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娇跑出去之后,孩子气的神情尽失,精致绝的容颜被一抹浓浓的忧郁之所取代。她踏步于行宫之中,所遇之人无不对他行跪拜大礼!这才让她略微有了些得了天下成为那人上人的自觉,可她总觉得不真实,这天下荡的也太容易了,容易得就像是做了场梦就成了帝王。她的心总是不踏实的,她的八哥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败得太容易。各地诸侯也降得太轻松,轻松到她丝毫感觉不到现实。观历朝历代,哪朝开国皇帝不是身经百战,哪个不是从血里淌过、从白骨堆里面九死一生爬出来的。她呢?不是没从血里淌过,不是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可……只打过一场仗就赢得天下的帝王,只有她一个吧?
爬上宫廷的最高处,瞭望着城外繁华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商旅百姓,坐在栏杆上,她没有俯瞰天下的雄心,没有凌驾苍生的自豪,有的是满心的彷徨和不安。她只是边陲小城的一个城主,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主子,那座小城几翻在她的手上差点被灭城,那个门派,势力大不如在姥姥手中时强大。她只是一个萌祖上福荫的二世祖,她没有把握治理好天下,她也不会治理天下。整片江山和整座城的概念不一样,十万人和千万人的概念也不一样。
以前,她以为只有自己强大了,自己就能不败,就能保护得了自己想保护的,所以她拼了命地争夺,拼了命的让自己强大。可现在,她发现,她站在那最高处,她需要保护的需要肩负的责任就更加的强大,而这责任还没有落到她的肩上就已经让她喘不上气,就已经让她彷徨无助。
看着这江山,拓跋娇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错了。外公不想把天也城交给她,她就不该存那心思,不该与呼延伦争,放下天也城,她回到云海琼天,守着那片世外桃源,轻轻松松做个世外神仙多好?是这片江山荡得太过于容易才让她这么的不懂得珍惜?还是真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她现在处在云海琼天里远离这世俗权位,看到呼延伦坐在天也城的城主大位上,是否她还是会觉得遗憾!她想会的,因为那是外公的基业,她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当了十几年的少城主,可继位的城主不是她?她受不了吧?所以,她不计一切地把天也城牢牢地攥在手中!
什么都想争,什么都想要,可又不想负责任!拓跋娇觉得自己很混帐,真的很混帐,有一种想敲死自己的冲动!
“娇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段子奕从台阶下爬了上来。
拓跋娇听得有人喊,回过头去。
“在这祭天的地方做什么?又在想那些战死的将领?”段子奕翻过栏杆,靠着她坐下。
拓跋娇抿了抿嘴,摇摇头,即又垂下头,显得有些落寞,有些孤单又有些可怜。
段子奕侧过头,定定地望着她,说,“娇儿,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开心,我想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包括十四哥哥。”
拓跋娇又点了点头,抬起头扫向段子奕,“我有看起阑开心吗?”
“你有!从拿下凤鸣城起就没有见你笑过,你总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段子奕嘟着嘴说,“我不喜欢这样子的你,这一点都不像你,以前的你是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有什么事都直接表现出来,从阑闷在心里的。”
“我都快做皇帝了,总得……总得……心里总得该装下些事情,才有皇帝的样子,不是吗?”拓跋娇说到这里,扬起一抹苦笑。她不想做皇帝,一点都不想!
“如果做皇帝让你这没开心,我宁肯你不做皇帝!”段子奕对当皇帝的苦楚和压力是很有感触,所以他装疯卖傻也要躲。他抓住拓跋娇的手,说,“娇儿,要不我们跑吧?你写一纸昭书,把皇位丢给你四,然后我们逃吧?”他一脸期盼又满眼贼光的样子看在拓跋娇的眼里就像是一个满肚子诡计的坏孩子在怂恿她做坏事似的。
看到段子奕这模样,拓跋娇突然心情好了。她“扑哧”一笑,瞅着段子奕,“我们逃?私奔。”
“嗯!”段子奕很认真地点头,“然后我们躲到一座很偏僻的小山村去,在山上盖一间小茅草屋,我当猎户打猎养你!嗯,然后你嫁给我,给我生一堆胖娃娃。”
“然后……我就在家守着背上背一个孩子,怀里抱一个孩子,旁边摇篮里还放一个孩子,窝在昏暗的小屋子里,守着昏黄的豆丁样的悠逢着破布衣服,等着你狩猎回来?”拓跋娇顺着段子奕的思路说下去。她都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因为受不住艰苦的生活,貌迅速流失一下子变成人老珠黄的黄脸婆!
“娇儿!”段子奕翻白眼,“猎户的生活没有这靡好不好?”
拓跋娇站起来,瞪着段子奕,“那我也不要做猎户的老婆!”第一,她不会带孩子!第二,她不会用针,除非用针当暗器!第三,她锦衣玉食习惯了,过不来苦日子!第四,就算给四当了皇帝,四也不会放过她,会把她捉回去操劳蕾劳去!这样子还不如她当皇帝去操劳四!第五,裴会郁闷死的!第六,她干嘛要嫁给段子奕啊!第七,她的云海琼天怎么办?天也城怎么办?想来想去,相对于当猎户的老婆她还是觉得做皇帝比较好,因为第一,国家文治方面可以交给四帮她管着,武治方面她也有赵子奕和公孙无忌,江湖暗处有裴幻烟帮她看着,后宫方面永姨和丝语。
“我会让你做天底下最幸福的猎户的老婆!”
“是啊,你是最幸福的猎户!”拓跋娇瞪着他的,然后凶巴柏揉了揉手腕,踢踢腿要开始踹人了。
段子奕很无辜地望着拓跋娇,“那……那我不做猎户,当农夫好不好?我会种田插秧,他们都说我是插秧一能手,我插秧犁地的本事绝对高过带兵打仗的。”
“你还说!”拓跋娇掐住她的脖子,“你爱去你自己去,少拉上我,我要当皇帝,我要吃山珍海味,我要左抱男右抱人!”把段子奕推倒在地上,跳下杆栏。突然觉得当皇帝也没想象中那么坏,至少可以吃好穿好玩好,还有可以劳役一帮子人替她管理天下和收拾烂摊子。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嘴角!
“咦,裴!”拓跋娇看见裴幻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边上的。“你怎么在这里?”她觉得这裴真的只能用神出鬼没来形容。
“姑勾消息了,在七天后回来。”裴幻烟低声说。
“真的?娘亲要回来?”拓跋娇欢喜地叫出声来。
“嗯!另有一事,就是赵永禄的下落找到了。”
“赵永禄?他当真没死?”拓跋娇皱眉。她就觉得她那哥哥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主。
“当日被众将士杀的只是他的替身,真正的赵永禄早在杀了段十四后,见你一个人出现在凤鸣城下就闪人了。”裴幻烟低声说道,她望向拓跋娇,“说,看来他还算是了解你。”
拓跋娇挑眉,“若是了解我,又怎么会杀了十四?凭他的个,定然拿十四做要胁,而不是杀了他。”
“他并不知道你和段十四的关系,而且杀段十四的也不全算是他,是那守城将领为向赵永禄表忠心而杀的。”裴幻烟说完,低声问,“你要怎么出置他?”
拓跋娇微微笑了笑,咬着自己的嘴唇,抬头看向天空,半晌,才慢悠悠地回过头,吐出句,“杀了!赵永禄还有他的子,还有他的母亲,还有他身边所有的人,一个都不放过,杀了,全杀了,我一个都不想留!”浓浓的杀气弥漫在她的眉宇之间!
段子奕想了想,问,“赵永禄的孩子有多大?”
拓跋娇仰起头,说,“不管他的孩子有多大,哪怕只有一个月,哪怕只出生一天,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她扭过头,盯着段子奕,一定一句地说,“任何人做事都得付出代价,敢做那些事,久承担这些后果。”
“孩子是无辜的!”赵子奕叫道。
拓跋娇仰起头,看向天空,“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子奕,我没有你和十四的仁慈,我姥姥告诉我,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抚着栏杆,说,“如果,那天我心硬一点,我不听十四的、不顾念这城百姓和兵将的死活,我照旧能夺下凤鸣城,而十四也同样不用死。可是现在,我手下的兵将还是死了那么多,而十四……然在了。”
段子奕沉默,不再言语。
裴幻烟静静地凝视拓跋娇,若有所思。现在的娇儿还有太多孩子的娇气,但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一些帝王的凛。如果,有谁再推她一把,断掉她的娇纵,她或许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可谁能再推她一把?谁又愿意再推她这一把?一个成功的帝王是不允许拥有幸福和快乐的,成功的帝王的世界里只有绝对的权力和强大的野心,他们必须冷酷无情,必须以利益为第一位。而娇儿,把感情看得太重太重。
“需要亲手杀赵永禄吗?”裴幻烟问。或许,可以借杀赵永禄试一试娇儿。
“当然!”拓跋娇答,神情张狂冷傲,煞是嚣张。
“跟我来!”裴幻烟说道。
两人直接撂下段子奕走了,段子奕本来想跟去,可一想自己跟去实再是不适宜。他去做什么?劝阻?还是看戏?他看着拓跋娇走远,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懂拓跋娇。是她太善变还是她有多个面?段子奕最计较的还是他在拓跋娇心里的份量是最轻的,连攻城作战这种能主宰天下运势的大事十四哥哥都能说动,自己却连一个小孩子的命都求不下来。比爱情,他在拓跋娇的心里的份量及不上段十四,比亲密,他又及不上裴幻烟。虽说十四哥哥死了,可裴幻烟对拓跋娇的感情那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的,瞎子都看得出来,而拓跋娇明知道裴幻烟的对她感情还眉来眼去的暖昧着。输给十四哥哥他无话可说,十四哥哥从来都比他优秀,可要是让裴幻烟一个子把娇儿抢走了他就郁卒了。可感情这事情又很不好说,只是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该多制造点机会与拓跋娇相处,并且多做一些能讨她欢心的事情。虽说爱情是陪伴是相守是照顾是护卫,可当出现情敌的时候,那就必须去竞争。
段子奕挠了挠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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