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待到马蔚的声音响起，蓝衫的男子终于回神，从那些记忆里抽身出来。
走近，默契的握了握兄弟的肩膀，马蔚的脸上，好看的微笑。黑色的发，瀑布般的在身后飞泻下去，覆盖黄色衣服的绣画。
“那个王妃，你认得？”
与杜醇一起站在能望到王宫的山坡，看着那座最高的楼阁，马蔚的眼睛里，无意间露出一丝的痛楚。
蓝衫的杜醇，在他的询问里微微的一怔。不转头，还是望着遥远的王宫，笑的有些凄伤。“不认得。”
否认着马蔚的猜测，感觉到身侧的男子，从内心里，泛起悲伤。回头，他盯着那座楼阁，看了很久。
兀自在夕阳的余晖里笑了一下，马蔚转过脸，迎上杜醇的目光。眼睛里，看不清到底是疼痛还是愤恨的大雾。“可，我看见……那日她在你怀里哭呢。”
想起那日，站在窗口的他，看见杜醇，抱着那个青衣的女子，在寒风里哭泣的情景。那时，杜醇的眼睛里，居然没有了冷漠。他只是静静的抱着那个女子，任她的泪水打湿了衣襟。“我听见，她叫你‘风月哥哥’。”
“哦……”
想不到，马蔚知道的，竟然那么多，杜醇的眼睛里，闪过讶异。但他很快便冷静下来，作为小筑里训练有素的杀手，他们随手准备好很多的借口，来应对突发的状况。
可是，面对着五年里朝夕相处的这些兄弟，他却不想找任何的借口，对他们撒谎。只有漠然的应答，转移了话题。
“蔚，你怎么会做了这王府的谋士呢？”
轻声的问着马蔚，杜醇在寒风里，看见风吹起马蔚吹落在身后的发。凭他作为杀手，或者说是谋士的直觉，他感觉到，马蔚也是有故事的人。
他的身后，那件衣衫上，绣着一朵巨大的，灿烂盛开的枫烟花。那是，凤殷国王族的象征。
“我？我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轻笑，马蔚的眼睛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涌上了疼痛。那些过往，一点点的涌上心头。这些年来，它一直，都是他心中，最柔软而疼痛的地方。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去触碰。怕一碰到，就会痛不欲生。
“怎么说？”
习惯了平日里总是嬉笑的马蔚，此刻的他，让人有些心疼。气氛，在马蔚说出那句话以后，就弥漫了悲伤。
“在凤殷国灭亡后，我就死了。”
在那些诉说里，残忍的回忆，终于慢慢的回到心里。
“母后！母后……”
“父王！！”
一切血腥的杀戮，就在凄厉而绝望的呼喊声里结束了。当灭亡凤殷国的那一战结束，身为凤殷国太子的他，从遍地的尸体中抬起头。
那个少年，那个叫昭夜的病态少年，就在那一刻，宛若天神般飘然降临在他的身边。伸出手，将他带离尸横遍野的战场。
可支撑他活下去的，却是那个将战火带到他的国家的魔鬼般的帝王。
昙誉。
他的名字，誓死都不能忘记。
有朝一日，一定，为那些凤殷国死去的人们报仇。
“那么，醇，也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知道，你与王妃，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在秋风的怒号里，马蔚将目光从宫廷楼阁上收回来，直视眼前朝夕相处的生死兄弟。
“王妃的过去，我并不知晓。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和她，在没有遇见你们之前，真正的身份，是杀手。”
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隐瞒。但，为了他和昙夜共同的秘密，他只好在马蔚的面前说了谎。抬头，遥望远处落在地平线的残阳，看见它散发柔和而凄美的光。
“那么，她总是叫的，那个叫贤娴的女子，你认得么？”
转过头，与杜醇一起看着那被残阳染红的天空。像是，有一双滴血的眼睛，在俯瞰这纷繁的尘世。心，突兀的跳动一下，因为，听见杜醇那底气不足，带着哀伤的声音。“不认得。”
“你撒谎！”
风，四散而去了，马蔚低声的斥责，还在风里回响着。皱着眉，看见杜醇的眼睛里，瞬间涌起了迷惘的大雾。眼中的光芒，隐隐带着心伤。
“我看出来了的，每次提及那个女子，你的眼神，就变得与平日里不一样。她，应该是你挚爱的人吧？”
张开双手，闭上眼，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马蔚轻声的询问道。
若是自己心爱的那个女子活着，怕是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会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吧。
可惜，在王宫被攻破的那天，她就死了。为了保护他，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犹能记得，她在血泊里，最后对他露出的那个笑容，绝望而悲伤。仿佛在说，君临，保重。
君临，君临……
是的，凤君临。自己真正的名字，叫做凤君临。若不是提及那些过去，他早已经忘却，自己是凤殷国的太子--凤君临。
“蔚，你不该知道那么多。”
浅笑着，将眼眸里的寂寥和失落隐去，杜醇拍拍同伴的肩膀，在大风再次刮起的时候，转身离去。
“也许，我知道的更多。”
望着那个在风里单薄的，渐渐消失的背影，抚摸袖子上那个女子为他绣的枫烟花，马蔚呢喃着说道。
转身，再看夕阳，却发现，黑夜，已经悄然来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