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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豫走出寝室便见到子墨靠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双目微闭、双臂环胸,样子有些慵懒,少了一份平常的严肃与拘谨。听到藏豫出来,抬眼、站直、然后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等久了?”他漫不经心地问。

    “还好。”

    藏豫走过去,与他肩并肩地靠在柱子上,看着沐在阳光下的园。子墨重新靠回柱子上,身形已不见刚才出于礼节的拘谨。两人静静地挨着对方,似是朋友而非主仆。

    过了一会儿,藏豫轻声问:“今早那么难看的表情,你是否觉得我对他过好了呢?”

    子墨闻言,却答非所问:“主上是亲王。”

    他是亲王。意下,是说以他的身份,对紫宸怎样,子墨都不会、也没权力说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不满。

    藏豫轻笑:“一点都挑不出毛病的话,说出来却能噎死人。”

    “子墨不敢。”

    “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为何对他那了呢……”藏豫喃喃道。沉默片刻,他稍微调整了飘散的思绪,问:“特地在这等我,有事?”

    “御公公刚才来传话,说皇上要主上马上进宫。”子墨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被当今圣上紧急召见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还真沉得住气,现在才说。”藏豫低笑。“皇兄急召我入宫,可有说所谓何事?”

    “好像是韩将军那儿出了变故。具体的御公公没说。”

    藏豫皱眉。也许是巧合,子墨的话不由地让藏豫想起早晨南宫秋的那封秘折。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

    “知道了。立刻准备进宫。”

    “已经准蓖绪。待主上更衣之后便可出发。”

    藏豫一顿,随即便平静了下来。

    自己这两天真的有些失常了呢……子墨他……不是一直如此么?一直这样目无他人地追逐着自己。

    当藏豫和子墨跨进外庭的檀木门时已过申时,从大老远便看到御公公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奴才拜见静辕王爷!”和年龄不符的尖细的声音恭敬地向藏豫请安。

    他点点头,道:“免礼。皇上在养心殿么?”

    “谢王爷!”御公公直起身,接着说:“回王爷,圣上的确在养心殿。”

    “知道了。你赶快去通报一声。”

    不久后,藏豫站在养心殿的中央,毫无畏惧地平视着坐在紫檀案桌后的兄长。后者也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他肆无忌惮的神情,只是浅浅地笑着回视。稍过片刻,藏豫似乎有些无趣地低下头,单膝跪地,恭敬地道:“臣,参见皇上。”

    藏殷浅浅一笑,道:“为何你每次行礼时我都觉得有点幸灾乐的味道?”

    不以[朕]自称,而还是登基为帝之前的[我],能这样罕今圣上交谈的,现下除了藏豫也别无他人了。

    “你这句话要被听到我可是要人头落地的。”藏豫答非所问,优雅地直起身。

    “现在朝中敢得罪你的恐怕没几个了吧?”藏殷完全不顾帝王之尊地用手撑着下颚,有些打趣地说。

    “如你所说,没几个了,但不是完全没有。”他走向旁边的椅子坐下,随手拿起一杯泡得刚好的初绿茶。“再说了,尚书省的死老头子们只要抓到把柄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置我于死地的,他们可是恨我恨得牙痒。”

    养心殿的朱木门紧闭着,隔绝了皇帝和护国大将军之间、皇室兄弟之间不可外传的谈话。历代前,皇室和朝廷之间的权力天平称不知何时慢慢倒向了以尚书省为首的大臣们,而皇族却逐渐变成了被困在宫廷里的囚犯。先帝,藏殷与藏豫的父亲,接手的便是一个这样的局面。他了四十年慢慢消弱朝廷的权威,将一块半雕好的玉交给即位的藏殷,而藏豫的责任是帮藏殷铲除一切朝廷中的阻碍,确保他有空间去做一个贤明的皇帝。这是在藏殷同意代替藏豫即位时的约定。

    代替藏豫被永远困在宫里,背负皇室沉重的政治包袱,而藏豫则要尽一切办法制裁那些、贪污的臣子。

    “你把他们打压的最近都必须扎紧了脖子过日子。”藏殷轻笑。

    “能养得起五个小以上好像称不上是‘扎紧了脖子’度日吧?”

    “呵呵,说得也是。”

    藏豫调整了一下姿势,坐正了,道:“好了,你急着找我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韩玉来信,城郊的第五军营里发现了个内奸。此事非同小可,我想让你去一趟,把事情查清楚。”

    他心一沉,隐隐觉得事态严重,但为了不让兄长担心,表面上平静无波。“知道了。何时起程?”

    藏殷剑眉一扬。“你可以么?我听说你刚才招莲太医入府了。病了?”

    藏豫垂目饮茶,漫不经心地道:“没有。好得很。”

    “不打算说么?你的那位眼盲的男宠。”藏殷含笑说。

    突然觉得一股心烦在脑中炸开,藏豫有些急躁地放下茶杯,几滴水溅出茶杯。他起身向门踱去。

    “不打算。还有,把你的眼线从我俯里收回去。我不喜欢被监视!”

    命令的口气,对于君王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可是藏殷然生气,只是淡淡地说:“豫,我只是关心你。”

    藏豫在门口的身形一顿,头也没回地丢了一句:“我去看看清彦,明日一早动身。一个月之内回来。”

    他轻轻合上养心殿的门,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屋外明媚的阳光。

    本来他对紫宸那陌生眷恋还有那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柔情已让藏豫心烦意乱。现在加上第五军营的事,他更是觉得心浮气躁。直觉告诉他南宫秋的秘折和这个奸细有着某种关联,可是何关联,他却想不透。他隐隐觉得他正面临着一个危机,似是自己走在一个浓雾蔓延的五行阵里。这次出城未必不是一个良机。本来他也有意调韩玉回朝,可他知道如果他本人不到,多少封书信都请不动韩玉,但他贸然出城又太引人耳目,所以一直缺个不引人注意的理由去城郊。这下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城,而且也可以让他离开王府一段日子,冷静一下。

    他自嘲地一笑。从何时起,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也会逃避了呢?从何时起,威震四方的静辕王爷也会因为无法理清自己对一个男宠的思绪而要打着公事的幌子脱逃?

    “主上。”子墨走上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藏豫一边向七皇子的清淑斋走去,一边吩咐子墨:“皇上差本王去城郊查一些事,明日起程。本王今晚留宿宫中,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清彦了。你回府里准备一下,明早卯时从青龙门出发。”

    子墨一愕,随即颔首:“子墨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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