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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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冲转身走掉,再回来时候手里拿着两件金丝护甲,递给宁霜,说:“对方是用火器的,穿上这个保险些。”

  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对手,当初不过是想激起死水微澜的两万银元倒更像是一个挑战书,挑战着犯罪者的智慧和骄傲。

精彩内容结束  等待尽管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可是对于薛怀安来说,有一些事情却在等待中越来越清晰。

  现在,他更愿意称劫匪为对手。

  是的,这些人的犯罪手法不但简洁有效,而且全部针对锦衣卫惯用的刑侦手段,每个留下的线索都难以追踪,俨然是把锦衣卫作为对手详细研究后才定下的计策。

  如果按照惯常的思路去追查有多少人购买过硝石或者红磷,有多少说湖广口音官话的人,那么锦衣卫将被迫陷入庞大的搜素工作,结局还可能是徒劳无功。人力被耗费,结果却遥遥无期,但时间不等人。作为整个南明帝国第二大城市和第一大港口的泉州不可能在城门设置这样的严格搜查很久。城外码头的西洋船长们已经开始抱怨,因为货物出城缓慢而耽误了他们的装卸时间,城内居民也开始对出行不便议论纷纷。如今城门守将的配合全靠宁霜的父亲在帝都斡旋,以及宁霜在泉州的交际,而十五天已是这父女能力的极限。

  薛怀安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泉州城某处,对手正安闲地看着锦衣卫陷入线索的泥沼,只待时机到来,便从容地带着珠宝与白银离开。

  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对手,当初不过是想激起死水微澜的两万银元倒更像是一个挑战书,挑战着犯罪者的智慧和骄傲。

  你有胆量来取么?取走后,你有用什么法子不留痕迹地带走?

  薛怀安忽然觉得,自己误打误撞地向对手发出了这样的挑战信号。

  如果说原先他还不能厘清思路,不知道这投入死水的石子是否真的可以激起对手的回应,那么这时候,他几乎可以可定,对手,必然回应。

  因为他聪明,骄傲,自信。

  所以他不会放弃这展露自己无与伦比才华的机会。

  如今所需要做的只是安静等待。

  就在崔执造访的两天之后清晨,德茂银号大掌柜拿着一封信走进银号后堂。宁霜和薛怀安、傅冲恰巧都在,大掌柜不及想其他人施礼,直接走到宁霜身边,道:“少东家,这是刚才一个小孩子送来说要交给您的信,我查问了一下,据那孩子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路人给了他十个铜板,要他送来的。”

  宁霜接过信,见信封上一片空白,看了薛怀安一眼,这才拆开信封,细细读起来。

  读过信,宁霜没有言语,面色凝重,将信递给薛怀安,道:“是抢匪的信。”

  信里措辞强硬,简单交代了如果要买回玲珑塔要如何如何按照信中所述的一、二、三去做,此外半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薛怀安看得不禁想笑,说:“还真是一贯的简洁路数,看字迹的运笔,是换了左手写出来的,又是一个无处可查。”

  “你说怎么办,这帮家伙让我们现在就带着两万银元出海送到那插旗子的船上,我们是带着假银元去还是真的去,要不都带上,然后见机行事?”宁霜问道。

  这假银元是傅冲在得知宁霜要出两万银元买回玲珑塔后给出的主意,宁霜向薛怀安征求意见,薛怀安当时也没想太清楚,就让宁霜自己看着办。宁霜一想,到时候后万一和抢匪交易,一定不会是啥光明正大的地儿,假银元做得好一些,蒙混过去的可能还是颇大,又或者真的假的混在一起,说不定也可以蒙事儿,便交代傅冲去操办了。

  薛怀安将信交到傅冲手上,略做思索,说:“假银币还是不要用了,实在想用,只能稍微混入一些,切忌不可多。”

  宁霜见薛怀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隐隐现出赞叹般的神色,心下疑惑,问道:“为什么不可用,薛三儿你在想什么?”

  薛怀安眉目一舒,说:“因为比重不同啊。你的假币是用铜和镍等金属熔炼的合金对不对?”

  宁霜看向傅冲,见傅冲点头,便说:“是。”

  “这样的话,就算外表看起来再像,因为各种金属的比重不同,一枚假币和一枚真银币的重量是不会一样的,一枚之间的重量差距哪怕只有一点儿,两万枚的差距也会很大。现在,抢匪把交易的地点定在海上,要我们把银币放入他们安排的停在海上的船中,并放入他们摆好箱子,然后撤走一切我们带上船的东西。这意味这,这个船上最终所有东西都是可计算的,船的重量,箱子的重量,两万银币的重量,这些全部可知,那么,海水的比重可以测量,浮力也可以计算,放入两万银元后这艘船会没入水中多少就可以算出来。劫匪只需要在船身处做一个记号,比如画一条醒目的横线,在远处观察我们离开后船没入水中的深度是否达到这个记号,就可以确定船上的两万银元是不是真的。所以,考虑到误差,你愿意的话可以混入一些假币,但是混多了恐怕会露馅儿。”

  宁霜在公学念书时也学过物理学的皮毛,虽然这些年来忘记了太多,可是却也听得明白,忍不住双手一握拳,骂道:“可恶,这都被算到。”

  薛怀安心里却有一种学究气的,遇见趣对手的欣喜,仿若数学家看见终极猜想的命题,明明心里没底,预料不到对方会怎样行事,却忍不住鼓动地说:“我们去吧,见一步行一步。”

  有一刹那,宁霜想,要是别的锦衣卫,比如崔执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是,只是一掠而过,她便做了决断:“好,如今也只有走这一遭。”

  傅冲自始至终没有发言,此时放下信,说:“霜儿,你稍等一下。”

  傅冲转身走掉,再回来时候手里拿着两件金丝护甲,递给宁霜,说:“对方是用火器的,穿上这个保险些。”

  宁霜没想到他准备了这个,一直凝着的面孔现出柔和的笑,说:“谢谢。”

  傅冲见了妻子的模样,神色也温软下来,把另一个护甲递给薛怀安,说:“这东西难得,我只有两件,这一件就给薛兄吧。”

  薛怀安却不好意思要,推却道:“还是傅大哥穿吧,大哥才是涉险之人。”

  三人之间早有约定,武功最好的傅冲负责带领银号武师处理任何危险和意外,傅冲故此也没有继续客气,收了软甲就去招呼武师和安排车马。

  薛怀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夸赞:“宁二,你嫁的真不错。”

  “是管些用。”宁霜说,口气敷衍,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此处,抬头举目去看窗外的天空。

  天色迷蒙却无云,是夏季里有时会出现的阴霾天气,在这时候,这样不阴不晴的天气忽然让人心生烦闷,就像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样,预见不出到底是凶是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