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站公告

    王飞儿提议去网吧上网,任远摇头拒绝。对电脑这玩意,他是敬而远之,尽管它对社会的发展有重大意义。任远认为现在的科学总是蒙面的,给人类带来的恐惧无处不在。曾经拿树叶遮羞时代的人类,用屁眼都不敢想的问题,现代人轻易用脑子就能明白,而且能把这些明白的问题操纵自如,仿佛训戒自己的儿子,倘若几个国家的同时火并一下,地球就能翻几转,可见科学的迫力仿佛家庭的暴力,要现存的事物匿迹,只需一旦。

  王飞儿对任远的摇头,视而不见,学了社会上痞子那招——你骂我我当音乐,打我我权当按摩——的招数说:“点头了,就走吧!”连拉带拽把任远拉去了网吧。任远仿佛水猴子,在水里力大无穷,在岸上则软弱无力。

  看着科学产物下的电脑荧屏上,现出随心所的语句的刹那,任远恍觉“远方”这词的含蓄。不知道真正意义的远方,是不是脱离科学的笼罩后,站在一片汪洋大海的此岸,眺望那无边无际的彼岸,看不见心灵想象中的彼岸时,方叫远方。

  随便找人天南地北的胡扯,任远不知道这种谈话有什么意思,就正如太多只为了煽情的电视放在中国较严肃的评论家面前。只是对方的她那种洒脱的心态,让任远认为她应该是个好交往的孩,沉重心情缓解不少。

  在燥热的机房努力坚持了一个小时,任远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再坚持了,直感觉就要窒息。于是向她郑重道再见,她表示婉惜得很,希望下次再会。她是任远网聊生涯中唯一个长聊了一小时的人,应该某种程度上彼此有一定默契可言,任远也依依惜别说再会,只是没有预约下回“再会”的时间,任远没问她任何关于私人隐情的事,真实姓名也该算内吧。记得有人说过,现代的孩坚持自己的姓名不外透露,仿佛死守贞操,而大多数的贞操献了,而名字仍仅是个谜。知道有这么回事,任远也不好叫她把贞操献给自己,只好不问。

  出了网吧,任远一身舒展,仿佛刑满释放,还是认为生活是好的。王飞儿慵懒伸个腰,说世间真好,随后大发感慨一番,歌颂社会主义,歌颂,最后一直歌颂到炎黄二帝,再峰回路转回到社会主义。王飞儿今晚显得精力倍增,任远受其感染,却仿佛是名师手下的一般徒弟,达不到“歌颂”的层次,只停留在助理他歌颂的层次。

  两人颂完后就变成爆响过的烟,只剩烟筒似的两尊躯体,在清清冷冷的宽阔的街道上,形单影只的表现出点寂寞,两人在一家即将打烊、灯火都熄了一半的小吃部吃晚餐,老板早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了,经王飞儿千求万谢才得以重开灶火,却价格上高出正常营业的两倍,两人喝了点啤酒,任远不胜酒量,半瓶下肚后就面如关公,浑身热得很,毛细血孔没鼻孔的大。王飞儿无碍,一如寻常,别的跟王父没什么相似,酒量倒秋毫遗传,看来父子毕竟是父子,龙生龙,凤生凤,乌龟还是王八的种。

  和王飞儿分手后,任远一人摇晃着回到回鹏程的家,听任父说过杜鹏程壮年白酒能来三瓶,任远想自己在杜鹏程面前酒量而言当是小巫见大巫,任远满身酒气回去,果然老巫的杜鹏程一言未发,想是任远身上的酒气唤回杜鹏程对年轻时的回忆。

  杜鹏程亲自为任远斟上一杯浓茶,说:“怎么这次喝这么多?又这么晚回来?担心得我差点上电视台发寻人启事。”

  任远抱歉一笑,干烈的嘴唇促使他实在不想说话,接过杜鹏程递来的茶水一饮为尽,又自己倒了几杯喝完,就向杜鹏程说很想睡觉,杜鹏程理解地一笑,挥手示意任远进房去吧!

  任远压抑住睡意,强自正襟危坐地继续写他那本自认为一出版准拿矛盾文学奖的小说,这种自认为获奖的小说,仿佛朱自清感慨过的荷塘月,是既袅娜又娉婷又轻轻柔柔像舞的裙,任远越写越追朱自清而去了。

  这睡意仿佛癌细胞,无限扩张,任远抗体不济,抵御不住,袭来的睡意,脸脚都没洗就躺在上沉沉睡去。

  翌日起见屋内冷清,以为杜鹏程夫恋睡,就轻敲房门唤夫俩起,敲了数下无人回应,任远推开房门见两老不在,上整洁,想两老今天大概焕日,早起晨练去了。夫俩不在,任远懒惰泛起,不想自己做饭,就习惯去摸暖瓶。与杜鹏程相处这段日子,被杜鹏程了解了平时习,所以每逢夫俩不在时,老杜都会写一字条平压于暖瓶之下,为的是防止任远开水泡面,而错过了已经准备好的营养食品。暖瓶底下又有一字条,任远抽出看,见杜鹏程工整的留言:

  “早上愉快!想你因昨晚酒事而身兼疲惫,故没打扰你,想到今天早上作文竞赛,怕你恋睡错过时间,故将闹钟定时,希望你闻声起,望见谅!厨房保温杯里有牛奶,橱柜中有鸡蛋和面包,勿必吃,吃后赴考,别迟到!”

  杜鹏程的这段简短文字,使任远感到真心的温暖,任远幸福质地笑笑,心里感谢杜鹏程夫有老师的关怀和父母般的照顾。任远侧头看挂在房门上的闹钟,一看之下惊恐万分,考场竞赛已迟到10分钟了,第一时间想“对不起啊杜老师”,冲进房间拿起一支钢笔就往外跑,跑得很快,风在耳边留下了好听的声音。绕过几幢楼,终于曲折地跨进学校用来做临时考场的大礼堂大门,却被一个槐梧的身体拦在门边,吃惊地看着任远,任远被她看得挺害羞的,羞赧地报歉一笑,想起自己太匆忙,以致于洗脸、刷牙、梳头的清洁卫生一项都没有做,按照老孔的话说就是不要脸,站着也是一具废品构造物。任远尴尬万分,内心极度惭愧,恨不得立即蒸发掉。其实任远是个挺爱文静的人,做了这等马虎事,就仿佛没尽职守的工程师制出了伪劣产品,丢了本身的荣誉,丢了良好的印象。

  “考试?准考证有吗?”槐梧老师凶煞问。

  任远才想起只拿了笔,其余什么都没拿,伸手搔搔后脑勺,摇头表示没有。心想自己今天丢人丢到家了,所幸这场考试没有牵扯生命攸关问题,否则自己准霉运。

  槐梧老师果然对任远印象不佳,道:“那你凭什么进来考试?起码的证件都没有。谁会相信你是来赴考的呀?即使,你的确是准考学生,可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的,整整迟到20分钟,就意味着你可以免考了。凡考试迟到,本就是严的,可你却超出考场规定的迟到时间还多了10分钟。”

  任远哑然站着没动,想“这只是一场小小的比赛,不牵动国家政局,不伤害学校利益,干嘛那么固执地死咬规矩。”之所以没动,是希望这槐梧老师突然明理,放马一程。没想到这老师自年幼就受家庭教育影响,什么事都力求严谨,仍然不以慈悲为怀让任远进去。说:“走吧!别企望我心软,今天你栽定了。”

  看来进考场无望,虽然此次比赛对任远而言并不象征什么,但毕竟僧出佛家,没象征质却有代表,就好比囚犯游街示众,也许对囚犯没什么,但确是对有犯法动向的人给予警告。王飞儿斜眼看任远,挤眼窃笑,心里骂任远十足像纨绔子弟,然后埋头写准备拿奖的作文,任远看到王飞儿的嘴脸,恼地心里大骂嘴上差点出声――“你个王八的,没你昨晚的馊酒,岂会有俺任某今天的悲戚。。。。。。”

  任远转身准备离开,听到杜鹏程喊自己,又转过身来,心里有种愧对杜鹏程之感,默默着低头。杜鹏程不苟言笑而至,脸微泛红,任远曾看到关于面部表情的文章,知道杜鹏程强忍愠怒。杜鹏程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替任远求情,起始是以老师关心学生下手,可现代的老师颇为“严师”,反戈过来劝杜鹏程“别对学生过于宽容,这样会导致纵容”;杜鹏程仍求情,有殷十娘为孩请命求云中子的执著。那魁梧老师立场坚定,绝口不允,说杜鹏程“不仅想纵容,还想溺容。”

  杜鹏程请示不下,情急中叫:“你就是不想给我卖老脸,我知道我一张鸡皮脸皮面积不大,还打皱――”

  那槐梧老师慌忙止住杜鹏程的嘴,解释说她:“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为难我,那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嫌弃我老了,不怕我?或者认为在这场考试中,我是一个局外人?没有相当的力度主持这场笔试?或者仰仗着你是学校主任的职位,可以谁都不放眼里吗?”杜鹏程穷追猛打。

  槐梧老师见杜鹏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想“他老杜虽已老朽,但在学校还是颇有威望的,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也不再做严师,狠狠瞪任远几眼,不明白这样大一个学生了,却仍然没有时间观念。叫任远赶紧去坐着,想思想内容去。自己则拉着杜鹏程出门,到一边陪礼道歉去了。

  只听到门外杜鹏程的声音:“告诉你,虽然你是学校教务处主任,但你别忘记你也同时是一名语文教师,在这个场合一切都由我来做主,我说了算——”

  一直埋头努力挖思想恨不能连脑子也挖出来的老孔此时侧过头,仿佛演员出家,不偏不倚刚好能叫人看见一只大得像“鸡眼”的眼睛,鸡眼眨巴一下,带动了嘴上一丝微笑稍纵即逝。

  老孔扭过侧头,继续干挖掘工作。任远对老孔这一系列动作不惴测――确切说是没时间揣测,也不用揣测。――与老孔相处过的人,谁都知道此厮每一言每一语都仿佛黑社会涉交,极其涵意深刻。

  任远长吐一气,调节内心的紧张仿佛像调节游码,渐渐稳定下来直至心平如水后开始看作文提示。一看之下大喜,提示上讲任意一篇议论文,以手法独特思想内容新颖为准。任远想“新中国以前在死守教条的命题作文,或只能歌功颂德才得高分的劣迹,终于还是没嚣张得铺天盖地。”

  任远被适才杜鹏程“舍命相救”感动,下决心定要写出篇有水平的东西。这决心好比正义,惹得得道多助者处处顺心,原本仅供五脏六腑交流的东西,这时漫溯而上能和脑子里的交流。任远突觉一下聪明了不少,文思泉涌地近乎于决堤—-表现于涌出来的思想太多,-然而紊乱不堪—只好时间整理,去抚顺成通篇一脉。

  理清思路后,任远下笔迅捷,越写越快,像提速的火车,无奈中途脱轨—时间已到,铃声响得仿佛有恐怖片施暴前的音乐的恐怖吓人。大家纷纷离席,桌椅“咣咣”声不绝于耳,任远望着还差半个身子和一个屁股就结束的作文,直皱眉头,明白没可能教会给自己延长时间,也就站起来走向门外,心里叫着这台戏没法唱了,市里的比赛别再指望。

  接下来几天,参加了比赛的学生频频往语文组跑,以前冷清的像广寒宫的语文组,现在沸扬地门庭若市,可苦了杜鹏程,这边得督促那帮归心似箭的老师阅卷,那边得送佛般规劝学生勿扰。

  王飞儿说他考砸了,议论文写成了抒情散文,他说自己一向预测准确,这次市里复赛没资格了。老孔则欣欣向荣,抱定稳进复赛圈的心理,成天绝缘文史类而硬攻理英数知识,听“硬攻”两字,就知道老孔学得很艰难,然而他却荣获过奥数不知几等奖,不可思议,不知是老孔有超常猜题能力,还是奥数题简单如李嘉诚购辆“宝马”。

  果被王飞儿言中,结果下来他位列崖底,属生命黑暗型,绝望类。老孔乐极生悲,排名崖腰,基本红,亦绝望类。任远不抱丝毫希望,然而却绿得发光,第十一名,走到了悬崖脸上了,任远知道这归杜鹏程的功,却不知道杜鹏程是用什么手段发的功。

  王飞儿过来祝贺,说:“任远,祝贺你有望参赛,果然厉害,十一名会变成第十名的,有——能力就是好。”王飞儿“有”字延长得过分,凭任远多年的小奸微滑,知道王飞儿真正想说的是——“有靠山就是好。”

  任远像做了贼被抓,显出尴尬,牵开话题说:“唉,王飞儿,暗恋你的——”一语未毕,王飞儿粗暴冲过来捂任远的嘴,一旁的老孔听见,仿佛汪精卫拘捕,绝不放过道:“原来这样,难怪近几天,你王飞儿鬼影扑朔迷离,是因为对爱情闭门造车去了呀!”

  王飞隐情被揭,瞬时脸红,像被剥光了衣服,想既已曝光了,干脆全说了,于是祼体道:“没什么的,才开始酝酿,她追我追得紧,我不忍伤她的心,就勉强接受。”

  老孔迫近,问:“那个了没有?”

  王飞儿向来斯文,看起来像个对男之事只停留在儿童基层的人——然而现代儿童很小便接受教育。王飞儿为了表示自己认识论和知识面比儿童高广,遂口无暗藏说:“有,怎么没有,我牵过她的手。”说到这忽觉太平凡,如今的牵手,恋爱中几乎已经忽略不计,王飞儿深知此点,更深刻一步说:“我还吻过呢!”

  任远大惊,一直以为他俩只有恋与被恋的单纯——单方面纯情的关系,没想到事情迅速的很,不久的日子便相互饥渴地喝对方的口水。任远根据王飞儿现状,叹如今的爱情都是长着翅膀的,极迅雷猛急。

  老孔叫王飞儿对现存的资源善加利用,别放在一边浪费掉,并鼓舞王飞儿进一步行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