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难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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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若然十分怀念,她怀念江南的家。那舒适,温暖的家。

    她没有哭泣,她知道眼泪已经不管用。

    她不知道被抓到这里来多久了,这里暗无天日,她不知道白天黑。夏若然觉得自己老了,她靠回忆度日,想着廖暮仁,想着江南的家。

    她恨,她恨李如画骗她绕了那么远的路;她恨孔七欺骗她,甚至背叛她和廖暮仁;她甚至恨独孤三哭为什么要修这么完善的机关。她不知道现在独孤三哭也十分娃自己的机关。

    她最恨的是柳青玉和廖暮仁。可是她还是担心,廖暮仁知道不知道孔七已经背叛了自己,他会不会被孔七杀了。想到廖暮仁的死,她不打了个寒颤。

    夏若然记得,她走了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到达孔七的家。她满心希望推开门就能看到廖暮仁那双不平凡的眼睛。她知道他在寻找她,她很想告诉他,她后悔了,她后悔赌气离开他。门打开,开门的不是廖暮仁,而是孔七。

    孔七带她进房,让她等廖暮仁回来。

    夏若然真的跟着孔七进了房间,可是,刚刚进房,孔七就出手攻击。好在夏若然反应快,躲开了他的第一招。夏若然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孔七的对手,因此她把自己手掌的伤口抓破,在包袱上印了七个指印。

    她不明白,为什么孔七要这样做。她只知道,孔七的手刀砍下来的时候很痛,她的头很昏。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一个人的声音道:“廖暮仁已经发现夏若然是假的,计划有变,我先带她走。”

    夏若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黑暗的地牢。她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

    每天有人给她送饭,饭菜很丰盛,虽然她并没有胃口,却还是硬吞进肚子里。夏若然有一种预感,她还会见到廖暮仁,她要健健康康地见廖暮仁。

    不知过了几天,她才在这里看到第一个人。

    她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一个人,一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人,一个比她娇媚的人。这个人,就是柳青玉!

    柳青玉道:“我真羡慕你,有那么多男人不舍得杀你。”

    柳青玉一出声,夏若然就知道她就是那个带她来这里的人。

    夏若然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让我见廖暮仁。”

    柳青玉冷笑道:“到现在还盛气凌人,指手画脚。难为廖暮仁能忍受你这样一位大。”她的脸突然狰狞起来,恶声道:“若不是赵大师看上你,我现在就去找十个男人过来破了你,看廖暮仁还把不把你当宝贝。”

    夏若然的脸骤然惨白。

    柳青玉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她恨夏若然入骨。

    一个人要恨另外一个人,原因又岂止一种,有的时候甚至是没迎因的憎恨。更何况柳青玉曾经假扮过夏若然,没有哪个人喜欢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柳青玉缓声道:“在你失踪这段时间,是我假扮你。”她轻轻地原地转了个圈,道:“我们的身形的确相似,可是,我比你的多。”

    夏若然默然,柳青玉的确比自己。

    柳青玉恨道:“我比你,比你温柔,比你懂得如何哄男人。可是,李如画居然要我装成你的样子。你有什么值得我去装扮?”

    夏若然继续不出声,她发现对于一个已经疯狂的人,不动声是最好的回答。

    柳青玉的声音突然柔腻起来:“你不想知道,在这十多天里。我装成你,和廖暮仁发生了什么事?”

    夏若然不动容。

    柳青玉不仅懂得如何哄男人,也懂得如何让一个子悲伤。

    柳青玉的脸很温柔:“他虽然不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但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每天睡觉以前,都会温柔地给我盖上被子。早晨起来的时候,看着他熟睡的脸,真是一种享受。”

    夏若然觉得胸口像给巨石砸中,她嘶声道:“你们一起睡。”

    柳青玉妩媚地笑:“的确,我们一起睡。”

    夏若然握紧拳头,她的指甲掐入伤口,血又渗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你们……做了什么?”

    柳青玉淡淡地说:“能做什么?该做的,都做了。”

    夏若然觉得被人重重打了一棒,她说不出话来。

    柳青玉满意地看着夏若然的反应,继续刺激她,夏若然越痛苦,她就越高兴:“你干吗哭啊?不过,你没有享受过他的拥抱和亲吻,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

    夏若然用手摸一摸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突然大笑:“我干吗哭啊!廖暮仁是什么东西,我何必为他伤神?我是堂堂夏家的千金,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李如画这样的人都要我嫁给他。我何必去牵挂一个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的廖暮仁。”

    听到李如画的名字,柳青玉的眼神恶毒起来。她一把拉起夏若然,重重地给了她两巴掌。夏若然的脸颊马上肿了起来,但是她并不觉得疼痛。

    夏若然继续笑道:“廖暮仁跟你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一直把你当成我,他要做什么,也是希望和我做什么。你只是我的替代品。就算你比我,比我温柔,你也永远不是我!”

    柳青玉一拳打在夏若然肚子上,夏若然痛得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却依然倔强地望着她。柳青玉冷笑道:“可惜过不了几天,夏大就要成为死尸。”她转身走开,留下夏若然一个人在地牢。

    夏若然一直面带微笑,她知道,自己越是难过,越是失态,柳青玉越是痛快。她是夏大,绝不能让人看低了。就算死,她也要微笑给她的敌人看。

    直到柳青玉离开,她才附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的伤口很痛,她的心更痛,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廖暮仁。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她再度醒来,已经在一间冰室里。有一个老人背对着她,她认出那是赵大师。赵大师慈爱地看着她,问她愿意不愿意做自己的新娘。

    夏若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赵大师又重复了几遍。

    夏若然别转了头,不出声。赵大师一直是江湖上的传奇,也是她尊敬的人之一。

    她此时才真正明白了廖暮仁为什么说江湖险恶。

    赵大师叹口气,慢慢地踱了出去。

    冰室里很冷,夏若然只穿了一件单衣,她冷得发抖。冰室里不止夏若然一个人,里面还有一具白骨。

    夏若然并不害怕。反而有了些许亲切感,白骨不会害人,但是活人会。

    活人,一向比白骨可怕。

    又是一段孤单且不知时日的日子。

    夏若然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冻死的时候,冰室里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夏若然宁可现在冻死,也不愿意看到柳青玉。

    柳青玉幸灾乐地看着已经冻得脸发青的夏若然,她附下身,捏着夏若然冰冷的脸蛋,道:“锦衣玉食的夏大从来没有尝试过挨冻的滋味,这样的滋味好不好受啊?”她看着夏若然的样子大笑起来,半晌,又道:“我从小在华山,常常挨冻。你呢?却在江南鱼米之乡里裹着貂裘!?”

    夏若然强颜欢笑道:“好受,好得很。我爱煞这个地方!”

    柳青玉冷笑道:“你的嘴真硬。不过,很快你就会到一个更好的地方,那里比人间的苏杭更。”她的手指滑过夏若然的脸庞,落在脖子上。

    柳青玉惋惜地说:“可惜,赵大师让我快点解决了你,否则我绝对能想出一千种方式折磨你。”她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缩紧。

    夏若然觉得呼吸困难,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或者说,她已经不想挣扎。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她似乎回到八年前的夏天,彼时她才十岁,十五岁的廖暮仁带她荡秋千,他把秋千推得很高很高……

    高得……接近于天堂。

    在那里,

    她不用再呆在夏府望穿秋水地等待廖暮仁的到来……

    她不用为廖暮仁的欺骗而哭泣……

    她不用再受思念的煎熬……

    她不用因为廖暮仁碰过别的人而肝肠寸断……

    结束了……

    夏若然缓缓闭上眼睛,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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