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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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小候爷与赵九一走,念慈便对那掌柜的道:“掌柜的,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两位壮士怕是不肯轻饶了你,而我看你这客栈虽不大,毕竟亦是苦心经营,若你真进了衙门,恐怕……”念慈百般机灵,拿住了掌柜的软肋。

    掌柜差些声泪俱下:“姑娘,老朽经营客栈虽属商道,都说商道尔虞我诈,但老朽却是一直奉公守法,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也是老朽命中之劫,怨不得任何人,这狗皮也算是为此搭进了性命去,姑娘,你打算如何,老朽替这小二领承便是。”

    这掌柜虽说得这般刚正不阿,而神色却显而易见颓丧至极,念慈眼珠子溜溜一转,忽地一笑:“我看掌柜并非恶人,这样罢,你将功赎罪,替我姐妹二人寻来好马匹,并与一些干粮来,对了,还需两件男式衣裳,不必很好,能穿便成。”

    这掌柜的一听,不由诧异非常,她一不拿他去官府吃罪,二也不因此索要银两加以威胁,便满心欢喜,忙不迭地点头笑道:“这还不好办的事么,姑娘,你且稍等片刻,老朽与你安排周全便是。”说罢便颠颠地出了客房。

    妙心一手支起身来,问道:“念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念慈道:“没有发生什么事呀,师姐,你太累了吧,睡了好久了。”

    妙心不由得扶额,只觉头痛欲裂,却好生奇怪,方才迷糊间好似见到有人抬了一个倒地不起的人出去,又听到念慈与那掌柜的说什么衙门之事,不由又问:“没发生什么事?方才不是……”

    话未说完,念慈打断她:“不过是误解而已,师姐,你若是仍累着,便再睡一会吧,动身时我再唤你醒来。”

    妙心这一睡又是云游了一番才醒来,这一醒总算是清醒了些,妙心支起酸痛的身子,唤道:“念慈!念慈!”

    唤了几声却是半天没有动静,妙心正要下床去,眼前却冒出一个粗布衫的年轻男子来,那面貌明明似曾相识,再细细一看,这不是念慈是谁?

    念慈将一头青丝扎起,绾成男式的发式,又穿了一件男式短打,好生清爽利落的模样,若不知她本是女儿身,初看之下便定定以为是哪家的清秀公子。

    妙心好生诧异,不由得目瞪口呆:“念慈?”

    念慈却一本正经了道:“师姐,以后得管我叫严辞呢!”说罢由身后拿出一件男式衣裳给妙心:“咱们这番打扮一番,可谁也认不出咱们来了。”

    妙心雀跃而起,将那身衣裳穿在身上,又装起男子的粗嗓子来:“严辞啊,大哥这身怎么样?”念慈被逗得捧腹。妙心忽地想起,又道:“哎呀,那我也得取个名儿来才行,要不叫严妙,怎么样?”

    念慈又是大笑不止:“妙大哥,你这名取得还真是妙趣呢!”

    三更一过,念慈看了看天色,已是不容再留,便与妙心收拾了简单行李与水粮,便牵了客栈掌柜备好的马儿上路去了。

    那掌柜的发了好心,赠了一盏灯让她们好生上路。

    正是初夏时分,三更时候亦是有些寒气,两人不由下了马来跑路。待天色渐亮,远远见到一行马队正缓缓而行。念慈大喜过望:“马队呢,正好我们跟在他们后头去,也好混入京都去。”说罢便摔了马鞭扬蹄追上。

    那小候爷见天色大亮,便起了身来,赵九伏在桌上一夜,见小候爷起身,忙不迭地起来递衣,却四下里找不着小候爷的那件白衣,忽地想起还披在昨晚那姑娘身上,小候爷也不恼,便道:“赵九,你去唤她们一道乘我这马车吧,毕竟两个姑娘家,荒野道上确也不易。”

    那赵九应了声便去隔壁敲响房门,却无人应响,掌柜的此时走近道:“壮士,这两个姑娘早已上路了。”

    赵九大眼一瞪:“已经走了?”

    小候爷正是立在门口,听得掌柜的这般说,不由问道:“何时动的身?”那掌柜便将念慈让他寻马之事说了个大概。

    小候爷不禁噙眉,立马回了房,对那赵九道:“赵九,收拾齐整,我们也该上路了。”赵九不由看了一眼这小候爷,心里只是暗道,莫非小候爷却想追赶上人家不成?也便拾掇了巨细,牵出马车来,两人便上了车一路飞奔而去。

    掌柜的望望那绝尘而去的马车,却不知为那两个姑娘担忧还是放下心来。

    小候爷不时掀起帘子,催促赵九。

    这一路颠簸不己,却不知她如何能一路走下来,小候爷不禁回味昨晚那女子娇柔模样,刚醒时的盛怒,同时又狡黠无比,这一想,不禁一丝暗笑浮上嘴角。

    那马儿若是懂马之人必知乃是一匹好马,通身雪白发亮,肌腱强壮有力,毛色润泽,如此良匹,分明是千里良驹。而这千里良驹奔驰半天时间,却全不见昨晚两个女子踪影。小候爷不由揣测,莫非她们方向并非前往京都去的?

    此时赵九回头对小候爷道:“小候爷,前面正是马队,京都城门快到了。”

    马队?小候爷回道:“赶上他们,问问他们半道上是否看见两个骑马的女子。”赵九洪钟般的一声吆喝,飒爽电疾,轻易便将马队拦下。

    赵九跳下车来,对那领队的中年汉子抱拳一揖,说道:“借路问人。”小候爷不由下得车来,见那十几匹马,驼的不过是些草粮,看模样只是农庄的马匹而已。

    念慈见那前面只穿着内里单衣的男子好生眼熟,待越行越近时,才惊觉,他们竟赶上来了!忙扯下妙心,两人佯装在推马队后装粮的板车:“这两个愠神,怎么竟追上来了。”

    妙心自然不知所以:“是谁?”

    念慈忽地想起:“哎呀,莫非他们只是来追讨那件白衣裳的?”

    妙心问道:“那件白缎衣裳么?我还以为是掌柜的送来的呢,我一并收拾一起了。”

    眼见越行越近,念慈一把抓起泥土往脸上一抹,立即成了花脸的后生,妙心见念慈这般也忙不迭地抓了一把泥往脸上抹。两人低了头卖力推着那板车。

    赵九谢过了领队的中年汉子,对小候爷道:“他们说不曾见到,小候爷,咱们便不管那么许多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罢。”

    泥路扬起微尘,日头下竟是弥弥漫漫,如一袭黄雾。

    小候爷微叹,道:“但愿她们平安罢。”

    赵九又道:“老爷不是说过,什么安顺与什么安顺……”小候爷失笑:“天下安顺便是子民安顺。”赵九咧嘴一笑:“对,就是这句,小候爷,那两位姑娘在我朝邦兴国盛之时,必定不会再遇歹人了。”

    小候爷一拂长衫:“也罢。”便转身上了马车。赵九一声喝令,千里驹便得得风驰而去。小候爷掀开帘子,只见马队的板车后有两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正望向这宝马香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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