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今还要臣侍寝啊?臣不依啦……”人娇媚尖锐的声音生生刺进凌玉的耳膜。
冰阳正要回答什么,却一眼瞥见了不远处那人的背影,哑然失声。身边的人看到冰阳的失神,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也看到了那俊的书生。“哟,这不凌公子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把我和王上想的,呵呵。”嘴上这样说,然而心中却作他想。当初,若不是这书生入宫,王上又怎可能与自己不同寝。要知,她娘可是这后宫之中最得冰阳宠幸的人。冰阳也明白娘的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便没再理她。
“凌玉给王上请安,给娘娘请安。”宫中规矩,见人行礼,尽管凌玉不屑于此。
“快起来快起来,这可受不起。”娘笑盈盈的请凌玉起身,尽管心中老大不乐意。
“玉儿……你,怎会在此?孤,孤正要去看你……”冰阳说话吞吞吐吐,显然在掩饰自己的心虚。
“王上,您不是说要陪我赡吗?”尽管面对的是自己的王,但她也绝不认输,她想证明,冰阳是她的,别人抢不走。
“娘!”冰阳因自己谎话被拆穿心中有些不悦。
“王上……”凌玉微笑着看了看冰阳身旁的娘,道,“国事繁重,怎有时间惦念我一介布衣书生。”
凌玉说出日此不敬之言,娘但觉时机刚好,大喊:“凌玉!你不要不识抬举!!”然而话刚出口就听“啪”的一声,冰阳一这在娘的脸上。
娘一脸委屈,“王,您……”
“滚!!!”冰阳瞪了一眼,冲她大吼。
“臣告退。”娘捂着脸,尤为不甘,心中暗道:凌玉,你给我记着!!
凌玉一声冷笑,“打人……真是大丈夫之所为啊!”
冰阳张张嘴,言又止,半晌,只对手下说:“你们都下去吧。”
又是一时的无语。冰阳不知应当对眼前人说些什么,说近日来找娘侍寝是因为他想他吗?谁会相信?尽管这确是实情……
“王上若无事,凌玉便回去了。告辞。”凌玉转身要走,却被冰阳拽住了手腕。
“玉儿!”冰阳顿了顿,“你究竟要孤如何做啊?”
“王上想要做什么是王上的事情,凌玉怎能管得了?”
“那孤想要你!!”冰阳一把将凌玉揽在怀中。
“好啊。”凌玉这次并不反抗,他自知反抗无用,便用自己的妥协淡漠来刺激冰阳。
“玉儿……”冰阳知道凌玉并非真心,“孤要你心甘情愿做孤的人!!”
“凌玉心中并无怨眩”
“玉儿……孤宁愿看到一个反抗的你,也不愿见到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你……”
“小小书生,何德何能,劳王上这般记挂。”
“如果只是冰阳呢……”
听到这话,凌玉心中似乎有些动容……然而他只说:“王上就是冰阳,冰阳就是王上。”
“玉儿……孤真想,孤真想……”后面的话,冰阳始终没能说出口,他恐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使得凌玉再次离宫……
“王上若无事,凌玉想回去了。”凌玉忽然推开紧紧搂着自己的冰阳,冰阳也识趣的松开手。
“我送你。”
“王上,您,您说什么?”凌玉有些惊异,若是自己没听错,他刚刚说的是,“我”。
“没,没什么。孤,孤说,孤送你。”冰阳将头扭向一侧,明明已经说出口了,他不知自己为何又改口称孤。自己不是很愿与他,不论等级,你我相称的么……或许是怕,怕失掉了王的身份,凌玉更不愿服从自己。
“好。”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凌玉竟应允了冰阳。本来,自己当说“王上还怕凌玉迷路不成?告辞!”的,却因一句“我”霎时心软了下来……看着冰阳尴尬的别着头,凌玉忽然想笑。王上与冰阳的距离,就是这样遥不可及,又唾手可得……凌玉心中莞尔,随后向玉宵殿迈开了步子。
“玉儿!等孤!”冰阳表面有些恼怒,然而心底却也早已乐开了。
凌玉装作听不到,故意加快了脚步。冰阳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孔,毫无情绪的话音。
“呵呵,这么近啊。”冰阳心中愤恨,早知如此就把后园修的离玉宵殿远一些了……
“那我进去了。王上慢走,凌玉不送了。”
“嗯啊……”这臭书生,也不知请孤进去坐坐。冰阳心中有些愠怒,却也无可奈何。
见冰阳没说什么,凌玉就真的走进屋中,关上了大门。若在平常,凌玉不喜欢关门的。只是这次,有些不同……
冰阳眼见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
对待王上与冰阳的待遇,真需如此之大的差别吗?王上与冰阳,又当真是万里之遥么?执念于这迷障的,究竟是冰阳,还是凌玉……凌玉握着笔的手再次停了下来。自冰阳走后,这一天往往复复,拿起书,又放下,执起笔,再搁回,早已不能心平气耗看书写字了。屋外和风细雨,边关的狂沙血雨永远不能刮进这高墙大院中来。但凌玉心中那丝隐隐的不安却如何也挥之不去。他回身看了看边那件金丝织灸红袍。冰阳曾说,若有一日,自己心意已定,便著着这件红袍去见他,他许他一个好的未来。心意已定么?又是谁的心意该定?是你做冰阳的心意,还是我做王上男夫人的心意?又或者,你我二人,远离深宫,平凡了度余生的心意?未知的那一日,或许我真的会穿上红袍,执子之手,死生契阔。
凌玉推开门,呼吸着细雨中泥土的芬,任由雨点溅在脸上。忽听得身后一声响,他转头一看,一张纸条被一支蛇纹飞镖定定钉在木柱上。凌玉快步走去,取下字条。“若有下次,落红的就不只你那俊的脸蛋了!”读着这样的警告,凌玉当下摸了摸沾了雨水的左脸。果然,那“雨水”是红的……是她……凌玉知道,只能是她……凌玉本意并非伤害他人,他将那纸条撕碎,烧了……
“玉儿,你的脸怎么弄的??”第二日早朝退了,冰阳才见到凌玉脸上的伤口。
“没什么。自己不小心划到了。”
“自己划的??”冰阳显然不信,急迫伸出手想要轻抚伤口。然而凌玉侧身闪躲,他也就没再坚持。
“昨日,拇侍卫的刀刃耍弄,不小心就划到了。”
“胡说!!哪个侍卫的刀刃会给你耍弄?你告诉孤,孤斩了他!!”
“不过划了一下,无碍。”
“无碍??正御医没有??”
“没有。只是小伤,不多久就无恙了。”
“你……!来人,宣御医!!!”
“是。”
“一点小伤不值得小题大做。”
“什么小伤???!你伤得是脸,你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凌玉沉默了。因为伤得是脸,所以你才……是么……
“御医到。”
“快进快进!甘华,公子脸上若是留下疤痕,孤将你满门抄斩!!!”
“是,是。”甘华转向凌玉,“凌公子,请。”
“我不看!!”凌玉的倔脾气若是上来,谁拿他也没办法。
“这……”甘华回头看看冰阳。
“凌玉!你若不看,孤杀他全家!!”
话一出口,就听“扑通”一声,甘华跪在凌玉面前。“公子,我求您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攥在您手里了!!”
冰阳!!凌玉怒目横眉,瞪了冰阳半晌,最后只说,“大夫,您起身吧。我看!”
冰阳脸上又是挑衅一笑。
……
“王上。公子的伤口并无大碍,只需早晚抹上老夫开的药,不出几日就会完好如初了。”
“下去吧。”
“是。”
……
“怎么?还再与孤置气?”冰阳总是最先服软的一个。
“岂敢??!”凌玉心中余怒未消,话语中尚是浓浓的火药味道。
“呵,不敢?”冰阳冷笑挑眉,“不敢最好!”冰阳坐在凌玉的上,冲他招手道:“过来坐。”
“凌玉习惯站着。”
“这普天之下,敢于如此与孤讲话的,除你,别无他人。”
“哼!”凌玉扭过头不再说话。
“凌玉!孤的耐是有限的!!”冰阳一向是个不愿服输的人,刚刚自己已经放下王者的尊严先与他讲话,他岂能这样得寸进尺??
凌玉一脚踹开大门,头也不回说了二字:“请便!”
冰阳“腾”的站起身子,紧紧攥着拳头,怒火中烧,恨不能把凌玉咬碎。然而凌玉毫不介意,甚至连个目光都不吝与他。
“哼!”冰阳不满,怒气冲冲离开了玉宵殿。
“恭送王上!”凌玉说完“砰”的关上了大门。
……
回到自己的寝宫,冰阳依然怒气未消,一掌劈向案几,案几应声而毁。“凌玉!凌玉!!”冰阳大叫,门外侍卫见冰阳火气甚大,也都远远避开,唯恐殃及自身。
一个人关起门来生闷气,气总会消得快些。因为无人问津,因为孤独。待到静下心时,冰阳一人整理思路。他心中清楚,凌玉脸上的伤不可能是他自己划的。首先,凌玉一向不爱舞刀弄枪,怎会拇侍卫的刀刃耍弄?其次,宫中侍卫也不会随意将自己的兵刃交与他人。作为宫中的侍卫,这点防范心理是必须的。所以,凌玉脸上的伤,必定是别人划得!!可是,他待人宽厚,又谁会无故划破他的脸?想来想去,只有她!!当下,保护凌玉是紧,至于此帐,容后再算!“来人,宣栾风!”
……
“王上。”栾风跪在大殿前方。
“起吧。前日,保护凌玉的两人,叫什么来的?”
“回王上。是狴犴、螭吻二人。”栾风恐怕二人得罪过凌玉,忙为开脱,“两人年轻气盛,若是得罪了凌公……”
“选一人,入宫吧。”冰阳打断了栾风的话。
“这……”栾风一时语塞。
“怎么?不舍?”
“属下不敢。只是这两兄弟同进同退,同生共死,怕是分不开……”
“呵,如此甚好。那就两人一同进宫!”
“是!”
“此二人可靠?”
“二人自幼由家父收养,与栾风更是情同兄弟,绝对可靠!”
“那就好。你即刻回去让他们速速进宫!”
“是!”
……
到头来,心始终是软了。放不下凌玉的安危,特意差人保护。“玉儿,何时你才能懂得孤的一番苦心啊……”冰阳又想到她,“至于那个贱人,孤纵容你,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为!你若敢再动玉儿一次,孤就要你生不如死!”语毕,大步流星迈向楼。
与此同时,玉宵殿。凌玉颓然瘫坐上。是这张脸,都是这张脸!!若不是它,自己怎会平白受到那日的□……若不是它,冰阳又会对自己如何?曾经惜它如命,然而现在,终是动摇了……“冰阳,这是最后一次,若有下次……我定会当着你的面毁掉这张脸!!”凌玉不知为何会留给冰阳一次机会,然而心意所致,他不愿违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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