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水。"少年压低了嗓音,念到末尾时拖了长音探出手轻轻挑起怀里小人儿的下巴,调笑道:"这样的玉人儿,若是大了,该是何等的倾城阿,可惜了呢,红颜水......"
我不耐打下莫佩翰的不甚规矩的手,唇边扬起似有似无的笑:"倒是承蒙太子抬爱了,草民惶恐不尽,却有一事不明,一个废后的遗腹子何德何能幸得太子垂青?"有些事不挑明了并非意味着我全然不知,相反,在无意窥见那案几上的刻痕时,这副身子的记忆便涌上脑海...没有这般年纪的无忧回忆,那不断厮杀脑中的过去竟是满目的血腥画面,抑或望见亲人自伐的噬心之伤,那血的景渐渐渲染出了大片大片的墨,触目惊心的红。
怀中人谈定自若的样子使得莫佩翰不得不认真端详起传闻里早已记忆全失的孩子来。自幼体弱多病,全倚仗着宫里头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御医断断续续鼓捣些吃不死也治不好的汤药才存活至今。右耳后有块浅淡的状似莲的胎记,胎记,想到这莫佩翰面上现出了些许得意的神。急急拨开怀中人儿耳边的头发,细细打量。苍白的隐约见到青青的脉线的颈项上幽幽印了浅的莲,那淡漠悠然的绽放猝然刺痛了莫佩翰紧张不安的心。却不是个假货,看来雅曲的线人还是有些用的,莫佩翰暗自思忖。只是,那不是孩子的眼神,莫佩翰目光不经意扫到怀里人的身上,心下疑问更是千回百转了。
"还是因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劳什子投鼠忌器了?"我仰头看向莫佩翰阴晴不定的脸,闲闲开口。撇开母亲的废后身份不谈,虽然现在的我还顶着个遗腹子的名头混迹在宫中就很可疑了,这里头的乾坤怕是连这眼前人也就明白个一二吧。"如此看来,小迟儿对本宫是半分信任也无喽,这倒是让本宫头痛了呢。"莫佩翰迅速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指尖轻挑起我的下巴,邪笑着将唇印上了我的。我来不及挣扎便淹没在莫佩翰的眸光里,有那么一刻,我竟然在这个人的眼里望见了痕哥哥才有的疼惜的神。
怀中人失神的看向自己,目光悠远。这般光景,使得莫佩翰心下莫名升起一股烦躁来,一言不发的草草将怀中人儿丢入帐中,点了睡穴便拂袖而去。
悠悠醒转,思及昨莫佩翰最后失常的举动不由失笑出声,谁说红颜水来着的?偏偏自己就是个惹事生非的主儿,人,果真都是有脾气的。
"倾城之姿?和本王比还差着远呢。貌若天人?七哥哥也太会说笑了吧,那个人明明是我才对。"惊觉屋中有人已经是穿妥衣衫之后的事情了,只听得絮絮叨叨的声音一波接一波的袭击我的耳膜,不过片刻功夫,一个约莫岁光景的白衣童子便翩翩然飘落我眼前。说是飘,是因为那小祖宗是从我房梁下跳下的,若不是白日,我怕是以为遇了魂灵了。
遭这白衣童子一吓,我本能的拉长了脸,无视身旁不得消停的小人儿径直推门出去。"莫舟迟,你给我站住,本王摆驾你的地方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誉,你怎么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白衣童子似是恼怒了,粉嫩白皙的小脸上添了淡淡的红晕,煞是动人。这么容易动怒吗?这可不像皇家的人呢,心里不觉玩心大起。"可是,我娘说不能和生人攀谈的,不然娘亲会罚我的。"我怯生生的看向恼怒的,无辜的眨眼,眸中泛出浓浓的水雾,一副泫然泣的模样。
"喂,你可是男儿身阿,别动不动就哭,像姑娘家似的。"白衣童子显然没见过这场面,不知所措的想要安慰我。"可是,没有人同迟儿玩啊,迟儿一个人好寂寞啊。"我哽咽着低头看地,不再瞧他。"这容易啊,迟儿你若愿意唤我一声允哥哥,我便带你玩遍这宫里宫外。"白衣童子喜上眉梢,胸脯拍得响亮。
"真的?"我怯怯抬头,露出一脸的惊喜和不敢置信。"嗯嗯。"白衣童子显然对我怯弱乖巧的模样很是受用,再三保证,就差把脑袋摘下担保了。"允哥哥。"我软软的唤了声白衣童子,嘴角扬起甜腻腻的笑。
"那可是迟儿想去哪里允哥哥都会带着迟儿去呢?"我趁热打铁,轻拉醉在我的笑里已然傻乎乎的白衣童子衣角要求。不能怪我对小孩子施展上辈子早已练得炉火纯青的魅术,因为,我现在也是个小孩子不是。
于是乎,醉在我魅术下的可怜孩子就糊里糊涂的把我带去我那挂名娘亲那了。倒是个极其雅致的地方,幽幽的几杆竹子稀落的落在荷池边,灰的外墙上斜斜的爬了翠滴的藤蔓,偶然风起,清满院。
"迟儿,我们还是早些走吧,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这是个废弃的院子,常闹鬼呢。"那孩子不知何时化了我的魅术,微微哆嗦却又故作镇定的捏紧了我的手。"哦,真的呢,允哥哥你的后面有个好漂亮的宫呢。"我心下冷笑,却做出副倍受惊吓的表情推了那孩子下了荷池。
"真不明白,这宫里头怎么会出你这种傻人?"我摇摇头望着在水里扑腾乱叫的白衣童子,拍拍身上溅到的水,起身准备去寻那挂名娘亲去。
"迟儿,不许胡闹。"旧脱漆的雕木门被轻轻推开,随着门板发出"吱呀"的噪音,一把如玉般温润的淡定声在耳畔悠悠响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