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竟不知什么时候,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仿佛一只轻柔的手拨弄着我,让我极不情愿地醒来。天空还是幽深的蓝,月光清凉如水。窗前书桌上的台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照在屋里,却有点朦胧的感觉。我努力想挣脱自己的困倦起身,可身体就像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也不能动,只能靠转动眼珠扩大视力范围——这时我才真的后悔刚才醒了过来,老天,让我晕死过去算了——窗前坐着的那个白衣长发的孩,到底是人还是鬼!?
仿佛察觉到我的苏醒,她很是配合地轻轻转过头来。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那张与我酷似的脸上——不像画像上四十几岁的年纪,似乎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写满了种种复杂感情的眼睛里,仿佛漾起一阵似有似无的笑意,可她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要微笑的意图。她好像是在看我,但更像穿过我看着某个虚无的所在。
我心里止不住地战栗起来:难道,这个豪华学生公寓的本来面目,竟是一栋鬼屋?!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啊……”
“啊……”对面的生一阵尖叫。我猛地睁开眼睛,许君纯同学正拍着胸脯,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诗慧,你干嘛?我差点被你吓死!”
“我……你怎么在这儿?”
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哼!来看看你这睡神啊,都睡了一整天了,还不够?”
我瞥了眼边的闹钟,原来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怪不得她特意跑来看我。
“好了,总算醒了,赶紧打扮一下,我们晚上可有得玩呢。”
“玩?去哪儿?不是说好了今天休息吗?”
君纯一把把我从上拽起来:“你已经休息了一天了!今天晚上可有M大的舞会,你不去就没机会了……”她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只那一句“没机会了”就让我不由地怔住,M大?周然,这个晚上,是否就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再一次见到你?
这样的遐想让我对君纯在我身边的忙碌没了抵触,万一,真的看可以再见到周然,那该是怎样的场景呢?
我和君纯急匆匆赶到M大时,舞会刚刚开始,一对对年轻的男蝴蝶般在舞池里旋转,一时间繁似锦,哪里能看见周然的影子?我不由地深度泄气,逆着
人流的方向一边寻找出口一边打算着:许君纯同学早在一进门时就去追寻她远大的爱情目标了,一时也找不着,不如先找个清静的地方逛逛,等舞会结束了再和她联系。
好不容易才挤出作为舞会会场的M大礼堂,我四处看了看,见附近的公告栏里贴着一张彩内敛的宣传画,是M城两个青年画家的画展。今天正好是展出的最后一天,又有这么多人在参加舞会,画展上的人肯定不多。
我打定了主意,便信步朝着画展所在地——M大艺术馆走去。画展上的人果然寥寥可数。说实话我对绘画的理解能力很有限,之所以跑到这里来,也不过是因为料定这里清净,心里却轻松得很,所以身处展览中也不觉得像以前陪君纯到处看时装展那么无趣了。
正想着,抬眼看到面前一幅没有名字的画,却不由停下了脚步。
画上的是一座空旷的站台。
周然的身影,就是消失在这样的站台。他转过身远离我的世界,给我那颗曾经想要去爱的心,只留下这样空旷的站台,别无其他。
“同学,你好。”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抬起头,一个五很是清秀的男生正微笑着看我。
“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在这幅画跟前站了很久,你很喜欢这画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想起了些以前的事而已……”我冲他笑笑,“我还有点事,如果没别的事……”
“等等,有一件事!”他急急地打断我,“我想请你做我的模特,可以吗?”
“啥?”我的大脑短暂短路了。模特?
他又微红着脸补充道:“我是这个画展的举办人之一,我叫齐翼,我刚才看见你看这幅画时的样子,我……”
事情大致明白了,我有幸被这个M城的青年英俊画家看中,做他的模特。但是,模特……我好像没有为艺术献身的伟大冲动呀!
“我……”我犯难地说,“我不爱好人体艺术……”
这次轮到他瞠目结舌了,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明白我的意思似的,然后猛然笑出声:“呵呵呵呵呵……你误会了,我们不会画那种的,你可以放心。要不,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画室。”
这时,君纯的电话突然到了。“喂,诗慧,你在哪儿呢?我们找你半天了!”
“我在看画展,现在舞会散了吗?喂?我去找你们?喂?”
“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
晕倒!说了半天,什么也没说清楚。我忙向齐翼道别——实在不忍心看他那诚恳而可怜的模样,只好把电话留给了他——然后急匆匆地赶回舞会会场。
刚刚走到会场门口(之所以没有一路狂奔,是因为君纯给我套上的那双高跟鞋实在有点硌脚),便听见一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声音:“何诗慧?”
我抬起头,胆怯地迎上那双探询的眼睛:“周、周然?”
“好久不久了,原来你到M城了?”他的微笑,他的温和,仿佛还与昨天相似,只是多了一层生疏的意味。
“然,这是谁啊?”周然身边,一个摩登亮丽的人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她有些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声音已经有些不悦:“还有正经事呢,别啰嗦了。”
周然看了我一眼,又赶忙向她赔笑说:“袁蕊,这是我中学的学,好多年没见了,你稍等一下,就好。”
袁蕊“哼”了一声,“好多年没见,一眼就认出来了,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周然满脸尴尬,只好当没听见她的话,转头对我说:“这是袁蕊,我朋友。”
虽然早有准备,可听见他这样直白坦然地承认,我的心还是不住疼了一下。而听见他的话的袁蕊,昂着头用鼻孔看了看我,吃吃地笑了一声:“学是来参加舞会的?怎么不带个舞伴过来?”她是在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嘲笑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