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明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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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复的衣料窸窣轻响,不时夹杂着玉坠环佩叮咚之声,静静回荡在宫殿深处,几个宫女围着朝云忙前忙后,帮她整理身后金丝织绣云纹曳地的霞帔。

    一旁,另有几个宫女依次捧着凤冠、钗钿、等等跪在一旁,皇家气派,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朝云痴痴呆呆,象个失魂的木偶一般,任由她们摆布。

    一个女官替朝云绾起长发,堆乌砌云,金钗珠簪一一插带,再拿起描笔,沾了朱砂,在朝云的眉心勾勒几笔,一朵玲珑细巧的莲花出现在她眉心。

    妆毕,几名宫女不禁为之动容,那女官叹道:“公主真美。”

    朝云呆呆看着镜中的那个女子,镜中人冰肌玉颜,高华明艳,眉眼弯弯,唇红若滴。这样的一张脸,精致得找不到半分瑕疵,却分外的陌生,那不是她,那只是一张被胭脂香粉遮盖了的容颜,没有表情,没有悲喜。

    向来看惯了的素白衣衫忽然变成那样刺目的鲜红,红得就像斜阳如血的颜色。

    这时,内侍太监道:“时辰已到,请公主移驾到大殿,接受册封大典。”

    晨光初起,大殿前三通鼓响,承天门缓缓洞开,两列御林军手执戈矛排列而出,明甲玄胄,威武异常。

    鼓声刚停,禁钟响起,四品以上官员列队鱼贯进入承天门,行叩首礼,然后登阶循廊,分文武两班侍立。

    只听一声高亮的喊声:“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同时叩跪,原本四处窃窃私语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肃穆非常。

    金銮殿上,锦衣禁卫上撑一把巨大的黄伞,宫娥张着金羽团扇侍驾,仁宗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一众官员。今天,皇帝的心情非常不错。

    殿头官高声道:“宣明懿公主上朝觐见。”

    悠长透亮的声音传闻于承天门内外。

    朝阳恰在此时升起,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反射出一片夺目的金光。

    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缓缓走上殿来。

    她着一身大红翟衣,莲步轻移,缓缓前行,金丝刺绣的霞帔上垂下华丽的流苏,极长的凤凰图案,蜿蜒迤逦地拖过平滑如镜的地面。

    她如同一朵美丽的云彩,在殿前盈盈飘过,那一瞬间的艳色容光,耀亮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朝云来到大殿中央,柳腰微折,双膝落在早已备好的锦塌上,一身的纱罗便云雾般曳了满地。

    “儿臣参见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轻柔如风吹细雪,温婉动听,皇帝有些微微发怔,楞了一楞,终于道:“明懿公主,抬起头来。”

    朝云依言抬头。

    一见到朝云的脸,仁宗皇帝忽然怔住了,他的眼里闪起一道惊异的亮光,他身躯一震,紧紧盯着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皇后端坐在珠帘之后,看见朝云的容貌,也是一脸的惊异,她的手指紧紧扣进凤榻的扶手里,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着抖,目光顿时变得无比冰冷和恐惧,

    太监低声提醒道:“皇上,皇上,该宣旨了。”

    仁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面色阴沉,恨恨地扫了吕夷简一眼,

    下面,吕夷简垂首立在那里,早已是汗出如浆。

    在殿下众臣和西夏的使节面前,仁宗心中此时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愿,也已经晚了。殿前的太监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在众人面前宣读了一遍。

    长夜漫漫,更漏深深。

    禁宫的殿阁在肃穆的秋冬之际更显冷峻,棱花木窗被月色穿透映在地上,明明暗暗落影点点。

    赤铜鎏金的凤凰,衔着一盏纱灯,灯光将殿内映出一片朦胧的茜红。

    朝云斜斜靠在榻上,呆呆在那里出神。小桐静静守在一旁,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按照大宋的制度,朝云要在这皇宫之中住上五天,由司礼监调教诸般皇家礼仪,才能启程前往西夏。

    朝云将自己禁锢在那狭小的房间之中,除了白日里定时去向司礼监学习礼仪之外,几乎足不出户。

    人前的她,是那个高贵优雅的大宋公主,但是只有小桐明白,把自己禁锢在那一方小天地的小姐,是怎样的伤心和绝望。

    她常常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飘移的白云发呆。那广的天,绿的水,远飞的大雁,浮游的梦想……

    忽然,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

    “刘公公。”

    小桐闻声悄悄走到门前,从门缝往外看去,外面,两个小太监在前提着琉璃灯笼立在那里,夜凉如水,那灯笼散发着暖暖晕黄的光,照着脚下的青石方砖。他们身后,是一个五十多岁,白面无须的太监。

    这太监的地位看起来还不低,宫娥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刘公公用尖细的声音道,

    他走到朝云的寝殿门口,垂眸道:“老奴奉皇上之命来请公主。”

    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清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公公,不知所为何事?”朝云施了一礼,问道,

    “不要多问了,去了自然就会知道。”刘公公的态度还算和蔼,对朝云的问话却只字不露。

    朝云点点头,一旁,小桐呐呐道:“公主,我随你去……”

    刘公公扫了小桐一眼,冷冷道:“我只奉旨来传公主一人,其他人等,一概在此等候。”

    朝云低声对小桐道:“你早点歇息吧,不用等我。”

    说罢,她转身对刘公公展颜一笑,“走吧!”

    “等等!”小桐说着,回屋拿了一件羽缎披风出来,细心替朝云披上,她的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

    小桐轻声嗫嚅道,“公主,夜深露寒,早去早回。”

    朝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微微一笑,轻轻握了握小桐的手,转身上了轿子。

    作者的废话:今日两更,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因为要回老家一趟,所以明天起停更两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