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的第二天,仁宗皇帝便召他进宫赐宴封赏。仁宗对边关上的事情甚为看重,在宴席上,他详细的向狄青询问了延州城如今的情况,以及狄青对整治边防的一些看法,君臣二人相谈甚欢,仁宗亦对当年狄青以八百飞鹰骑大破吐蕃大军一事赞誉有加。
第三天,在大殿之上,仁宗皇帝顶着各方面的压力,晋升狄青为枢密院副使,兼统京畿兵马。
第四天,狄青忙着各处拜会老友。如今他手握兵权,就算不能搞好与朝中重臣的关系,这周旋应酬的过场却不能不走。
第五天,狄青忙着走马上任。上任之后,自然又是一大堆焦头烂额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就这么一天天的,竟将替展逸飞求亲的事情拖了下去。
许是近乡情怯吧,展逸飞对去见朝云一事,也是心神不定,好几天过去了,竟是迟迟没有动作。
阳光半洒在书房内,窗外修竹摇曳,斑驳明暗。
展逸飞独坐在书房中看书,他握着那本书有半个时辰了,竟是一页也没有翻过去。这时,梁铮挑帘走了进来,看着他微笑。
展逸飞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梁铮眼中的意味深长,“大哥,今日我探到了一个好消息,你打算拿什么来谢我?”
“一坛上好雕。”展逸飞看他笑道。
“好,成交!”
两人一击掌,梁铮忽然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道,“我刚刚听说,韩府的老夫人今天要去城郊的落梅庵烧。”
展逸飞神如常,“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梁铮瞪他一眼,“你想不想去见她?不想去就算我没说!”
展逸飞看着他,忽然不置可否的一笑。
梁铮露出一个爽朗的笑脸,转身离开。
又是一年的乞巧节到了,京城中的习俗,凡是待字闺中的少,在这一天都要沐更衣,焚拜月,乞求上天能让自己能象织那样心灵手巧,祈祷自己能有如意称心的满婚姻。
一早,朝云就随韩夫人来到城郊的落梅庵中,落梅庵是韩琦自家的产业,韩夫人终日潜心礼佛,常常到这里来和主持静心师太品茶论法。
这里景清幽,庵后是数顷竹林,碧影幽篁,风声脉脉,纤叶细细,溪流宛转,附近不闻人声,唯有鸟儿呢喃啁啾。
前院内植着极大两株老梅,清逸出尘,禅意无边。落梅庵中的落梅二字,便是因此而来。
白天,庵中少不了有招待贵客的繁复仪式,入,韩夫人和朝云便留在这里小住。
明月风清,山间长。
天上一弯新月,银辉四射。一道宽阔的银河绚烂如织,清晰地划过苍穹,凉如水,繁星似海。无数喜鹊飞往天际,为相隔两地的牛郎织搭建重逢的鹊桥。天上的神仙都能够一年相会一次,可是,她苦苦思念的人儿,又在哪里?
浅绿的暗纱帐在晚风中轻轻拂动,窗前,一抹清丽的倩影悄然伫立,双手合十,仰望着幽蓝的空,默默祷祝。
祷祝完毕,案撤了下去,朝云莲步轻移,来到窗前,仰首望月,玉轮冰影,皎洁无暇,映照她晶莹的肌肤,仿佛笼上一层清寒的面纱。
身后,小桐唤道,“,汤已经备好,该沐更衣了”。
朝云轻叹了口气,回过身来。
小桐上前关上窗子,又将纱帐放下,旁边,一个丫鬟打开鎏金青铜鼎,往里面加了几颗百合球,复将鼎盖盖上,然后两人带上房门退了下去。
兰汤池内水汽氤氲,一盏绫纱琉璃宫灯洒下一片晕红光影。
朝云纤手轻扬,抽落发上的玉簪,任水缎般的青丝直泻腰畔。她赤着双足,缓步走到池边,侧身在池边坐下,伸出葱般的手指,轻轻拨弄水面荡漾的红瓣,水光潋滟里,她的神态竟满是落寞。
他回来已经有九天了,可是,除了在义父生日宴会的时候曾经前来拜访之外,竟再未踏足韩府一步。难道,他竟不知道,她孝期已满,孝服已除了吗?还是,这三年来,他已经不记得当日的朝云了?
几滴晶莹的泪珠,滑过苍白如玉的面颊,滴落在氤氲的水面上,漾起圈圈涟漪。
铜鼎里的球冒出袅袅轻烟,室内袅袅弥漫着一股芬馥郁的百合。
忽然,朝云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闷。她身子晃了晃,转身看那冒着青烟的铜鼎,皱眉道:“这气……”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在池边。
外面,几个丫鬟也是七零八落的委顿了一地。
这时,一个黑衣人影破窗而入。
他一步步走近昏倒在池边的子,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黑衣人的眼睛一亮,
“果真是世上少有的人啊!”
他暗叹着,向她伸出手去,
蓦然,背后一个声音冷冷道:“住手!”
黑衣人想也不想,手中的暗器已激射出去!
身后那人将身一侧,暗器裹挟着劲风擦面而过,全都钉在墙上!
黑衣人眼中寒光一凛,他知道今遇到了高手,
身后那人抬脚将那铜鼎踢入水池中,只听“哧”的一声,水面泛起一阵青烟。显然,他已经识破了黑衣人的伎俩。
“无耻小人,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冒犯她,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语带怒意,眼里升腾起熊熊怒火,“呛”地一声,手中刀已出鞘,一道寒光向黑衣人当头罩来。黑衣人侧身一滚,生生避开那道凛冽的刀光,那刀光紧跟上去,寒光闪烁之间,两人在内室缠斗起来,使刀之人“刷刷刷”一连三刀!刀势急激,风声呼啸,隐约有雷霆之威!迫得那黑衣人左支右拙,狼狈至极,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右肩已经挨了一刀,顿时血光四溅!黑衣人眼见不是使刀之人的对手,情急之下,忽然掀起上的锦被,流云一般向使刀之人缠去,使刀之人刀尖斜挑,“哧”的一声,锦被已被斩为两截,被子里的羽毛四溅,顿时满屋飞。
那黑衣人趁这一会儿的功夫,一手按住肩头的伤口,凌空一跃,鬼魅般的身形已飘出窗外,使刀之人追至窗前,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折回身来,来到水池边,轻轻将池边的昏迷不醒的子抱了起来。
怀中的子秀眉微蹙,人事不省,软软的靠在他怀中,罗衣半敞,露出一大片白若凝脂的肌肤,他的目光似被火烫了一般移开,俊颜微微一红,伸手替她掩好了胸前的衣襟。
他轻拍她白玉般的面颊,一声声低唤道,“云儿,云儿,醒醒!醒醒!”
无奈这迷烟真是霸道,他唤了半天,怀中的子却依旧毫无知觉。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将她一把横着抱起,放到上,他拉过上剩下的一锦被,细心为她盖好。
软玉枕,烟罗帐,烛光潋滟,映得一室皆。
鸾被锦衾之下,伊人静静沉睡,玉容宁静。
他立在前,定定的看着她。
而今剩把银釭照,相逢犹恐是梦中。
白玉般的肌肤,温软的红唇,这是多少个晚,他拼命用酒来麻醉自己,却依然挥之不去的渴望,而今,梦中的子竟真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注视着上的子,他的目光变得浓郁而炽热,忽然,他缓缓伸出手,僵在半空许久,终于轻轻落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光滑如玉的面庞,象是抚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绡衣。
他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之中呼啸奔腾。
不能再放任自己了,否则局面将无法控制。
他双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站起身来,再深深回望了帐内影影绰绰的玉人一眼,终于掉头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