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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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五却是动也没动,依旧左手持刀抵住杜小月的脖颈,右手举枪对着众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薛怀安在叫他一样。

  莫五黑得发亮的脸抽动了一下,唇角微微牵动,却仍是不做回应。

精彩内容结束  二楼教室的角落里,初荷与一同上诗赋课的女孩子们挤在一处,微垂着眼帘,隐蔽而冷静地观察着眼前这个一手持枪,一手用短刀挟制着杜小月的男子。他的身形短小精悍,虽然比杜小月高不出很多,可是脸色黝黑,四肢有力,看上去很是结实。

  不是市面上或军队中的普通枪型,大约是自造或改造的。枪管粗且短,装两钱一个的小铅丸的话可以放十七八颗上下,装大铅丸的话也能放十颗上下,初荷看着那支枪的外形这样猜测。

  火药室也颇大,放入火药应该在一钱五以上,说不定可以达到两钱,这样自然可以增加威力,可是后坐力也会增大,如果臂力不够的话,大概很影响准确度,再加上本来应该双手托住的枪他如今只用一只手拿着,大约很难在开火的时候稳定住枪,一枪射出没个准头,十来颗铅弹飞出,伤及多人在所难免。初荷这样估摸着对方武器,不觉忧虑起来。

  然而她转念又一想,觉得和歹徒距离这么近的话,他枪的发射力量这么大,铅丸在如此短的飞行距离下,必定会在还没有分散开的时候就已经打在人身上,故此大约波及不到那么多人,这样便又稍稍舒了口气,想着不知道怀安他们如果知道了这个情况,是不是会更容易采取行动呢?

  但是,怀安他们怎么能知道呢?现在他在做什么,要想办法与他互通消息才对啊,初荷想到这里,大着胆子偷偷地往窗口梛了半步。

  “喂,莫五,你听得见吧。”薛怀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屋中沉寂的气氛陡然一动,就连那几个原本在低低抽泣的女孩子都立时止住了哭声,眨着受惊小兔子般湿漉漉的眼睛看向窗外。

  莫五却是动也没动,依旧左手持刀抵住杜小月的脖颈,右手举枪对着众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薛怀安在叫他一样。

  “哎,我说莫五,这是你的真名字么?你在家中排行老五是吧,是最小的还是中间的?”薛怀安犹如闲聊一样的声音继续传来。

  莫五并没有应答,好一会儿寂静之后,薛怀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说莫五,这么说来,你娘至少生了五个孩子啊,可真是辛苦呢。你想不想你娘啊?她在北明吧?很多年没见了吧?”

  莫五黑得发亮的脸抽动了一下,唇角微微牵动,却仍是不做回应。

  “莫五,你娘生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没事闲着拿把刀架在人家小姑娘脖子上么?是让你在一群就会哭的小女孩面前耍威风么?大家都是女人,哦,我是说你娘和她们都是女人,你不觉得这和欺负你娘是一样的么?”

  “哎,我觉得你真是太丢人了,你说你好好地做个间谍,本本分分地窃取情报,如果打不过我们‘绿骑之剑’你就赶紧自裁,就算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我也还是要佩服你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好好一个大人男人,又是北明间谍,你脑袋被门夹坏了还是怎么的,跑到女学劫持人质,你不怕传出去让人家笑话啊。我告诉你,事情传出去人家不是笑话你,人家是笑话你们皇上,笑话你娘和你兄弟姐妹。你哥娶媳妇儿了没有?如果因为这个而没姑娘肯嫁他……嗯,我说,那边那位看热闹的姑娘,你来说一说感想吧,要是这样倚强凌弱的人有一个兄弟喜欢上你,你能答应么,是不是觉得特跌份、特郁闷、特没前途,特……”

  薛怀安这句话还未说完,莫五猛地大喊一句:“烦死了,你他妈的怎么这么罗嗦,你才脑子被门夹坏了,给我闭嘴。”

  莫五这一声暴喝震耳欲聋,吓得女学生们俱是一哆嗦,有一个胆小的女孩子哇地一声便大哭了起来,随即好几个女学生都被她感染,也由嘤嘤地低声抽泣改为了呜呜地痛哭,凝滞的屋子里骤然躁动不安起来。

  初荷却捕捉到莫五注意力略有放松,趁着此时略略混乱的气氛,悄悄地又往窗子边上挪了几小步。

  莫五说不清自己是被窗外啰嗦烦人的锦衣卫搞乱了心绪,还是被一屋子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带坏了心情,原本平静而决绝的心底一阵翻涌,也不知是怒意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在筑了铁壁心上破出一道罅隙。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要是想和我谈,就到窗户边上来。”

  “哼,别以为我会中你的计。你们在外面埋伏了火枪手,我脑袋一探出来,就会被你们轰得稀巴烂。”莫五说着,下意识地又挪开几步,离窗子更远了。

  “好吧,山不就我,我来就山,你等等我啊,我来树上和你继续聊。”

  初荷听说怀安要上树,不由自主扭头往窗外看去,窗外一丈远处是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枝桠粗大,须根垂地,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棵很容易爬的树,但初荷知道想要让怀安爬树的话比培训一只母猪学会跳火圈外加后空翻三周半的困难指数还要高,心中不由暗自捏了把汗。

  “喂,那个仰头看天发呆的大哥。对,就是你。帮忙托我一下。不不,一个人不够,你再找一个人来。”窗外此时又穿来薛怀安的声音。

  “等一下,等一下,我喊一、二、三。喊到三你们托我。”

  “不行,不行,这样用力不对,我会摔下来,哎,哎……”

  楼下忽然间热闹起来,薛怀安的声音,他找来的不知些什么帮手的声音,以及时不时的大约是一些围观看客的笑声混杂混杂在一起,将原本紧张到凝固的空气悄然溶解。

  初荷听到这些动静,想起春天时候怀安上树给自己够风筝的情景,不觉想笑,又偷偷看了一眼莫五,发觉他也在凝神听着窗外的动静,那张黝黑的一直紧紧绷住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略微有点松懈下来,于是趁机又往窗子移了几步。

  这时候,初荷听到她熟悉的李百户的声音忽然异军突起,冲破了一片嘈杂:“不行,这样干不行,怀安,你要带上安全套,带上安全套才能上,这样蛮干太危险了。你等着,我给你取套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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