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太后冷笑,“给我搜,仔细的搜,一点蛛丝马迹也别放过。”
我一头雾水的被人从床上拖下来,蛮力向前一推,没站稳的我吃力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幸好我护住了腹部,不然这一跤可摔得不白。
德妃见状,手帕掩嘴,娇笑着道:“侍卫大哥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对着这么娇滴滴的人儿,居然用这么大的蛮力,摔坏了可不让人心疼死了。”
我未理她,只看着侍卫,嬷嬷们一拥而上,翻箱倒柜,倒柜翻箱,乒乒乓乓,连喝的茶水也不放过的泼到地上,那一瞬间,我的心也就像那被泼掉的茶水一样,任人践踏。
“找到了,太后娘娘,找到了。”跟在太后身边的平嬷嬷尖叫起来,第一声异常的惊喜,第二声压抑的有些故作的颤抖。
找到什么了?我好奇的朝她看去,脑袋“轰——”一下炸了。两件染满血迹的衣服,刚刚被穆曦弛压倒箱子底下去的,此刻正无力挂在平嬷嬷的手上,月白色与藏青色纠缠在一起,像死神诡异的笑容。
“啪——”一声脆响,一屋子寂静无声。。
我撇过头,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摸,颜色鲜红的有些透明,流血了,我木然,今晚见的血太多,我都有些麻木了。
“贱人。”太后指着我的鼻子,面容扭曲,浑身颤抖,恨不能吃了我一般,“居然勾引皇上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还让皇上被人行刺,你不要脸,还想让皇室的脸也跟着丢尽了吗?今日哀家便要清理门户,肃清宫闺”
“太后,您消消气。”德妃一脸贤淑,孝顺的替太后撸背顺气:“跟这种人有什么计较的,打发她到常役司就完事了,何必为了这种荡妇气坏了身子。”
常役司,宫里人做错了事被罚之处。那儿的人过的简直是猪狗不如的日子,轻则打骂,重则一众管事的太监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听宫人说每年死在那儿的人不计其数,因此常年都是阴深深的,宫人们宁可绕道走,也不愿接近那里一分。不过那是奴才犯错的去处,还没听说哪个宫妃被罚过去。
现在别说我还是穆曦弛的宠妃,就是不是,我肚子里还怀着穆曦弛的孩子。去了那胎儿能不能保住先不说,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难题。这一计,既解决了我,也解决了龙嗣,无后患之忧。
我冷冷的看了德妃得意非凡的笑脸,妖艳若桃李的面孔,心思却歹毒的连蛇蝎都比不上。
德妃得意的眼神触到我冰冷的目光,一怔,笑颜顿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倚在身后的宫女身上。
“来人,把这妖妇送到常役司,吩咐李公公好好招待她。”太后厌恶的看了我一眼快速撇过眼,就像是在看一只脏兮兮的狗,多看一眼都会亵渎了她高贵的身份。
我眼波流转,这么大的动静,芙璍宫的奴才丫鬟们居然像凭空消失了般,没有一个出现在这里。我这才意识到雯芳姑姑说的对,原来从进宫伊始,我就已经是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与世隔绝的专宠,逸心特意从太后宫调来的奴才,每一样都是我的催命符。
逸心,我的好姐妹,那个无微不至照顾病中我的姐妹,那个口口声声不会因为我的专宠而嫉恨我的姐妹。我怎么会忘了,御花园你不动声色,推波助澜,致使德妃大权旁落的手段。我怎么会忘了,你是太后的亲侄女,若不是你太后怎会怎会亲自出马整治我这个妖妇。你不见我是因为心怀愧疚,无言相对?还是想告诉别人这一切与你无关?
推着我的侍卫下手很重,我脚下一个踉跄,赶忙扶住门才不成摔倒。
我冷哼一声,甩开侍卫的手,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不屑于任何的冷眼,任何的诽谤,我挺直脊背,用我最优雅的姿态飘然而去。
常役司是吗?我嘴角挂着嘲讽,再苦再难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何况只有一夜。芙璍宫都是你们的人,即使瞒的过今夜,明日一早穆曦弛也一定会得到消息。我不想自作多情,但他现在只要一日需要得到我大哥的相助,他便会护我一日。
大哥啊,妹妹不知是该感激还是内疚,兄妹相逢不过一日,我便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让我情何以堪?
“进去!”押送的侍卫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把我往前一推。
我一下子扑进那间阴沉沉的小屋子,一连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刹住脚。空气里重重的灰尘呛得我不停的咳嗽。
我随意看了一下屋子,像是个摆放杂物的地方,空屋里弥漫着铁锈和腐木的味道。脚下的杂物似乎很多,杂七杂八难以下脚。好半天,我才理出一个稍稍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静静的等待天明。
“主子,您这边请。”寂静的夜里尖细的声音像鬼魅一样幽幽的传进来。
冷笑,今晚似乎很热闹呢。看来她们是打算在穆曦弛发现之前,彻底的解决我这个狐媚妖物。
“主子,屋子里脏,奴才去把人给您带出来。”陌生的尖细声带着谄媚的讨好。
“嗯。”回应极轻极淡,仿佛是不想让人听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外微弱的光线照了进来。拿着拂尘的中年太监进来,一脸的阴鸷。这人就应该是太后嘴里的李公公了。他在屋子里寻了许久,终于寻到坐在角落里的我。
“起来,一个贱货,还这么会享受。”抓住我手臂的手狠狠地在我手臂上掐了一把,疼得我只抽冷气。
“还不快滚出去,有贵人要见你。”他用力一推,我冲到低矮的门口,一下子扶住破旧的房门,门上几年累积的尘土簌簌的往下落。
门外果然有名女子俏生生的立在那儿,眉目如画,却好似一潭静止的水,无悲无喜,想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狼狈的看着我走出去。是那个在御花园中见过一面,无只字片语的刘宝林,不,现在应该是刘淑媛了。谁的品级都会长,只有最受宠的我不会,我暗自嘲讽。
她身后还有两名女子,看打扮不是宫女,倒似是低级的妃嫔。大概她们也怕事情闹大,索性打个罚不责众的念头,倾后宫而动,但又怕宫人的嘴封不住,只好劳驾她们了。
那两名女子手里端着托盘,两碗已经没有热气的药放在上面。
看我出来,刘淑媛眉头也不见动一下,淡淡的道:“这两碗,一碗是堕胎药,一碗是毁容药,太后吩咐,让你都喝了。”说的好像是送糕点过来让我品尝一般。
我诧异,缓缓道:“怎么不是鹤顶红?”
“萧容华说了。”依然是淡然无波的语气,只是拉出了我最想知道的一个人:“你现在是母凭子贵,打掉孩子就是打掉你的希望,皇上也不会理由继续留你。而且女为悦己者容,皇上迷恋你,也不过是为了你的容貌,等皇上看了你被毁的不成样子的脸,那时候所有的宠恋就都不在了,一样难逃厄运。”
好歹毒的心思,想不到你冰雪容颜下藏着的竟然是这么肮脏的一颗心。毁容、失子无疑是摧垮一个女人最大的打击。
我看着远处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的感情地道:“我想不明白,皇上他虽然宠我,但总是在去了你们那儿之后才去芙璍宫,你们为何还有这么大的不满,这么急切的想置我于死地?”
“因为皇上对你了情,这是后宫决不能存在的大忌,大家不会责怪皇上的错误,却可以惩罚犯错的妃嫔。何况如今主宰后宫的还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为了她们萧家的前程不惜一切代价的要让萧容华坐上皇后的宝座。”
我沉默,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穆曦弛搁在哪个角落,现在居然有人来告诉我,我所受的一切是因为他对我有了感情,真是滑稽的一幕戏。
“那今天的刺客也是你们安排的,就是为了等今晚的好戏开场。”我问。
她缓缓摇了摇头,道:“喝了吧,药已经凉了,应该不苦了。”
身后的两名女子木然着脸缓走到我面前,眼神里有恐惧和不知所措的茫然。
我稳稳地端起已经冰凉的药碗,平静的看着她:“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抱着对我的怜悯,她点点头:“你问吧。”
“你为太后做事,太后为萧逸心铺路,我听你说话,不但不为她遮掩,反倒处处将她推出来说话,是何意?”
她总算有了一丝飘渺的笑容:“因为我爹爹在德妃父亲高将军麾下效力。”
原来如此,简简单单一句话划清了她的立场。老太后事事出头,就是为了让躲在事后的逸心不受牵连,并且趁机拉拉德妃出来垫背,德妃也不是好惹的,趁机把事情撕开,好让大家都无法混赖。后宫,一趟浑浊的水,加之诡异难测的朝堂,成了一场赌命的棋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