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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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便真的如此舍不得他?!情愿如此伤害自己?!”那人双目通红,压住我的伤口却又不敢用力,状疯狂。

    “松手!”我轻叱,既已说到救了人便随他走,他却依旧不愿伸手,那我自然不必与他再多纠缠。

    “你不救他,我强求不了,你若再拦着我救他,那你便永远是我的敌人!”

    “你……!”

    “松手!”我用力地甩着手,鲜血洒了开去,溅上他的衣衫。

    “……好!好!我解!我解了他的毒!我派人送他回府去!……你莫再动了!”他狂吼着在他自己手腕上便是一刀,然后一指点了我的穴道,“不用你的血,用我的!”

    原本站在一边的两个随从疾步走了过来,他恨恨瞪去,其中一个忙从怀里掏出了个银瓶,另一个跑到了我身边帮我涂药包扎。我瞧着他盛满了瓶子又弯腰扶起萧临云,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一瓶血很顺利地灌了下去。不久,青黑渐退,萧临云的嘴唇也红润了起来,心想这镯子是用秦无伤的血锁住认了主的,而解药原来也是他的血。

    “当……”空银瓶被狠狠地摔在了地面、散成了三片,清脆的响声在空旷间震祷止。

    “送萧爷回相府,一路小心伺候着。若有差池,狞来回。”他一字一句地吩咐着,顺手甩脱上前要为他敷药的人,“二,现在可满意?”

    我穴道被点,周身无法动弹,只能注视着这个神情兀自倔强高傲却已显疲态的男人。他本可以对我们下手的,或者直接把我掳了去让萧临云自身自灭,可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救人……既如此,我自也选择相信他会把萧临云好好地私相府。看着他侧过身子避开我的注视,掩饰着他的那些许狼狈,我的心生出些柔和——这孩子或许靠强悍占了一国之主的位子,娶不知道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

    “真心是要拿真心来换的,不是靠约束。”我边说边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他的狼狈。

    在一个走着路的人怀里睡着,我还是第一次。但真的是疲惫了,看到被送走的萧临云脸返红、呼吸平缓,我的心一下子松了,加上手腕上的伤——当然不排除那随从给我敷的上好金创药里混了安神的物事,我在这个男人沉稳的步子里昏昏睡去。我不怕他,这个抱着我走得很慢很小心的男人,虽然他习惯不择手段又时时不恰当地以已度人,但我确信他不会真的伤害到我,如今,只剩我一人,并不需要考虑如何让他不去因为我而伤害他人。

    在昏暗中醒来,触手是柔软的锦缎,空气里还散发着柔耗气,不过人却躺得不甚安稳,外间的马蹄声传来,想来自己是在马车里了。刚想动弹下身子,马车却是一晃,人便顺势向边上滚去,好在侧面传来一股柔耗力道稳住了我。斜眼过去,无意外地看到了靠坐在一边的秦无伤。

    不过,他的手虽是扶着我,人却还在睡梦中。星光下,他的整张脸都极其柔和,嘴唇微嘟、弯而上翘的睫毛覆盖着长长的眼线,看着就如同一个酣然熟睡的孩子。那飞扬跋扈、傲慢冷酷、自私蛮横等等贬义词都很难联系到他现在的形象上。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子的平和,该是个多好的有为青年啊!我实在不明白为什多年前的一场酒宴,会让他如此惦记着我这个闲散的小孩,而且,听他们的交谈,他已经成功成为了这个时代男人为地位斗争的先锋和楷模——成了一国之王……想到这里,我顿时窒了一下——他就是母亲大人和王嬷嬷话中那个利用“逍”字逆贼相帮篡位的突厥王子侄?那个让世人诟病的大胆妄为的男人就是他?!先前说他是抢权夺势的突厥新王时,我还一直处于担心萧临云的紧张情绪中,也就没有意识到如今这个以为尊的社会,他一个男人得了王位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情,更没有将他的身份和母亲大人常说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我不皱眉,自这个“突厥王子侄”一出现,我的日子便没顺遂过。给套了个乱七八糟的毒镯子不说,为了他篡位还拉拢了“逍”字逆贼,母亲大人跑去边境查探就没了消息。对了,还有一个不知下落的长随小米!如今全家人被抓关在牢里我也成了个通缉犯,还累得萧临云被镯子所伤,现在虽是喝了他的血给送走了、也不知身体是否能恢复,他自小就心脉受损,此次被毒伤得不浅还妄自运功,醒阑见我的踪迹怕又会焦虑……

    我抬手用力向身边这个男人拍去,用的是那健康完好的手,而且用的力绝对不轻,可就这样连续拍打了三五下,这人也还没醒来。这时马车又一颠簸,这没被我打醒的人手里倒自然而然产生了股柔劲,将我稳稳地托住了。我哭笑不得,打他他没反应,路颠一下倒是反应灵敏,这人是真睡着了还是装傻?待路行得稳了些,我翻身一咕噜坐了起来,用力推着他:“秦无伤!我有话要问呢,你给我把眼睛睁开来!”

    只见他身子一震、两眼睁了开来,眼眶里布满了浓重的血丝,让他原本琥珀的眸光更加诡异。我微愣,没想到他是真的这般疲累,气势不弱了几分。自突厥到都城,快马不停地奔跑、不眠不休,大概也得整整十个昼吧,母亲大人失踪也就半月多,即便他是提前得了消息赶了出来的,这一路怕也难以睡个好觉。

    “……我的母亲可是在你手上?”边说边侧脸避开他的眼神——因为刚一清醒,他竟然就对着我笑。

    “若是在我这边,我是定不会传出她失踪的消息让你在都城处境为难的。”

    “那她可是真与你有过什么约定?”不自觉间自己的语气和缓了不少。

    “不曾。”

    我感觉到他摇头……母亲大人是真失踪了?那带了良药去照顾母亲的王嬷嬷呢?

    “你可有过她的消息或者谁曾在哪里见到过她或她的近卫?”

    “一个月前,我曾得过密报,说你母亲带人秘密离开军营,但很快便又回去。我一直留心她的举动,见她回荔整整一日未出过大帐,我自起疑心。派人再探,发现你母亲与那新从都城来的近卫均已不见踪迹,之后便一直再无她的行踪消息。”

    “……”真的是连他都不知道么?母亲大人是自己一走了之,还是被人劫持?

    “可我数天前还得了她的飞鸽传信,道一切平安无事。”我自然地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潜意识里已信任起他了?我忙打压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只是暂时需要协同解决同一件事情而已,“瞧她署的日子,可比你刚才所说的失了行踪的日子要晚不少。”

    “……”他沉默了,许久。空气中随之而来的凝重未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出现裂缝,终于,我被他的这份无语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想我还不能同你回突厥去。”我一字字说地极慢,试图踏准他呼吸的间歇。

    “不行。”听不出一丝商量余地的否决。

    “我……家人全被关在了牢里,我得回去想办法救他们。”

    “不行。”依旧是不容回驳的两个字,最后想是看我即将抓狂起来,他终于又加了句,“抓不到你母亲和你,他们不会有事……你母亲,我会帮你找回来。”

    “可是,我想亲自去找她。你一个突厥国王出面找大宋尚书,岂不是要做实了她通敌叛国?”

    “我自会小心处置,不会让她为难。”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他是一国之王,不可能真的不为他的国家打算。

    “你答应了我救了人便同我回去的!”他怒了。

    “我本来是说了这话的,但你当时不同意。既然你不同意,我便马上不再这样打算了……后来,是你自己主动救了他。”呃,老天,请原谅我这样近乎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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