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青埂峰宝玉识归途紫霞观贾慧入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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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子打开盒子,待金光定了,黛玉定睛观瞧,但见盒中一物,似大似小,又似圆似方,却又似黒似白,看得分明却又看不甚分明,正诧异的当,那子忽的不见了。黛玉翻身坐起,门外响起了紫鹃的脚步声。

  黛玉坐在上,听得紫鹃开了门,又躺了下来。宝钗的两种身影交替在黛玉眼前出现,然而她最在乎的,还是宝玉。她虽然不再提起这个名字。而且一度强迫自己忘掉他。但从见到宝钗起,宝玉的一切一切,都又回来了。沙吞没不了真金,当风吹走沙子,金终究会露出来。

  然而,宝玉在青埂峰下,也不十分宁静。最初,宝玉的确万念俱灰。然而,黛玉的感情,就像是感应,宝玉感受到了。他看见,在眼前有清浊两条溪流,交互流过,他的心动了。然而,他眼前的草木山水都动了,渐渐的模糊了。没有错,宝玉哭了。因为他仿佛看到,绛珠草在河边摇摆,然而宝钗的肌肤在他眼前出现了,他摇了摇头。黛玉在他眼前迅速变化着,从到贾府那一天,到呆坐傻笑,再到凤冠霞披冷若冰霜。宝玉似乎知道那是一场梦,然而,梦抓住了他的心。宝玉想回去,,回到人间去,无论多少眼泪,多少愁思,生命总是丰满的。他觉得当年竟那般信了凤,也间接的害死了林黛玉。他要回去,他知道他应当弥补过错。

  宝玉想着前面走过去,却见一片树林忽的挡住了去路,再向右转,又是一条大河,回头看见一条极窄的小路。宝玉走上前去,却见宝钗立于当道,柔声说道:“宝玉,你为什么就走了呢?我多么想你呀,玉哥哥,不要走,你陪陪我吧。”宝玉看着宝钗,只管怔怔的,也不答言。他百感交集,又怒又悲,又叹又怜,酸甜苦辣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到说不上是什么味了。一阵冷袭来,宝玉却闻到更令人神往的奇。在宝钗的仙姿上面,黛玉永远更有灵窍。他对宝钗的怒只在其没有感情,对老爷太太盲目服从;悲在于,其愚昧守旧;对她的叹,在于天下竟不只一个宝钗;对她的怜,还在于她其年轻守寡却不知因由。然而,宝钗确实是淑,她没有因为黛玉和他吵过一次,也没有因为黛玉,而嫉妒过一点。他没有打骂过袭人,甚至对宝玉不爱她,也听之任之。对于不得不破坏别人好爱情而成全自己并非自愿的可悲婚姻的人,宝钗再没的说。然而,那楚楚可怜的黛玉慢慢的浮上来,轻轻的用刀剜他的心头。宝玉,宝玉,是宝?是玉?他一次次问自己。但,再选一次,一百次,一万次,甚至永恒。他都是玉。他从爱中,获得了力量,猛地推开宝钗,走了过去。前面,是一片明朗的天空,几株青松随风摇摆,宝玉知道青埂峰这一关过了,前面就是太虚幻境。黛玉在那,但宝玉不能去太虚幻境,因为他如果到了太虚幻境,就不会有找到自由的力量,也可能使黛玉失去力量。

  他向右边转去,这次他面前出现了元。贾元头戴一顶金丝凤头五彩八宝锦缎冠,上身穿紫绸绣凤银边串珠黄领玉珠袄,下身着带银丝金钏缀玛瑙的粉绢长裙。脚踏蓝缎玉头双凤履,手执一柄御赐玉如意,老远便道:“弟弟听话,快回去吧!往前去,你会有危险,会受苦。宝玉,我待你比娘还亲,你难道不听话吗?”宝玉看着她,回忆起以前来:抱着他,在荣国府里玩,累得满头大汗,李嬷嬷上来要抱他,元道:“这孩子和我亲些,我抱抱他也好。”这话虽是母亲讲给他的,但宝玉如同亲眼看见一般。宝玉又记得自己还是小孩的时候,抱着他读《四书》、《五经》,用小银勺给他喂冰镇过的酸梅汤。他还记得入宫时,摸着他的头道:“玉儿呀,不能陪你读书了,你自己要好生用功,咱们家可全靠你了…...。”言未毕,眼泪早流了下来。八个婆子,四个宫,连拉带扯的推上了轿。隔着帘儿,元还说道:“宝玉,要听娘的话。宝玉,不要惹奶奶生气,好生读书啊!”元省亲时候,批改众的诗,虽则用心,但批宝玉的诗却着实多尽些功夫。宝玉叹了一口气,但他不能回去,他知道爱他,他知道为了他好,他应该回去。但他必须走,他不能放弃,他不能放弃目标,他不能永远呆在安全的小鸡窝里。他必须走,就像当年必须离开大观园一样。他从奋斗中找到了力量。于是他绕过了元,飞奔而去。远远地听见元再喊:“宝玉,回来回来!危险!宝玉!”宝玉叹了口气,继续走下去。秦鲸卿却又在眼前出现了,向宝玉说道:“宝玉,好久不见了!”宝玉站住了,他记得秦鲸卿是他最好的朋友,还记得和秦鲸卿一起上学的情景,还记得贾代儒,记得金荣,记得......。上学的一切一切,都在他头脑里打转,好的时光,众多的,还有黛玉......。然而,他知道秦鲸卿只是阻止他获得自由的,一个存在于他自己头脑的影子,一个过去生活的影子。她想到了外面的世界。他忽的从自由中找到了力量。于是,他撞到了秦钟,走了过去,眼前一片喧嚣,宝玉知道,考验过去了,前面就是大街。他想到要见宝钗有一点不快,但终于走到街上来了。

  顺着大街向西行,远远地望见了宁国府,他觉得门上的字有一点不大对劲,却看不大分明,只好向里走来,带到切近,只见门厅粉刷一新,正门大开,抬头一看,见匾上书“李将军府”四个大字,当时目瞪口呆,找个门人问问。门人轮鞭喝道:“你瞎了眼了,没看见这字!.........贾府?......这家早就死没了吧?......里面还有一家,趁着房子还没买,趁早认亲去吧!也许一高兴,还赏你二两银子呢!”

  宝玉听到这里,倒心下稍安。毕竟荣国府还在,便大踏步走上前去。

  却说这宁国府贾敬、贾珍、都相继去世了。贾蓉又续娶了李将军的三姑娘翠英。这翠英心地善良,眉清目秀。李将军早就觊觎宁国府了,希望借此机会得了这宅子。翠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每每规劝丈夫多置些田产,纵是差免了,也落得银两足已度日了。贾蓉却置之不理,得几个钱,便喝酒赌钱去了。还每每从李将军那借几两银子。李将军倒是大方,哪次见了婿都给上三五十两的,可李将军计算的好:借三十两记五十两的帐,借五两记八十两。等有个几万两,再给他几两,夺过那宅子来。那贾府的房子是御赐的,把它夺过来,着实体面,况且这宏伟气派,也是值得多出一笔的。就这样,五年前终于夺了房产,贾蓉只好带着媳,寄住在荣国府里,每日看人白眼,甚是难过。

  可这翠英三年也没生一个儿子,就过继了贾芸的儿贾慧和弟弟贾诲。这贾芸还有一个长子,名叫贾谈,娶了李财主的儿,李玉梅。虽然娶了子,他仍然放荡好,不知收敛。李玉梅每每劝他,就非打即骂。贾诲也每每赌钱,常和人打架。可贾慧,却比这兄弟强着许多。不仅样子秀,温文尔雅,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

  贾芸一心巴结,就像苍蝇在死猪身上争最后一点血。于是贾慧也常在大观园里住。她每每料理一些琐碎事情。闲时和丫鬟婆子聊聊,因她待人和气,丫鬟们也乐意和他交谈。这一日就谈到了惜发疯的事情。贾慧便要亲自送饭。

  到了门口,一推门,里面烟缭绕,好一会才看清在房中央有一尊佛像,前头有一张供桌,桌上堆着四指厚的灰,灰上插着四支,桌子后头摆着许多烛,靠窗还有一堆灰,上面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满身污垢,指甲老长的人,贾慧轻轻关上门,坐在惜旁边。良久惜才看她一眼道:“给我剪刀,我要剪头。”贾慧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过了一刻,惜才道:“我在这里好多年里,就是为了好了,紫鹃陪了我好多年,听说几年前嫁人去了。好了,好了,如何得好?如何得了?”因又道:“你当真不怕我吗?他们都说我是妖怪呢。”贾慧笑着摇了摇头。贾慧看着惜的脸,在污垢的遮掩下仍有许多蚯蚓爬了出来。然而,眼睛却异常明亮。她看起来不像一个疯子,不像一个妖怪。贾慧想。惜拿起了饭和水在佛前拜了两拜,拿起饭来,飞快的吃完了,又喝了水。贾慧拿着空碗走了出去。

  惜突然觉得惜很,不是那蓬头垢面,不是那肮脏的指甲,甚至不是那异常明亮的眼睛。贾慧不明白惜为什么,只觉得她很。就像一种轻灵的,明亮的水晶,像让人在燥热的夏天看见一块冰一样。她觉得自己被征服了。她的确被征服了。她突然有了一个重大的计划。

  知后事如可,这贾慧究竟有什么重大计划,且看下回分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