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若使当日君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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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口钦准“谍不入聂府”的聂府少爷,年仅29岁便已是当朝的吏部侍郎主管文升迁;五年前娶了京中第一何归,聂之问一向是矜持冷淡,很少可以从他的表情一窥端倪的。可今日娶了这房名不见经传的小娇,他的欣喜却从眉梢从嘴角隐隐约约地透出来。私底下的丫头奴才们看到了自家主子对新夫人的宠爱,也收了怠慢之意,对宋筱蓝也越发地恭谨尊敬。京中的交际圈虽看轻宋筱蓝是一只偶然飞上枝头的麻雀,却也迫于聂府势力,一个个接了请柬携了贺礼来道喜。

    何胜齐老脸上虽不好看,但是聂之问允诺自家儿正室的位置不会动摇,他是文人自视甚高,自不会和聂之问纠缠不清,坐在首席之上也能和宾客言笑晏晏。

    归从内堂一路走来,站在门外隔着灯火看到厅内影影绰绰一室喜庆,自家老父坐在首席,聂之问穿着大红的新郎袍服,越发显导宇俊朗。

    那边有引赞扶着宋筱蓝站在正厅中央,聂之问含笑立在一牛

    通赞拖长着嗓音喊了一声:“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三叩首完毕便是三拜了。三拜过后,宋筱蓝就是聂府明媒正娶的二夫人了。

    那通赞的声音也不高,但喉咙尖细,听在归耳中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把每一个字都凿到耳膜上去了。

    归就这么莲步姗姗地走进了正厅,她自幼教养极好,脚步又轻,月华长裙波澜不兴,连腰带上系的络子都纹丝不动。厅中不少宾客已经看到归,有的心中混乱有的是存了看热闹的心,却无一个人出声提醒背对着大门的聂之问和宋筱蓝。

    归清冷冷地站在厅中,黑白分明的眸子移向众人,裣衽施礼,却依然不发一眩聂之问感到背上两道灼人的目光,一回身便看到了紫裳云鬓的归。

    这五年,他从未看到归这般深幽的眼神,那泌那么亮,似乎蕴着一把火要把这堂上一切都烧了去;虽然清减不少,但素颜黑眸瞧得聂之问心里一股悸动,他很快把这种感觉归之为诧异和愤怒。他颇有些不悦,冷声道:“归,不好好休息出来作甚?”然后目光移向归身后的彩莺,“扶少夫人回房休息。”

    彩莺在原地踟蹰着要去拉归的手,归今日风华夺目,她却又不敢没大没小地去强拖。

    聂之问目光越发严厉了,面上然动声,笑着道:“内子无状,让各位见笑了。”

    归然理人,只定定瞧着聂之问。聂之问被她看得恼火,朝管家示意。知情识趣的管家立马吩咐了几个粗壮的丫头去拖归下去。

    归心中却突然安定,一甩手,朗声道:“松手,我有话要说。”

    归又盈盈屈膝施了一礼:“身鲁莽,冲撞了各位雅兴,万望海涵。”她脸上神寂然,双眸仍是盯着聂之问:“相公,身自14岁与你相识,16岁嫁于聂家,至今五年,对你从无二心,始终恪守道。你当日娶锡门曾说弱水三千只取我这一瓢,言犹在耳。今日却是闻君有二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人心,终老不相负也不过是一桩笑谈罢了!”她抬手从发髻上拔下飞燕登梅簪,长发立时披散下来,她向何胜齐欠了欠身道:“儿不孝。”尖利的簪头毫不犹豫往那张玉颜上划去,众人一声惊呼,何夫人凄厉的声音分外刺耳:“归,你住手!”

    归左脸颊上鲜血淋漓,鲜血滑落顺着弧线好的下拔落在地上,染红了她那身紫裙。何夫人已经扑过来抱住儿,哭骂着:“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啊。”

    归微微挣开何夫人,目光依旧锁着聂之问:“归今日堂上辩口利辞指责夫君,有违言;五年无所出却阻挠夫君纳,有损德;如今更自毁容貌。德、癣容、工已去三行,恳请相公赐休书一封,准许归离府。”她既已对聂之问绝望,更不惜自毁容貌,便不肯再自称身。

    聂之问心头一把怒火烧得肝脏肺腑均是火辣辣的,宋筱蓝也早已惊得自行揭开了盖头,眼中湿漉漉得有如受惊的小鹿。聂之问自知今日之事已是无法善了,明日京中最大的新闻便是自家喜宴上这一出了。他冷眼瞧着归鲜血纵横的左颊、镇定闪亮的眸子,恼羞成怒,冷笑着:“哼,你当我不敢当众休了你吗!”

    “来人阿,取笔墨纸砚,我今日便依了你。”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归说的。

    归面上刺痛,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安宁。她挺直着背站在大厅,目光高贵邃然,虽然脸上鲜血纵横惨不忍睹,却丝毫不减其风华。厅中宾客虽多,此刻除了何夫人软倒在归身边不住哭泣,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响。

    何胜齐在一旁手足无措,他本不擅长处理这等纷乱场面,想责备儿,看到儿脸上伤口还滴血不止,却又不忍;想质问婿,看到聂之问眼中那森冷的寒意,又无法张嘴;只能反复说:“贤婿三思贤婿三思。”

    聂之问笔下生风,片刻之间已把休书拟完,他狠狠地把休书扔在一边,冷笑道:“何老,你这等骄傲的儿我可养不起。”

    归上前捡了休书,欠了欠身道:“多谢聂大人。”转身下巴微扬,径自出了正厅。那日的归黑发紫裙,足下生莲,背影说不出的高贵曼妙。事后京中盛传聂府少夫人的妒之名,可偶有当日在场的几个要好的少年私下谈起此事时,却又都忍不住暗自仰慕归当日的绝世风姿;而京中许多闺中的少提起此事更是唏嘘不已,只觉得这位聂少夫人情刚毅,却是个难得的奇子。

    而当时的彩莺虽然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却因为受惊始终呆立一旁,只觉今日才算是见识了这位她服侍了几个月的高贵典雅温柔和蔼的少夫人。

    日后她离开聂府,另有奇遇,也碰到过不少精彩的子,却从未觉得谁能赶得上那日少夫人的风姿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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