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粥,一口气喝了三碗,把碗伸到岳红莲的面前,嚷道,“岳姨,我还要一碗。”眼角瞄到屋外,一个翠绿的身影正快步奔来。她赶紧接过岳红莲手里的碗,“唏哩哗啦”地一口喝完,然后,心满意足地抚了抚肚子,抬眼问道,“又有什么事?”每次看到秋丝语跑这么急她都怕怕的。话说,这人是个慢子,每次她跑起来都有大事情发生。
秋丝语把一封信递到拓拔娇的面前,“破邪王正式称汗,今天在临烟台举行称汗大典,邀你去呢!”
拓拔娇把信丢到一面,看都没看,她走到旁边的软榻前坐下,身子后仰,双臂支撑着身子的重量。她嘟着嘴,说道,“咱这刚把他们的大汗和王子宰了,这就请咱过去参加称汗大典,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她斜眼瞅向秋丝语。
秋丝语沉吟片刻,说道,“如果不去,会弱了名头,认为咱们心虚怕他们。如果去,又着实危险,就怕他们动手对你不利。”
岳红莲说道,“依我看,派个人过去,算贺礼,承认了破邪王是草原十八部大汗的名号就是。”
拓拔娇爬起来,走到窗前,说道,“你说这破邪王为什么要给我们送贴子?”她回过头睨着岳红莲。“我先杀了浑灵王,再杀了阿塔吉利,浑灵王和阿塔吉利的旧部定然会想着杀我报仇。我要是去了,他这称汗大典定然会引起乱,这对他不利。可是,他却偏偏发了这份贴子过来。”这贴子,不是好贴啊。
岳红莲理解拓拔娇的顾虑,笑了笑说道,“派人过去就是,少城主不去,他们就算是要报仇也不能杀我们派去的使者。”这能是个多大的事情啊。
拓拔娇轻笑一声,说道,“破邪王也没有想我去,因为他想称汗,如果我去了就会节外生枝惹出许多的麻烦。可是他就发了这个贴子过来,想的也许就是咱们派一个使者过去承认他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可是,为什么要我们承认呢?草原十八部的大汗由草原十八部承认了就好,不是吗?”睨着岳红莲,眼眸中跳动着一簇簇的小火焰,闪烁着熠熠光芒。
秋丝语偏头想了想,没听明白拓拔娇在说什么!
岳红莲倒是想到了什么,可是一下子又没有转过弯来,“你是说……?”
“破邪王要咱们承认的不是草原十八部的大汗,而是草原大汗!大漠大汗!”拓拔娇站起来,嘴角噙着一抹幽深的笑,眼中闪着冷光,“他要做大漠上的大汗,这个大漠两个字里面,可包含了咱们天也城。”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她扭头说道,“丝语,你去各城门调一千精兵给我,再通知各城严守城门,咱们今天就去参加他的称汗大典!”
“少城主!”岳红莲一惊,“不可!草原十八部有精兵二十万,咱们才……”这一去,不是正好送死吗?
拓拔娇含着笑望着岳红莲,“去四千只是摆场面的,对付他破邪王,我一个人就够了!”当初她能在万军之中把浑邪王的脑袋砍了,今天她就能从破邪王的身边全身而退。说完,她的话音一转,说道,“岳姨,你去准备一下,锡几天要回一趟云海琼天。”然后又去给老爷子请了个安,再到点将台去。到点将台一点将,才发现那结巴居然站在了队列前,已经由一个小队长升为了百夫长。十名百夫长前面站了一个千夫长,是每营的临时统领,将跟着她去临烟台的。她扫了那结巴一眼,冲他含笑点了点头,悄悄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翻身跃上她的大红马。她感觉得到这个结巴很有潜质,那日在城墙上就发现他的箭法奇准,而且射得特别的稳,是个将才。
带着四千人的浩瀚队伍,拓拔娇来到了临烟台。临烟台前搭起了连天的帐蓬,到处都是强壮的兵马,看到天也城的人到来,个个不怀好意,且很快就将他们围了起来。
拓拔娇带着队伍冲到最前面,骑在高大的马头上,含笑睨着他们。今天的她身着一身天蓝的衣裳,衣服的款式带着浓厚的汁风格,宽袍大袖,长衫,衣袍随风飞舞,即气派又潇洒。她端坐于马上,慵懒中又显出一种尊贵逼人的气势,眼眸冷冷地在人群中转了一圈,说道,“怎么?不是破邪王请我来观他的称汗大典的么?还要来一个刀兵之礼啊!”她的话音一落,身后的四千骑卫立即拔出随身佩刀,高举起来。同时大喝一声,“威!”人不多,但气势十足。
人群中,一队铁骑快步奔来,排开人群冲到拓拔娇的面前,“少城主,大汗有令,请你到临烟台。”
拓拔娇一勒马缰,随那队人马往里行。草原十八部的人已经将身后收拢,把他们合在里面。一个千夫长在拓拔娇的身边说道,“少城主,只怕是不妙,他们要是现在动手,我们……”
拓拔娇挥了挥马鞭,说道,“无妨!出不了事情。”话音未落,旁边突然涌出铺天盖地的铁骑,铁蹄声如雷鸣般响起,把他们牢牢地围在中间。她身后的卫队立即围成圆形,一致向外,列队抵挡。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从队伍里面走了出来,“拓拔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人到我草原十八部的大营来。”
拓拔娇抬眼看去,这个人头顶剃着光头,脑袋两侧留着一缕头发,编成两个辫子垂下来,很有草原的标悍风格。人又黑又壮,手上提着一对虎头大刀。拓拔娇知道这人是谁,浑灵王的小儿子,破邪王的拜把兄弟。
“你叫呼哈儿吧?”拓拔娇趴在马背上看着他。“是浑灵王的小儿子。”
“不错!”呼哈儿大声说道,“今天我砍了你,用你的屠我阿爸和我阿哥的灵!”
“哈哈哈哈!”拓拔娇仰起头一声大笑,“呼哈儿,你也太可爱了吧?”她好笑地看着他,“我拓拔娇的头岂是你说砍就能砍的?”她的足尖突然在马蹬上一点,身子拔地而起,在空中一晃,只见一道蓝影掠过,待众人回过神来时,拓拔娇已经坐在了呼哈儿的马背上,就坐在呼哈儿的身后。她拍了拍呼哈儿的光头,“喂,我正坐你身后呢,你要不要砍我的头?”
呼哈儿一惊,回手就是一刀朝拓拔娇砍去。
拓拔娇的身子向后一仰,再抬腿一蹬,踢中呼哈儿的腰,将他踢趴在马背上,然后她的身子便射了出去,在空中一转,顺手揪了两个人下马,足尖地上一点,蹿回马背上坐着,左右手上还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被她的拇指按住背部的大穴,全身发麻,动都不能动。她的手一松,那两个人绝下去,重重地落在地上。拓拔娇再拍了拍手,说道,“告诉破邪王,他要称汗我没有意见。但这草原上的霸主不止他一个,天也城永远只属于天也城。谁敢沾指天也城,我就让他像这两个人一样!”话音一落,手中马鞭一挥,摔在地上的两个人刚爬起来就被她用马鞭缴去了脑袋,鞭子一马,将两颗人头像球一样击落到呼哈儿的面前,打要他的胸口上,沾了他一胸膛的血。
呼哈儿倒吸一口冷气,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含恨瞪得她!好一个张狂的拓拔娇!“拓拔娇,你好猖狂,杀了他!”他一声高呼,周围的立即大声响应,“杀了她——杀了她——”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拓拔娇“哈哈”一声大笑,眼中突然射出耀眼的精光,这道精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人眼。这杀气腾腾的吼声,这万马齐踏的铁蹄声,这兵刃的生铁气息,这战争的味道突然让她觉得气血沸腾。一个大胆而又冲动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涌起,她要踏平这草原十八部,她要踏平这称汗临烟台!身下的宝马似乎也感觉到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炽热的气息,扬起前蹄,低声嘶鸣,一副跃跃试的模样。
拓拔娇举起马鞭,用内力高声喊出,“踏平临烟台,活捉破邪王!”说完,一马当前,冲了过去。四千铁骑在二十万铁骑中间,不求突围,竟然是直冲敌方的老巢。她一把夺过旗令手中的旗令,在空中一挥,比出一个全速尖锥形进攻的旗号就把令旗折了。这些人一看她把令旗折了就知道她是没打算再用这令旗改变号令,那这次行动就只会有一个号令,就是他们四千人得冲进去活捉了破邪王,要不然久死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拓拔娇疯了,四千人跟二十万人拼!这不是送死还是什么?!
可是,此刻他们只能跟着拓拔娇疯,因为他们没有退路,他们深陷在草原十八部的包围圈中,甚至于没有后援,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
“冲啊——”
“杀啊——”
拓拔娇带来的所有人都愤怒了,被拓拔娇让他们送死的行为愤怒,同时也为被重兵包围的绝望而愤怒!他们都是在天也城有家有室、生活幸福的人,就这样子死在重重包围之下,多么的不甘!
“杀!”拓拔娇的声音突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活捉破邪王,杀出重围!”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乱军中闪烁着一条天蓝的身影中,她没有武器,她的武器就是夺过敌人攻向她的刀剑和长矛再反刺回去。她在乱军之中飞奔狂杀,在她的身前,是一堵接一堵的人墙,在她的身后,是一条布满尸体的血路。在她的身边,是飞溅的血液,飞扬的人头和手臂、身躯,是闪烁的刀光剑影。
“杀——”所有的兵马都追随着她的脚步紧扑而去。看到她如蛟龙一般在血海中翻腾的身姿,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信念,她——拓拔娇能带他们杀出去,能带他们建立起这血的战功,能让他们在将来老了还可以跟孩子们说起,“当年,我们四千人冲进有二十万敌人的大营里,生擒了他们的大汗!”
是夕阳的残红还是鲜血的渲染,是战马的嘶鸣还是刀剑的浮影。草原上,映下了这惨烈的一幕。四千人,在二十万人中搏命撕杀,从近午杀到晌午,从晌午杀到下午,从下午杀到黄昏。没有人记得是怎么一路杀过来的,他们只记得他们跟在拓拔娇的后面一路狂杀狂奔,见到有人扑上来就挥刀子砍去,受伤了也顾不上包扎。他们只知道只要跟着拓拔娇才有可能活下去,因为她是骄傲的少城主,她在城墙上举起了神弓射死了阿吉塔利,她曾一个人在乱军之中砍下了浑灵王的脑袋。她不会让自己死在草原十八部,他们也相信她不会死。
血红血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就像被这鲜血染红的大漠沃土。
他们看到了封汗台上的破邪王,看到了他身后的那面黑大旗,看到了满身血的少城主正勒马停在封汗台下。所有的人都有点难以置信,他们竟然杀了十里远,杀到了这封汗台,而他们,竟然还活着!扭头看去,身边的兄弟们个个全身血,身上带着许多刀伤,脸上涌着血奋杀过后的煞气和!
拓拔娇昂起头,盯着高高立于封汗台上的破邪王。今天的他没淤戴着面纱,露出了他那张俊的脸。白晰的白肤,刀锋雕刻成的五,给人一种冷硬的坚锐之感,像一把冰刀。他身着一身华贵的虎皮甲,身后披着宽大的披风,手中握着一柄四尺长半尺宽的龙头大刀,眼眸中浮现出冰凉的冷意。他的眸光落在拓拔娇的身上,再看向她的身后,她只带了四千人来,可现在居然杀到了他的封汗台下,身后还剩下七八百人之多。他再看去,这几百人之外,是重重如山的军队,是草原十八部的军队。
拓拔娇睨着他,“破邪王,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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