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田福收到传票后,就马上与律师一起赶到检察院,交出旅行证件和办理了保释手续。
之后,他独个儿驾驶直升机,飞去海边的熔洞,找刘华庸相讨万全之策。
飞抵熔洞,已是傍晚时分。而刘华庸也是刚回来,因他也一样被起诉,同样要交出旅行证件和办理保释手续。他与刘华庸会面后,就在办公室边共进晚餐,边为这件倒悬之急的官司铺谋定计。
“田福,”刘华庸斟了杯酒给他,从容自若道:“这个官司早已是预料之中了,想不到的只是,不是由警察即时逮捕而是由检察院事后起诉。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早有准备,当初,将余靛荷的大脑发育,改造为快于身体发育10倍,并将旧记忆也拷贝入余靛荷大脑中,就是为了应付这场官司的!”
斯田福将那杯酒干了,擦了擦嘴,他虽然了无惧色,但还是有些疑虑道:“刘叔叔,我们一个又一个克隆技术关口都闯过来了,现已闯到法律这最后一关了,就差能否说服法官,让他相信这次克隆实验,是经余靛荷同意和自愿的。而最后这一关能否闯过,一切的关键都在余靛荷身上,就看她在法庭上懂不懂得作证!”
本来斯田福与刘丽结婚后,就应改称刘华庸为岳父,但刘华庸想到这婚是为余靛荷复活而结,就坚持要他继续称自己为刘叔叔,所以斯田福只好不改称呼。
刘华庸边为他斟酒,边信心十足道:“按照当初的设计,余靛荷应该是懂得作证的,因为她已经拷贝入前世记忆了。而且她见到我和刘丽之后,也有正常反应,这证明前世记忆已入了她的脑,所以我们无须太过担心会输掉官司!”
斯田福又干了那杯酒,二杯下肚话也多了起来,滔滔不穷又详细分析道:“以我愚见,法律之所以禁止克隆人的实验,皆源于这实验未经被克隆出来的人同意。打个比方则是,法律之所以禁止克隆余靛荷的实验,皆源于这实验未经被克隆出来的余靛荷同意。人们担心的是,被克隆出来的现在这个余靛荷,当出现一些后遗症后,她就会怪责我们,向我们或现在这个社会复仇,出现人类自相残杀的大灾难!但当拷贝前世记忆成功后,现在这个余靛荷已记得死去那个余靛荷的想法,她要怪亦只会怪责死去那个余靛荷,而不会怪责我们以及社会,人类自相残杀的大灾难就能避免!”
刘华庸细嚼慢咽了一块牛肉,想了一想,直捷了当道:“现在抽薪止沸的关键,在于余靛荷能否在法官面前,将一切克隆实验的责任和风险,全部独揽上身,与任何人无关!”
“对!就是这个关键。”斯田福冲口而出道:“当一个0岁的克隆婴,也能自愿承担克隆实验的责任和风险时,也能守她的前世之约时,她还会破坏公平、公正和公开的社会公义吗?这种克隆出来的人,将比自然生育出来的人,更诚信和更有利社会公义啊!而司法,无非就是维护社会公义,两者并不矛盾。司法对这种克隆实验,还求之不得呢,又何来的惩罚法理呢?”他说完后,神情一下子变成冷面寒铁,非常严肃。
刘华庸见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就提议道:“你讲得极有道理。为了让法官和陪审团更加信服,我想,干脆我们就不请辨护律师,改由我们为自己辨护,并让余靛荷自己作证来为我们辨护。你觉得这样,是否可行?”
斯田福没有马上表态同意,他用筷子搛了一块青绿的西兰花入口,旁敲侧击道:“我也只和余靛荷相处了不超过三天,实不知余靛荷如何想法及有多大能耐?余靛荷的前世,是你的妻子,你与她相处了几十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的为人啊!”
刘华庸被他这样一反问,不禁哑然失笑,但很快就复原常态,推心置腹地说道:“余靛荷前世的性格,可用六个字来形容,就是‘单纯’和‘疾恶如仇’!我就是太清楚她的为人,所以才提出如此冒险的,不请律师的对驳公堂方式。不过……”他话锋一转:“经过克隆和如此拷贝记忆后的她,是否还是原来那个她的性格?确是毫无把握啊!”
斯田福听后精神为之一振,犹豫态度马上改变,孤注一掷应道:“如果她的前世性格,确如你所说的那样‘单纯’和‘疾恶如仇’,我相信拷贝记忆后的她,不会改变这种性格。现在,我同意你的建议,不请律师,只让余靛荷自己作证来为我们辨护!就算是失败了,大不了坐穿牢底!”其实,他当初是想请一位有名气的律师为自己辩护的,现在经刘华庸这一说,他才改变了主意。
刘华庸见他终于同意不请律师,于是又为他斟了一杯酒,郑重其事问道:“我是明天提堂,你是什么时候提堂?”
“我也是明天提堂啊,可能归为同一个案件处理!”斯田福答完后,并没有马上饮那杯酒,而是大口大口地吃肉。
刘华庸自己干了一杯酒,感慨万千,仰天长叹地说道:“唉!……这将是一次历史奇迹之审判啊!我们的生死,竟决定于一位刚出世、只有四天大的克隆女婴之口啊!这可是古往今来,从没见过的咄咄怪事啊!”
斯田福离桌站起身,为刘华庸斟了一杯酒,昂然自若地举起酒杯道:“奇迹会不会出现,就看余靛荷明天如何作答了!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刘华庸拍拍他的手背,微微一笑,抖擞精神道:“放心吧!一切都会顺利过关!”说完后与他干了那杯酒。
他俩边吃、边喝和边谈,外表虽显得轻松,其实内心,还是忐忑不安的!
他俩在办公室,匆匆吃完晚饭和相讨好对策,斯田福就连夜驾驶直升机,赶回父母家中。
回到家后,将法院传票这一情况,向父母、刘丽和余靛荷作了说明解释。
斯田福的父亲是律师,对司法程序当然熟悉,知道凡重大案件都会优先审判,但这案从发出传票至开审,只给不足24小时让被告作准备,就的确是罕见。但既来之则安之,经大家讨论后,都觉得准备时间不成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余靛荷的作证口供,能否说服法官和陪审团?
但余靛荷在讨论中只是倾耳而听,并没有发一言,不管谁问她,她都是沉吟不语。大家无法知道她内心想什么,便无法与她讨论,应该如何作词证供。
余靛荷证供的不确定性,使大家忧心悄悄,惴惴不安!
但明天的初审,是必须面对而不能改期的。为了保持最佳状态,各人也不想那么多了,也不哄余靛荷说话了,而是早早上床睡觉,养足精神去面对明天的审判!
到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斯田福驾直升机载上刘丽和余靛荷,三人一起飞去法庭。斯田福的父母由于晕机的原因,所以没有参加庭审,只在家等候消息。
当斯田福一家三口飞抵法庭门口的停机坪,降落后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些记者们早埋伏在四周了,他们一见余靛荷出现,就突然疯涌而至,将他一家三口包围得风雨不透,闪光灯还向着余靛荷闪个不停!
好在刘华庸已先到,而且斯田福和刘华庸公司的专家职员合共100多人,因到庭旁听也已先到了,他一家三口在刘华庸组织起的人墙保护下,冲破记者们的重重包围,进入法庭。
开庭后,斯田福和刘华庸除了提出要自己为自己辨护外,还提出余靛荷为整件案件的唯一证人。法官考虑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于是,斯田福和刘华庸,站在了被告席上;而刘丽抱着余靛荷,坐在了证人席上。
控告斯田福和刘华庸非法克隆人的起诉书,宣读完后,就进入了控辩双方的辨论阶段。
这时,从昨晚就一直杜口无言的余靛荷,突然在刘丽怀中一跃而起,指手划脚,声嘶力竭地发起了连珠炮:“法官大人,不关两被告的事,他俩是无罪的!责任全在我,是我余靛荷,要求我丈夫刘华庸,在我死后克隆我的!现在,我已被斯田福和刘华庸克隆出来了,我觉得很幸运、很幸福!克隆我的人,是我的大恩人!当初刘华庸对我的承诺,如今兑现了,我被克隆出来了!现在,该兑现我的承诺了,我当初的承诺,就是一切成败兴废,由我一力承担,不怪责任何人。我一直坚守这个承诺,但检控官为何要替我出头,控告我的大恩人呢?破坏我这个承诺呢?”
庭上的所有人,一听这位出世才四天的女婴,竟会说出如此高见卓识的崇论宏议,顿时个个惊讶得膛目伸舌!就连朝夕相处的刘丽,也深感愕然而大吃一惊!检控官、法官和陪审团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大惊失色之余,早已方寸大乱!
现场只有刘华庸深谙个中的因由,因为,只有刘华庸知道余靛荷前世的强烈个性,她的这种举动他太熟悉了。刘华庸心知肚明:“前世的那个余靛荷,在一般情况下都会沉重寡言,但一到紧急关头,就会挺身而出连珠发炮,不将对手打倒绝不罢休!”今世这个余靛荷,正如前世的那个余靛荷一样,克隆了这种一脉相传的强烈个性,一点也没有变!
那位检控官虽然无所措手足,但他毕竟见惯世面,马上镇定下来,老羞成怒吼道:“控告斯田福和刘华庸,是因为他俩违反了不准克隆人的法律。为维护法律的尊严,必须对违法者,正身照法!”
余靛荷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怒目圆睁毫不示弱,继续唇枪舌剑和针锋相对:“维护法律的尊严?那么死人的尊严,是否该维护?死人要复活的尊严,又应否该抛弃?”
检控官被她这一质问,顿时语塞。因为,法律是规定死人也有尊严,比如规定不准将死人抛尸荒野;至于死人要复活的尊严,更有法律明列的生存权来作为保护,就更加要尊重了。这些都是无可辩驳的法律常识,检控官当然就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
余靛荷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她面不改容,挥挥小手又继续道:“无话可说了吧!既然你们的法律规定死人有复活的尊严,那么复活之人的尊严之一,就是诚信守诺;而我作为一个复活之人,如想获取尊严,首先就必须信守承诺!但你们另一个法律——克隆法,却处我于不诚不义,打着维护克隆人的权利,剥夺我这个克隆人信守承诺的权利,这难道不矛盾吗?司法是维护公义,难道信守承诺属于不公义?之所谓不告不理,为何我不告而你却理?双方当事人相安无事,你这个第三者插入来干什么?”她说到最后一句时,用她的小手指向了检控官,两眼死死瞪住他。
检控官一时想不到应如何反驳她,只好低下头,眼望着地板继续哑口。
余靛荷乘胜追击,又继续发她的连珠炮:“你这个第三者,想插入来抱打不平吗?想让司法主持公道吗?我与前世丈夫刘华庸、以及参予克隆我的斯田福爸爸之间,有不公平不公道之事吗?就算是有,也不需你这个检控官来起诉呀!我自己不会起诉他俩吗?用得着你来帮我起诉他俩吗?他俩如果杀了我,就该由你帮我起诉他俩,因为我死了就不可能起诉他俩。但他俩没有杀我,相反还救我复活,是我的大恩人,你为何要帮我起诉他俩呢?这启不是恩将仇报?处我于不义之境?这就是你们维护的所谓公义吗?”
检控官满脸胀红,不但继续低头哑口,甚至于几乎无地自容!
主审法官见场面一边倒:一边连珠发炮,有理有据;另一边失理失据,无言以对。原先认为需要司法救济的克隆人余靛荷,现在已不需要司法救济;她不但不需要司法救济,而且她还在救济被告,反驳原告!“整个起诉都是多余的,简直成了一场闹剧!”主审法官喃喃低语。
既然主审法官心里认为这是一场闹剧,他当然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于是他一拍惊堂木,马上宣布:“暂时休庭15分钟,以等待法官与陪审团讨论后,再作判决。”
休庭后,12人陪审团与主审法官经过15分钟讨论,一致裁定斯田福和刘华庸两被告无罪!
重开庭后,主审法官站了起来,明镜高悬,高声宣读了判词:“现宣判,斯田福和刘华庸无罪!理由是,克隆余靛荷出来,没有构成对社会和人类的任何威胁。实验者和被实验者,两方都是知情和自愿的,虽有违法律,但不违人情,并不存在侵犯人权的情况,故作为特例而判无罪!”
不过,法官同时也警告斯田福和刘华庸:“在余靛荷没有被证实完全没有后遗症之前,不准再克隆人。除非证实余靛荷没有任何不利的后遗症,并在法律得到修改后,方可依新的法律继续克隆人。”
这样,整个初审,斯田福和刘华庸两位被告,不曾发过一言,前后不到30分钟,就以被告的胜诉结束了。
胜诉后,斯田福他们一走出法庭,就受到门外等候的大批记者围追访问,整个焦点都集中在余靛荷身上。
余靛荷被刘丽抱着,没有回答记者任何提问,在斯田福和刘华庸等100多人的开路下,几经艰辛,才冲出记者的包围圈。他们分别坐上斯田福和刘华庸驾驶的直升机,飞回斯田福父母的家中。
回到家里,众人都对余靛荷赞不绝口。尤其是斯田福和刘华庸,更是如释重负,因为败诉的话,他俩就要立即坐牢!
而余靛荷经此法庭一役后,整个人亦都变了。由原来的不言不语,变成了口若悬河,讲话的语气,就如余靛荷生前一样。表面上看,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漂亮女婴,而表达出来的,却是成年人的成熟思想言谈。
相处久了,各人都不将她当作婴孩看待,而是将她当作知书识礼的前辈看待。
法庭的初审判决出来后,过了15天上诉期,不见检控官再上诉。斯田福等人的忧心之事,才总算全部放了下来,各人这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对这场官司的担忧总算解除了,各人都欢欣鼓舞,他们为此还举行了一个庆功宴,大事庆祝了一番!
而对余靛荷更是交口称誉,斐然向风。人人都赞她聪明伶俐,口才了得,四天大的婴孩,竟在法庭上驳得检控官体无完肤,打赢了这一场将会扭转人类命运的官司。
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头条新闻中,对这一个官司的来龙去脉和判决作了广泛的报导。人们兴高采烈,都憧憬着人类不死的美好将来。对这一首例的克隆人科学实验,寄予深切的厚望,衷心希望余靛荷没有后遗症地健康成长,最终能修改不准克隆人的法律,使人人能像余靛荷一样复活永生!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赞誉声不绝于耳,但斯田福和刘华庸都心里明白,事情远没有如此的简单,克隆实验还远没有完结,很多深层次的问题还有待解决。
比如,余靛荷大脑加速发育10倍的问题,虽然这样做能赢得了官司,但如此高速的发育,也会带来她高速的老化。当余靛荷10岁,她的大脑就达108岁,如此老化的大脑,其功能和思维能力,会不会退化呢?会不会10岁前就得了老人痴呆症呢?当余靛荷50岁,她的大脑就达508岁,而508岁的人脑,更是从没见过也从没被历史记载过,这些问题如何解决呢?这些问题不解决,克隆法就不能修改;克隆法不修改,其他人就不能像余靛荷那样复活永生!
但问题归问题,斯田福在克隆人事业上功成名就却是事实,既然斯田福已功成名就,他就不能拒绝刘丽的做爱请求,更不能点到即止,因为如何做爱都不违反他的誓言了,他就无须作茧内之蛹了,可以名正言顺破茧而出播种了。况且,不来一个真君实打的做爱,又如何让刘丽帮他生儿育女呢?生儿育女,可是他另一个天大的梦想啊!
所以,余靛荷出世一个月后,他俩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人运动,为了尽快造出人来,他俩不停地做爱。斯田福此刻才无拘无束地,真正享受到鱼水之欢!而为了这一刻,他和她足足等了8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