,等到了离那人藏身处半里远的地方,我脚下一缓,心中微微欢喜了起来,最开始察觉到那人的元息时他虽然隐的极好,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而现在则完全可以确定了,居然这么小心的藏在这儿,是想存心试探我吗?
哼哼,你这样唬我,我也得给份像样的回礼不是?
我用源识通意,告诉红绡对方的身份,让她躲起来不要插手,她没有回应我,却隐去了身形,源识通意很耗费精力,也很容易造成元力的紊乱,轻易不会有人用它。
我运起隐息之术,身形化作与周围环境相似的颜色,融入四周景物,又以修来的散元掩了本体元力,使气息融于飘游天地的死释散元,让别人寻不着我的气息。果然藏身岭壑的人元力活动更加活跃起来——他失去了我的气息,不得不运起更多的元力来寻找我的踪迹。
呵呵,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臭美,下巴剔的干干净净,发髻整整齐齐,白色呈暗的素净武服一看就是淄登产的棉麻布匹,束袖显得干练,前侧下摆回扎在腰间避免了被穿壑山风吹到前方突出的土石和凌乱树杈上,体内蕴含的浑厚元力使他从轻淡的山石草木中突显出来,峻拔的身影清雅的面容依旧,我暗叹这幅皮囊配上他那种让人抓狂的性子真是太浪费了,这样的人干嘛非热衷于做游荡五国的白身游侠,一座清雅府邸,一众玲珑侍女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看他眼微眯,眉微蹙,显着阳刚气的面庞轮廓内是满副的凝肃,我心情大好,哼哼,吓着你了吧?
我欺身近前,啪得一掌拍在他肩头,随着他霍然回身后撤,刚要开口说话,“呼——”的一阵掌风袭来,迫得我侧身避开,咦?这人不是这么小心眼儿啊,怎么被这么逗弄一下就打人?更何况,我……我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心中邪邪一笑,好机会呀,今天要好好报报我的血泪之仇。
现在想起来我都郁闷,在那两年多亡命天涯的时光中,我没被什么圣门、羽卫、翎卫、鬼阁、玄灵宫还有芳庆、墨、漳、武等等一堆又一堆的乱七八糟人折腾死,却被这个又死板、又大男子主义、又把小孩儿不当小孩儿的人给憋屈了半死。
我说幽皇、沈府都知道我是封印圣剑所必须的血裔,我也到底还是幽国的公主,幽国的追捕者不会轻易杀我,而且幽国在幽朝五国中毕竟有着宗主国的名义,其他国家势力来幽国总要行事低调一些,幽国境内又多山易于藏匿,待在幽国周旋也就方便一点,他却说幽国通缉文告张贴的到处都是,不好藏身,北方纪国分为漳、墨、武三国后政务混乱,民籍不严,流徒甚多,便于掩盖身份,愣是把我们带到了纪国。
结果幽国我们好歹还能深山老林的躲,闹事街井我们还能借着追兵投鼠忌器方便的逃走,而在漳墨武三国辗转的途中没有什么深山老林藏身不说,在市井繁华,那一帮帮的人追在后面都是毫无顾忌的下手,我们一路上一仗比一仗打的惨。
后来我发现圣剑的气息会暴露我们行踪,就主张先把圣剑藏在不易启取的地方,然后我们另找地方躲起来,就算是有人拿到了圣剑,圣剑不认他,他也没法用,他却说什么圣剑是圣皇留下的圣物,关乎天下大势,岂能随意弃置,任人启取,而且师父把我托给他时我是拿着圣剑的,他自然要照顾拿着圣剑的我,结果我们本来能安稳好多的日子就被时时刻刻的血雨腥风给洗礼了。
这是大事上的,小事上更不用说了,我叫青兰一声姐姐,他在旁边冷哼一声说什么主仆之秩不可乱,如天下君臣之理,长幼之序。我调侃一下他和师父的关系,被他冷斥不敬师长,不尊礼法,还声称要代师罚我,我做个风车玩,他说我身为圣剑之主玩物丧志,我吹片叶子逗段璐青兰她们,被斥作为伶人之戏,幼不知耻,我看到丈夫当街殴打妻子就暗中下手让那男的吃了些亏,被他看到又说我身处危境不该惹事,不知自重,有愧父母师尊,还说什么君子不涉他人家事,更何况我是女的,就更不该出面出管别人的夫妻事……娘呐,一条条的大道理,一筐筐的大理论,我只是个小孩儿啊,就是显得再不正常,在这里却实实在在是个小的不能再小,还没长过他腿高的小孩儿啊,他就这么整天的摧残我。
看他相别两年多后竟然没认出已经长成小姑娘的我,我暗自在心中思量着乘这机会黑他一下。
眼见他再次攻来,我动作放缓,在他的掌劈腿踢中做出一副勉强支撑的样子,口里还不住的慌乱的喊着:“住手啊,你、你……住手,别打了……”,他一点儿都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一招比一招狠,打得我都纳闷儿了,这拼命的架势怎么和对付当初那些追杀我的人一个样子?就算是有人突然袭击他,但这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轻易下这么狠的手吧。
我又堪堪躲过他打向我左下肋的一拳,喊着:“再不住手我动手了。”嘿嘿,他果然没有住手的意思,落空一击后紧接着斜探左手按向我的后心,我微微提快了身形,侧身避开,右手抓上他左手关节,他不慌不忙元力灌注左臂想借势袭进我的经脉,右手紧跟而上又再次落向我的后心,这家伙真是招招想要我命啊,他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疯?
我咔吧一声卸了他左手的关节,复仇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爽的迅疾一闪,避开他已经被疼痛引的偏了方向的右手,后退一丈看着他刚要说话,就见他右手往左手一捏接上了骨位,忍痛的同时目呲欲裂的对着我怒吼:“你把茉离怎么了?”
我把我怎么了?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同时又感到有点感激,不禁为刚才的任性鲁莽后悔了起来,觉得有些歉疚,见他又要凶狠的扑上来拼命,我赶忙一边后撤一边说:“我就是茉离啊,你想让我把我怎么着?
他扑在一半的身影顿时顿住了,惊异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番,然后又唰得阴了脸,悲愤的向我喊:“你夺了她的圣元力,还想装作是她来暗算我!”
这……装?一个十三四的人要装一个五岁的小孩儿暗算他?我心中好笑,忙叫着:“喂,你先等等再动手,可以先说说话确认一下啊,我就是茉离,有谁能夺我的……”咦?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圣元力?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时因为疑惑语顿,他马上抓住了纰漏怒喝一声:“你杀了她?!说,你是谁派来的!林宾是你什么人!”话还没说完就带着杀招冲了过来,我无奈得很,忙一边后退躲避他的攻击一边叫道:“红绡——,红绡快来,把他拦住,卓浪他要杀了我了——”
“混蛋!”他怒喊着,扑得更凶了,招招都对着我的面门心脉下手,好像认为我这个杀人凶手还在扮着被害人想糊弄他。
“卓公子,助手!那真的是小姐。”红绡总算应着我声出来了,卓浪听到红绡的声音招式一缓,紧接着又是几记凶狠的拳脚迫我飞退了十几步,他确保了自己安全后才在对我小心戒备的同时转头看向红绡。
“公子,小姐她……并非常人,长的有点儿快了也不奇怪。”看红绡奔到我身边后神情别扭的说这话,我暗自嘀咕,不奇怪你说的这么勉强?
卓浪眼定定的看着红绡,一眨不眨的又转到我身上,然后又转到红绡身上,然后又转到我身上,然后又转……好半天,他才放松了戒备,却仍然忍不住疑惑的问了句:“她真的是茉离?”
红绡笑着说:“是,真的是离公主茉离。”
我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卓浪也不说话,他惊疑不定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松了口气,但看到我那一副被人欺负受了委屈的表情后又顿时局促起来,眼光瞟向四周,转了半天才终于定下了心,看着我努力摆出一副平和老成的样子说:“嗯,那个……你这三年还好吧,功夫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天下能做你对手的估计也不过十几人,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他后面的一句似乎问的很犹豫。
我很纯善的装无辜说:“我也不知道,她就长这么快。”
卓浪掩着尴尬了脸色隐约浮现出一种忧虑,似乎想要说什么又难以启齿,我们与他在两年前分手后就再没见过面,他当时说要是打听到了师父的消息就来见我们,但看他现在的样子——我心中一沉,难道是师父出什么事了?
“卓先生,你探到师父的去处了吗?师父她怎么样了?”
“我不是为你师父的事来的,这次来是要告诉你和你自己有关的事,”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林宾已经知道周师兄和你们有来往了,依周师兄的处境,如果林宾逼上门,师兄恐怕会告诉他你们的藏身之地,我是来这儿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你们赶快收拾东西离开这儿避一避吧。”卓浪没提师父的事,但我却没漏过我提到师父时他眼中的一丝黯然。
“你找到师父了吗?”我丝毫没理会他带来的警告,直直得看着他捕捉着他的表情,也露出不容敷衍的气势。
卓浪目光闪烁的看着我,终于低叹了口气说:“放心,你师父还活着,有我在,也不会让她死,至于其他方面……再做什么也已经于事无补,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只要林宾杀不了你,拿不到圣剑,就不会辜负了你师父当初的一片苦心。”
我听得心焦,还活着,这算什么?于事无补,什么事情补不回来?我茉离不想做无能的人,不想做躲在别人身后做无忧人,要说于事无补,也得由我自己说出口才算,至于林宾,他手下的虾兵蟹将五年中都没能从我手中拿走圣剑,也没能杀得了我,现在更是痴心妄想。
“卓先生觉得我没能耐帮师父吗?”我话问出口的同时略一沉吟,已经有了思量,咄咄逼人的看着卓浪说:“哼,那我倒想问一问卓先生,不知谛释国师林宾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落脚之处的?我们在这里的事算来算去好像除了我们自己就只有卓先生你和周泰周先生知道了,况且林宾找到我们下落的事也不会四处宣扬,敢问卓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还专程现身来通知我们。而且以卓先生的话来说,周先生好像不是把我们的行踪泄露给林宾的人吧?”
卓浪看着我一时有些发愣,旋即便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却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板脸斥责,忿然不满,而是深沉探究得打量我好一会儿,才说:“没错,是我告诉林宾你们和周泰有联系的,”他这话刚出口,红绡那里就放出一股杀气,卓浪却当作不知,继续说到:“我这么做自有原因,如果你想帮你师父,就先把林宾这次派来的人处理了,要是对付不了他们,想要帮你师父根本无从谈起。这一次我不会出面,你自己斟酌着办。”
嗯?真的是他告诉林宾的?我原本想激怒他,引他说出消息的来源,或是把师父抬出来给自己作证,这就可以从中大致推测师父的所在,可,我没想到真的是他泄得消息,为什么?
我理着思路,终于抓到一段线头,一展笑容对卓浪说:“如果是能帮师父的事,我自然会尽力,卓先生既然不便出手就不必再留在这儿了,林宾的事我自会处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来?”
“八成会,周师兄不会见他派的下人,要想找周师兄要人,林宾肯定得亲自来一趟,不过林宾善于谋计,也说不定会有别的方法让周师兄入套。”
“呵呵,周先生可不适合当猎物啊,能套得着他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多谢卓先生来给茉离报信,这件事茉离心中有计较了。”我很恭敬的给他施礼相谢,一是为刚才卸了他的手腕有些歉疚,二是这家伙实在是太看重礼节了,一点儿都没有游侠的洒脱。
卓浪很长辈神气的对着我点了下头,一句话都不待多说,利索的转身划过一道飞影不见了踪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