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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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51年,杨琮次子杨悯继位,改年号永庆,追封先帝杨琮为隋明帝。

  杨悯原是杨琮次子,其母是先帝还为太子时所封的侧,进太子府一年后诞下龙子,两年后再孕,胎未保,小产后失宠。639年,杨琮登上大宝之位,按例封为淑,赐丹阳宫,却五年未见圣颜,抑郁而终。“公子,这里据定远将军的驻营地还有一天的路程,前方不远有个小镇,今晚就先在那落脚吧。”

  远方寂寥的天际一支队伍缓缓的移动着。领头的居然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孩,许是路途遥远,身上原本亮白的长衫沾满了灰尘变成了暗灰,脸上也因汗水肆意而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充满着对前程希翼的清亮眼眸让周围的一切都有些黯然。

  他旁边的一身着天青布衣,腰间束着蓝汗巾子的壮汉立马向前眺望许久对他道。

  少年咬唇,看看西方,一轮红日已经斜斜地挂在西山头上了,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军营,轻轻点点头。一阵野风擦着马下的草上掠过,带起少年衣襟,露出腰间明晃晃的御牌,龙飞凤舞着篆刻的杨字。有朋客栈的伙计知道老板今天快要乐死了,圆滚滚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挤得那对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不见了踪影。

  傍晚时分店内来了一队商旅,看打扮非富即贵,尤其是当中的小哥儿,朗眉星目,薄唇微抿,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剑,左右顾之,目光所及之处,人人皆觉澈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信服和戒备。

  当然小二不会有这些感慨,他只觉得这一定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还是个男人。

  这些人一出手就是十两白的银子,十两能不能压死人小二不知道,他从来不曾拿过这么大的钱,但他知道肯定很重,因为老板的手一直在抖啊抖的。像他们这样的北方小店,一年到头也就几支商旅和少之又少的旅客住进,一年赚的钱只够吃喝,其余想多扯尺布都得饿几天。

  “小二,给我们爷先准备热水,然后送些上好的酒菜到公子爷房里。”高长功扯扯身上的马褂喝道。

  “是,是,是。”老板被那十两银子冲昏了脑袋,忙不迭的应声。

  杨箴皱眉,随口道:“随便上吧,干净就行。”沐后,洗去一身尘泥的杨箴静静地躺在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硬硬的木板烙的他的脊背生生的疼。不由想起远在深宫皇。

  他与杨訸是同胞双生子,系十几年前的柳昭仪所生。他们的母并不受宠,产后又突然暴毙,留下他们弟二人在高墙红院里相依为命,后宫里的跟红踩白,最势利的是它,最残忍的也是它,从小他们就受尽欺凌,受尽白眼,连掖庭中小小的倒的使唤太监也敢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年幼的他们连他们所谓的父皇的一面也没有见过。

  可是事情就在他三岁的时候有了转机,那天是后宫最乱的一天。早晨先是江南传来消息水患肆虐,而后正得宠的郑良娣传出喜讯怀上了龙种,中午已有四个月龙胎的王淑仪却在众游御园的时候摔跤小产,郑良娣惊吓过度也未能保住胎儿,独孤皇后一气之下病倒在,皇帝龙颜大怒,宫里宫外乱成一团。

  杨訸和他跑去看热闹,就在太液池旁遇上一群脸慌乱的宫、太监,匆匆而过,可怜的杨訸为护住弟弟自己却被挤掉到池里,数九的天气风吹吹都寒地渗人,何况结了层薄冰的池水。他拼命的喊,期望有人能听到,也许是老天可怜,被路过附近的季太医听见了,捡了一条命。

  醒来后的杨訸就像变了一个人,心思缜密,精明干练,言行举止完全不似三岁的孩子,为了在宫里活下去她想尽办法攀上皇后这棵大树,皇后膝下无子,对于他们弟的讨好甚是意外欣喜,也有意栽培他,杨訸便秘密的督促他习领兵之道和权谋之术。

  这次的出行也是杨訸在皇后面前游说得到的机会,临行前杨訸私下里对他说:“现在情况不容乐观,皇后现在突然有孕,并且顺利产下皇子,在他的孩子登上帝位之前,所有的皇子都是她眼中的绊脚石,这些年你在她眼里已是合格的皇子,甚至有可能是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她现在还需要有人站在其他皇子前面,不会向我们动手,等父皇百年后就难说了。我们现在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足以保护我们自己的力量。你这次去军中宣旨,不仅要得到宇文将军的赏识,还要交上他的儿子宇文智鸿,以保万无一失。”

  他定定的看着这么多年来为他遮风挡雨的,心里一时涌上无限的感情,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道:“,你放心。”一阵风吹过,夹着丝丝令人迷醉的暗

  杨箴醒来的时候在一辆不断颠簸大马车里,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公子,你醒了。”一声轻呼将杨箴从迷糊的状态中惊醒,“季晗,怎么回事?高长功他们呢?”季晗是那些护卫中年纪最轻的才十七,也最是好动,他本是季太医的侄儿,父母早逝,季太医怜他孤苦留在身边,自幼与杨箴交好。他们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身上衣裳不整,看样子被搜查过,但除了兵器不在身边,其它的东西一件未少,旁边还有几个护卫歪七倒八没醒。

  季晗四处看看,说:“应该是被人暗算了,他们可能冲出去了吧。”

  杨箴皱眉:谁会暗算他这个无权无势的落魄皇子?是冲他还是那份儿圣旨?难道皇后这么急就动手了。

  “吁——。”马车陡然听了下来,只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孙二,开门。”

  杨箴停止猜测,竖起耳朵,不一会儿,听到木头门打开的声音伴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还有个阴侧尖细的男子声音:“深更半的,喊这么高,你他妈的找死啊,东西呢?有没有人醒?”

  驾车的汉子道:“没呢,贼猴下的药剂够猛,没个一、两天醒不过来。”

  杨箴和季晗面面相觑,这么久,难道高长功他们逃出去没搬救兵。

  “奶奶的,这些货还真扎手,那个用刀粗汉子怎么都不倒,贼猴急了,不小心把他送老家了,一来劲儿顺手又搭了几个。”粗哑声音一边把车往里赶,一边和那个叫孙二的闲聊。

  高长功死了!这个消息震得杨箴有瞬间的僵硬。高长功是杨訸亲自挑选给他的侍卫,武将出生,跟了他十多年,大老粗一个,却最是忠心护主。

  马车又停了,围上来很多人,有人伸手打起车帘。杨箴和季晗连忙闭上眼睛装作昏迷未醒的样子。

  “把这些抬着跟我走。”是那个叫孙二的声音。

  接着有人上来抬起他们,杨箴微微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因不敢大幅度的动作,只看到抬他的两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腰间系着灰的汗巾,黝黑粗糙的侧脸。还有他们身后墙,地上似乎有些杂物。这应该是两间屋子间的过道,杨箴心想,听刚才两人的对话也许是处杂居的民宅,他以前与杨訸溜出宫时见过这些住处,一个字——乱。

  转了个弯有人推开一扇门,门里隐隐约约传来低泣声。

  前方的孙二骂道:“小毛崽子,嚎什么,老子供你吃喝,你他妈的还哭。”“嘭——”的一声,杨箴斜眼看去,是一个小孩被他一脚踹了出去,趴在地上不住的颤抖,“把这些个都扔这里,明早跟这批货一起送了。”孙二查看了下他们的绳索,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那些人把他们往草垛上一扔,各自出去了。

  杨箴和季晗立即直起身来,睁大眼睛打量四周。屋里黑漆漆的,勉强可以借着透过破损的窗户打进来的光看到里面,周围全是些看上去未有十岁的小孩,手被反绑着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两人交换一眼,瞬间明白,这是伙人贩子,他们被夹在这些小孩子中间明天送走,可究竟是谁想要这么做呢?

  感觉有只嫩嫩的软软的小手慢慢的在他手上游走,杨箴身上的汗毛根根冷飕飕的竖起来,低喝一声:“谁?”惊得季晗瞪大了眼睛,以为见了鬼。

  “我,在你后面。”低低的童音从杨箴身后传来。

  两人转身一看,惊异的发现身后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娃,幽暗的光线下隐约看见她精致的五,身上的团锦服,尤其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人生百态,历尽人世沧桑,在黑暗中仍然像一泓清澈的潭水,让人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杨箴暗奇:这是个小孩吗,怎的表情这么镇定自若,根本不像孩子?

  季晗不知道怎么回事,问道:“小,干什么的呢?”

  小孩低着头不出声,似在考虑什么。

  “嗯?小&8226;&8226;&8226;&8226;?”季晗又继续开口,却被杨箴用眼神制止住了,季晗原本简单的好奇,看到杨箴深思的神后一下子膨胀成深深的疑惑。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滴的流过去,黑沉沉的静得听得到草垛挤压的声音,那些孩子们许是哭累了,没有了声音,中了的士兵们还在昏迷,还没有醒还的迹象,寂静中三人轻微的呼吸显得分外的压抑。

  蓦然,杨箴长舒一口气,打破了这份压抑,然后在季晗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慢慢的将双手放到身前,皱眉用力揉揉腕上的瘀痕。

  “怎、怎么回事?”季晗惊问。

  杨箴笑而不答,上前迅速解开他手上的绳子,又转过身来蹲下来解去那个小孩手上的绳子。不经意见她磨破了皮指尖,心中既有震撼也有心疼,忽然间觉得她和三岁时的杨訸很像,那种在困境中依然紧咬牙关拼命扯开牢笼的执着与希望,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强与冷静。

  “谢谢。”发自肺腑的一声,杨箴不记得自己多少年不曾有这种来自心底的声音。没有月,更没有万家灯火,有的只是风吹草低的唦唦声,远处起伏的山脉像翻腾的巨蟒。

  杨箴、季晗默默的站在空旷的天际间。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京城,第一次肩负着责任和希望向未来挑战,却在刚站到的起点时,便发现除了脚下四处都是杂草丛生的沼泽。

  他们本来可以都逃出来的,但他们忽略了,不是每个孩子都那样稳重,都有从狼窝逃出来的勇气。

  一声声哭泣使他们伤痕累累,损失惨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侍卫们还没翻过院墙便永远的倒在墙内,墙外的哭声又引来追兵。

  要不是季晗一看不妙,拉下还在墙头接孩子的杨箴,背上救了他们的那个孩子,从黑巷子逃了,只怕现在不是横尸院内就是吊在屋梁上。

  杨箴双目通红恨恨的握紧拳头,这事总有幕后,总有一天他要抓出那只手。

  “大哥哥,我叫宇文砚舒,你可以叫我舒儿,你们是朝廷的特使吧。”宇文砚舒掰开杨箴紧握的拳头,眨着眼睛说道。

  季晗皱眉,这场意外的血腥变故让这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变得谨慎。杨箴弯下腰抱起宇文砚舒,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宇文砚舒把玩着他的衣领,道:“哥哥腰间有皇家御牌呢。”

  杨箴、季晗惊讶:“你认识?”

  宇文砚舒撅起嘴,不满的喊:“大哥哥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叫宇文砚舒,我姓宇文。”

  “我姓宇文”杨箴和季晗愣了,随后反应过来,宇文、宇文家、宇文懿、军营,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两人顿时相视大笑,笑声在旷野上层层荡开,泪光在笑声中寒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