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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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是谁?”

    柳碧寒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他已有所察觉?我的心一阵怦怦乱跳,吓得大气不敢出的瞪着他,而他也眨也不眨地盯着我,我们两个姿势诡异地僵持了个把分钟,终于我在书桌上趴得撑不住了,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我是你的小跟班呀,少主。”我讨好地笑笑,悄悄把手中的书掖到身后的腰带里。

    “是么……”柳碧寒大手松开我的辫子,目光投向窗外金红夕阳下的园,似是对我说又似是自言自语地道:“我以为……是个黄蔷薇妖呢。”

    ——黄蔷薇妖?他的意思是……带给人永恒微笑的精灵吗?

    嘿,这个家伙!

    “那本书不必藏了,”柳碧寒突然恢复了冷淡的语调,从桌上拿起另一本书翻开,“里面夹了什么,给我弄掉。”

    呃……原来这家伙已经猜到了!我赶忙跑到门外把书里那具尸体掸掉,幸夯沾上血迹,顶多留有一只苍蝇的大腿,鉴证着这一次的惨案。

    柳碧寒开始看书,我在他身旁察言观了一阵,认为本次危机似乎已经安全渡过,心里这块大石头才算稳稳地落了地。这精神一放松身体便也跟着放了松,忽然一下子觉得浑身疲累四肢无力,左肩伤处的刺痛感瞬间爆发,脑袋里也是一蛰一蛰的疼。

    我蹭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一阵头昏脑胀涌上来,忍不住趴到椅旁的桌上休息,谁知没趴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天昏哪,地暗哪,死去活来的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上,脑袋还是很沉,身上很冷,穿着衣服盖着一薄棉被竟然还有点想打哆嗦。

    我靠!我他妈的不是发烧了吧?!我一个猛子坐起身,头立刻像被一千把刀子分割了似的,疼得嗷的一嗓子又栽回了上,只得拚命往身上裹了裹被子,睁着可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哦,是我的房间。谁把我弄回来的?难道是柳碧寒?那家伙有这心吗?

    正琢磨着,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个小丫环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见我醒了便冲我道:“这位哥哥可算是醒了!快把药吃了罢!”

    “哦,多谢人!”我挣扎着坐起身,接过小丫环手里的碗,拍马屁的话还是要说地,否则万一这小丫头摞挑子不干了,谁来伺候病中的我呢!

    良药苦口,老子我自小不怕吃苦药,最多捏着鼻子硬往下灌就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了尽快恢复最佳状态,别说是苦药了,就是(啥?)……那个,补药,我也一样吃!

    一口气将药灌进肠子里,打了两个苦命的嗝儿,然后把碗递回给小丫环,连声向她道谢,顺便问道:“人,你可知道是谁把我弄回这里的?”

    小丫环被一声“人”叫得捂着小嘴儿直乐,道:“是少主呀!他亲自把你抱到上的呢!我在咱们府里待了三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少主对人这样好呢,哥哥你还真是受宠!”

    啊……真的是柳碧寒?!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那……他现在,我是说少主现在在何处?”我问。

    “这个时候少主当然是在东院儿议事厅里议事了!”小丫环道。

    咦?他不是刚议完事吗?怎么又去议了……难道他有开会癖?!小丫环看出我心中疑惑,不咯咯笑道:“你呀!都已经昏迷了一天一了!今儿都初八了!”

    啊?!甭管初几,我怎么能昏这么长时间啊!看样租病来势凶猛!不成,我得赶快缩进被窝里接着睡觉,要尽快好起琅行!

    “,多谢你来送药,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快去歇歇吧!”我假意笑道。小丫头笑眯眯地端着药碗出去了,我赶紧盖严被子强迫自己再度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十分不好受,仍然冷得打哆嗦,这大夏天的本来就没有备着厚被子,只好再下去多穿几件衣服。才努力地睁开眼准备翻身坐起来,便见柳碧寒一张挺帅的脸(不是死人脸了?)出现在视网膜上。

    “唔?你怎么来了?”迷糊间也忘了称呼他“少主”。

    柳碧寒盯了我半晌,方冷冷道:“来看你是否还有命在。”

    这个死人!来看望我就说来看望我嘛!死鸭子嘴硬!真不实诚!我虚弱地笑笑:“让你失望了吧?我这条小命顽强得很呢!”

    “那倒是,杂草一般。”柳碧寒鼻子里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我的肩头,我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了缩,听得他用更冷的声音道:“肩被马踢得伤至如此,为何不早找府里大夫看一看?是想试试自己的小命能顽强到何种地步么?”

    啊?!他知道我的肩伤了?难、难道被他看过了……我连忙掀开被子往自己的身上看,却见那天的那身衣服仍好端端地穿在身上。

    柳碧寒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移开目光冷冷道:“我已找府中大夫替你看过了,他说你肩部骨头遭过损伤,又经由冷水泡过,寒气从骨缝渗入全身血脉,导致高烧风寒,若不是事先在伤处做过推血化淤的治疗,你这肩伤只怕会落下后遗症!”

    推血化淤……是了,是云悠远那天帮我做的!若不是他,我说不定后半辈子都要落个小儿麻痹了(这是后遗症吗?!)!想起那天他那温热的大手抚上肩头的感觉,我的脸上不觉一红,正思绪纷乱着,突然脑门上一热,另一只大手出现在视线的上方,它的主人柳大冰块正在用它试我的体温!

    柳大冰块虽然人冷话冷,可他的手却一点都不冷,这样一个突然的温柔举动令我猝不及防,傻傻地愣在了他的大掌之下。

    柳碧寒只是很快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很快地收了回去,仿佛对自己这个冲动的行为也感到有些不大自然,迅速起身,丢下一句“这两天不用你伺候了”之后,就快步离开了犯案现场。

    没过多时,又有小丫环送来了汤药和米粥小菜,另还有个嬷嬷抱来了一厚被子,说是少主让送过来的——这个柳大冰块,心还是蛮细的嘛!

    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地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开始发汗了,身上的寒气一经逼出,人也跟着轻松了不少,除了脚步还有些虚飘之外,基本上已无大碍。府中大夫送来了活血化淤的外用药膏,让我一日三次地往肩伤处抹。

    初十这天的早上,我慢慢飘进柳碧寒的书房,发现丫竟然没在,想是又去了议事厅。一想到议事厅我才猛然间记起,今天是云悠远约定要动手的日子!此时外面街上想必已经热闹成了一片,大幅的以旧换新的条幅定是大肆挂上了街头,由此宣告云家堡、梦穿、福殷世家的联盟军正式进攻塞北。

    怪的是……我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兴奋,也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也许是……柳碧寒的缘故。

    ——所以我就说嘛!和对手不能走得太近了!人都是有感情的!万一从对手变为了朋友,那还怎么交锋啊?不行不行!得保持距离!否则我心一软放弃了下煞手,岂不是对云悠远和殷天鸿不仁不义?!

    想起云悠远,我忽然忍不住想要再出府去——当然啰!我可不承认是想见他,我只是想到街上看看计划进行的是否顺利罢了!

    再说了,我还做了件衣服一直没去取呢!身上这套家丁服都被我穿臭了,正好以此为理由请求柳碧寒让我出府。

    找遍了东院和北院,哪儿都见不着柳碧寒的身影,不得已捞住个家丁问了问,说是丫出府了,估摸着也是上街亲自观望形势去的。

    我飞快地奔到柳升处,以去取衣服为借口要了出府的牌子,一路往陌阳城最热闹的街上行去。

    果然如我和云悠远计划的那样,满大街张挂的都是云木阁以旧换新的宣传条幅,成群结队的老百姓搬着自家的旧家具急匆匆往云木阁的木铺赶,生怕晚了就换不到新家具了。

    我随便挑了一间云木阁的木铺迈了进去,见满店的伙计忙得滴溜儿乱转,有忙着带顾客挑新家具的,有忙着抬旧家具的,有忙着替买了新家具的找车送家去的,掌柜的更是忙到十分去,收钱记账发会员卡,还得腾出嘴来给顾客讲解会员卡的妙处和用法,总之走到哪儿哪儿都是一片喧嚣。

    大成功!我暗暗攥了攥拳头,不出半月,柳家寨的木制品垄断必然崩盘!这趟塞北总算没有白来!小柳子,你可别怪我,谁叫你先跑到汁找麻烦去的?老老实实地在塞北老窝做你的冰块儿不是挺好的嘛?

    一路心情畅快地连逛了好几家云木阁木铺,最终逛到城中心最大的一家云木阁时,我在二楼摆放新家具的陈设室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Hello!云仔!”我像只大兔子似的跳过去,重重拍在那人弧线优的背上。

    那人转过脸来,一脸清朗的笑意,正是耙耙脸妆的云悠远。“伤可好些了?”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这个,令我有种被人关心着的幸福感。

    “嗯!”我一点头,摆出个夸张的甜腻腻的笑容在脸上,“多亏云仔你的黑煞掌……呃,是如来神掌!使得我避免了落下后遗症的危险,我正要好好谢谢你呢!”

    望着我这副不那么令人信任的笑容,云悠远挑了挑眉,很是认真地问道:“哦?你要如何谢我?”

    哎呀?这家伙!我不过随便一说罢了,你还真当了真了!问作大方地一拍他胸膛道:“你说吧!你想要我怎么谢?”

    云悠远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道:“便换上装谢我罢。”

    ——装?!天……我竟然忘了,自己原是穿装的别啊!这话直说到了我的心里去,就算我不够温柔不够灵巧不够可爱不够漂亮(你终于承认了!),但我终究是个人啊!我也想要像其他的孩子那样穿着飘逸的纱裙,梳着精致的发辫,在自己心怡的男子面前说笑撒娇(你别吓人了!)、享受恋爱的好感觉啊!

    忆兮来古代的一年余,我穿装的时间合计起来竟连一月都不到——而且还是粗布的!我大好的青啊!就这么消磨在男人装里了!——这不成!我要纵容自己一回!我要做一次人(你一直也都不是男人啊。)!

    一念既定,我抬头望向云悠远,见他正一直饶有兴味地低头欣赏我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不觉脸有些热,厚着脸皮道:“换就换,谁怕谁!到时你可不要迷上我哦!”

    云悠远不轻笑道:“在下尽量克制便是。”

    拣日不如撞日,既要换就今天换吧!我拉着云悠远要往楼下走,好找家成衣店买上一身装,撒被他反握了手,从二楼另一侧的楼梯走了下去,没待我发问,他已先道:“小叶难道忘了,这木铺原本就是由布铺改造而成的,云家堡旗下的云锦庄也做成衣生意。”

    是了是了!想起来了,这店面是改成了木布两用式的呢,整个双层楼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东边的是木铺,西边的是布铺。由于顾客们此时都聚在东边的木铺里抢购家具,布铺这半边显得格外冷清。我被云悠远握着手走在西侧安静的楼梯上,忽然有点脸红心跳。

    寂静最易使人暇想,独处更能引发情思。他走在我的身前,展现给我一头黑软的发丝,像黑狐的尾般伏在他修挺的背脊上。他的臂长而有力,钢琴家般修长而优的十指环住了我的手,掌心温热,如棉似絮。他的腰腹有力,臀部挺翘,双腿感(看哪儿呢!想嘛呢!)……

    老天!我在乱动什么心思!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开始走上了不纯洁的歪路,我连忙踊被牵着的那只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偏巧云悠远忽然侧过脸来看我,我这副万年罕见的小儿状正被他撞了个正着!

    云悠远定住了脚步,那对向来极少流露情感的眸子亮亮地望进我因被人撞破窘貌感到惊恐而睁大的眼睛里来,笑意不可抑止地像层层涟漪般泛上他的眼底,更像一对有魔力的手般撩动着我的心弦。

    这样令人心旌神摇的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只有一刹那。恍惚间被云悠远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飘啊飘地就下了楼梯。

    没有转至前面的店面,而是径直来到了一楼后部的置衣间,各式各样五颜六的装险些晃了我的眼,我那遗失在楼梯上的一魂二魄一时间尚未附体,压根儿不知道要挑哪一件的好,只得道:“你帮我选一件好了。”

    云悠远没有细挑,只是随手选了件樱草的衣裙递给我,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挑这个颜?很适合我吗?”

    “小叶认为自己是什么颜?”云悠远轻笑着反问。

    这个问题蛮有意思,我一屁股坐到旁边哟装衣服的木箱上,盘着膝一手支腮地细细想来:红?我好像不够奔放;绿?似乎也没有那么清新;白?谁信呢!我要是有那么纯洁,还能混成现在这个样子?黑?不会吧!我并不郁卒也不阴暗啊!

    见我对自己也没有个正确的认识,云悠远有些好笑,静静地道:“在我看来,小叶是彩的,鲜明,缤纷,虽不是浓墨重彩,却令人赏心悦目。”

    ……是,是真的么?我真的……有这?(人家没说你好啊!)我的心像喝了农*山泉似的有那么一点点甜,喜眉笑眼地摇晃着自己得意的脑袋。

    “然而挑这件衣服却是根据我此刻的心情,”云悠远又道,“小叶不会介意吧?”

    他此刻的心情?……樱草,是阳光的颜。淡淡的黄,轻盈、温暖,像静午的日光,令人舒适安逸。——这便是他的心情么?是……是我带给他的么?

    老天……多像是情话……我,我又有些眩晕了……抱着云悠远替我选的这件阳光黄的衣服,我……我忽然想起了个冷笑话(真煞风景!),不由得喃喃道:“有只鸭子叫小黄,一天它大叫了一声:‘呱!’从此它就变成小黄瓜了。”

    无故犯抽的后果就是,云悠远这个轻易不将情绪表现在外的深沉家伙竟然在反应了一下之后笑不可抑,十分有损作者给他的形象设定。

    之后我在试衣间终于脱下了枷诸在我身上的令人厌恨的男装,换上了我梦寐以求的装,但见轻襟广袖、敞裾细腰,微一转身便是衣袂飘飘,恍如踏鲤水仙,直凌波而去。

    “好不好看?”我捏着兰指从试衣间里出来,问向双臂环于胸前等在那儿的云悠远。

    云悠远含笑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走到一张梳妆台前坐下,这妆台是专为客试完衣服整理弄乱的发鬓用的,我向桌上的铜镜里望去,模模糊糊的一片黄影,晃着一颗黑的脑袋。正要说这镜子屁也照不见,不如不照。忽觉脑后一松,被我束成马尾的发辫一下子就散落了下来。

    我讶异地扭脸望去,见我束发的发带被云悠远拿在手里,他伸手从妆台上取过一把象牙梳,轻轻地替我梳理起长发来。

    我的大脑,我的心脏,我的全身,就像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霎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和行为的勇气。恍惚迷离地坐在座位上,任由那双温柔的大手在我的发间穿梭,暖暖的体温不时拂过我的脖颈,发一阵轻微的颤栗。

    我忽然想起了汉时张敞为子画眉的典故来,何其的浪漫,何其的情真意切……

    “在想什么,小黄瓜?”云悠远的嗓音从耳畔传来,由镜子里望去,他微倾着上身,脸颊就在我的鬓旁,带着一抹炕清、道不明的笑意。

    “没、没想什么!”我连忙掩饰地摇头,然小心碰到了他的脸,肌肤相触,又是一道220伏的电流袭来(电烤鸭?),害我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云悠远直起身,修长手指轻抚上自己被我刚才碰到的脸颊,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我窘着脸一把扯下他的胳膊,顺便借势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知是怎样编了几根发辫,松松地垂在脑后,很是自然轻松。不觉取笑道:“想不到云大堡主还有这一手!想必是时常练习的结果!”

    “过奖,这是云某第一次试手。”云悠远淡笑。

    真的?真的?我探着身子仰脸儿看他,不像是说谎——就算是说谎,从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我也炕出个嘛来。

    心情莫明地开朗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就往外跑。重新来到街上,我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激动之下,我双手叉腰一阵狂笑:“哇哈哈哈哈!看到了没?老子是人!货真价实的人!”

    满大街的行人惊恐地望着我,有几个胆小的竟然吓得掉头就跑。我乐得正要接着笑下去,忽然一只胳膊环过我的肩,大手覆在了我的嘴上,云悠远的声音在耳边道:“再这样笑,我们两个便要府大牢内见了。”没待我说话,他的胳膊一收,夹着我大步离开了这条已是人心惶惶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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