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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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的。当黎明到来,睁开眼睛,第一眼便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徐衍桥有些窃喜,还有些甜蜜......没想到萧子岑会如此贴心地抱着他睡了一!

  终于回来了!萧子岑心里暗暗感叹,虽然才离开几个月,但却好像几年未见似的。

  徐衍桥更是兴奋得不得了,一下火车便拼命拉着他朝车站门口跑。

  这地方居然还是老样子!那狭窄却干净的街道旁摆着的小吃摊、那街角不起眼的旧书店、那巷口坍圮的古围墙......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既古老落后,又古韵飘......

  徐衍桥的家早在他们离开这里的前一天便卖给别人了,他只能跟着萧子岑来到了他家。

  萧子岑家那扇青铜做的院门紧紧地关着,那原本一向光滑的铁锁居然长了一层显眼的铜绿!难道这个家没人了?以前再怎么冷清也不可能出现锁都长铜绿的地步啊!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

  早晨的阳光洒在那一栋白的别墅上,居然让人感觉到了阴森森的苍白......从院门朝里面望去,只见一片残败的和疯长的野草,那高低不平的草地一看就知道已经许久没有修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子岑掏出钥匙,想开门,却突然想起了,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夏如云开门——

  他用力拍打着那扇门,嘴里喊着他母亲的名字。他对他母亲没有任何恨意,但是他却从没叫过她一声“妈妈”。或许是因为萧子岑格怪异,也或许是因为他来到这世上学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妈妈”,谁知道呢。

  夏如云——开门——

  萧子岑加大了音量。然而,除了他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声响了......

  搞什么鬼!萧子岑一拳打在石墙上,看来只能走极端了!

  萧子岑说着,转身拉着徐衍桥来到别墅后面......

  这......徐衍桥看着隐藏在树叶背后的大洞,小时候的回忆突然电影般地浮现在他脑海......

  这个洞是当初他们四人一起弄出来的,为的是能够跟方便地与萧子岑联系。他不知道多少次在这里与萧子岑分别后还依然傻傻地站在洞口,幻想着萧子岑的脸弄从里面钻出来......但是常常他都等不到他......他从不回头......

  那时的他不知道悄悄哭了多少次......那种明知不可能有结果却还是执着地等待着的心情,子岑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他呆立在原地,眼神有些恍惚......

  萧子岑家是独立的别墅,周围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外,几百米内再无其他人家。这里一入就会变得特别阴森恐怖!斑驳的树影像一只只狰狞的手黑压压地张牙舞爪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更是给周围的气氛渲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彩......

  但是,他还是坚持站在原地,望着萧子岑亮着温暖灯光的房间......

  那时的他只是单纯地想跟萧子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分开!因为一离开他,他就会觉得害怕。他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再没人能给他保护!他爸爸不能,他妈妈也不能......他知道这是很奇怪的想法,但是这确实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每一天都是这样,一直等到萧子岑房间的灯熄灭后,他才提心吊胆地小心摸索着跑回家接受爸爸妈妈的责骂......

  要去港的那一天,他又来到了那个洞口——在这之前好几天他们都没有见面......

  他很想跑进去找萧子岑,但是挣扎了许久还是放弃了......他真的不知道见了他后该说些什么.....

  那时的他已经明白自己对萧子岑的依赖感太强了,超乎他想象的强。但是,从今往后,他将要过没有他的生活,他总不能没有他就不活了吧?

  他要试着习惯没有他的保护的生活,他要试着过没有他呵护的日子!

  但是他还是没能将脚步移开。他就一直站在那儿,望着萧子岑的房间......站累了就坐下,坐累了又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他知道自己那颗脆弱的幼稚的心还在一遍遍地呼唤着萧子岑的名字,一遍遍地祈祷着萧子岑的出现......但是,他同时又清醒着......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的可笑......

  平时的恐惧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与焦虑。

  他的确很失望。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天上的星星渐渐亮了,的气息更加浓了,习习吹来的风也渐渐变冷了......但是萧子岑却依旧没有出来......

  他也确实很焦虑。眼看着短暂的黑就要结束了,东方就要觉醒了,他就要离开萧子岑了......他还没做好适应新生活的准备呢!

  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失望和焦虑,时间还是没有为他停留半秒。

  当第一线曙光划破空时,他忍了一个晚上的眼泪终于泛滥了......

  衍桥?萧子岑看着发了半天呆的徐衍桥,有点担心地唤道。

  呃......嗯?徐衍桥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望着萧子岑。

  我们该进去啦!萧子岑道。

  嗯。徐衍桥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清醒,然后跟着萧子岑拨开那茂密的树叶,然后从洞口钻了进去。

  打开大门,萧子岑“嘭”的一声将行李丢到地上,然后直接上了楼......

  徐衍桥看见萧子岑气势汹汹地跑上了楼,于是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萧子岑直接冲进了他妈妈的房间,果然,她还在睡觉呢。

  他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慢慢的,一张消瘦如黄的脸特写般地出现在他眼前......眼前的这个人,高高的颧骨,凹陷的眼眶,越变越薄的嘴唇......这真的是他的妈妈吗?

  他知道他妈妈为了他那个负心的爸爸而日渐憔悴,可是再怎么憔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她那张脸,完全就像被吸血鬼吸干了鲜血似的......

  萧子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夏如云的脸——那张冰冷的消瘦的脸,似乎除了骨头就只剩一张皮了......

  徐衍桥走到他身边,往上一看更是吓得捂住了嘴:这是萧子岑的妈妈吗?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永远都是神采奕奕、雷厉风行的,怎么会......

  感觉到萧子岑手掌的温度,上的人终于动了动眼皮,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衍桥?她一看见他,立刻便坐了起来,你怎么回来啦?回来也不说一声!

  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兴奋的红晕,看上去一下子精神了许多。

  她抓住他的手,问,吃早餐没?饿不饿?

  萧子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手心的颤抖,她的眼神激动得有些反常......这些都让萧子岑心痛......这哪里像他的妈妈啊!

  我不饿。他答道。他从看见她的那一眼起,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

  胡说!坐了这么久的车怎么可能不饿呢!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夏如云说着,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似的从上跳下去,然后像一只纤瘦的鸵鸟似的蹦着出去了......

  萧子岑的手停在了半空,她刚刚说什么......她去给我弄点吃的?

  萧子岑简直不敢相信,那句话居然是夏如云说出来的。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水的人啊,小时候还曾经因为被厨房里的汤烫到而发誓说永远都不进厨房的......如此厌恶厨房的人居然说她要去给他弄点吃的......

  他不明白,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中,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觉得一切都好陌生?

  他回头,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徐衍桥。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然后弄乱他的头发,道,别担心,没事。

  徐衍桥露出个明朗的微笑,好让子岑放心,但是心里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他知道萧子岑是那种有什么事都窝在心里,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的人。大家往往都觉得萧子岑是个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血动物,但是他其实是最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萧子岑收回手,再次笑笑,然后走出房间下楼去了......

  徐衍桥的微笑渐渐收起,一抹担忧爬上眉梢,虽然不知道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有预感,现在的子岑一定很不好受......他妈妈那拼命掩饰什么的脸连他都看出来了,子岑不可能看不出来......

  想着他心中也许正纠结得难受,却依然要对他笑脸相迎,他的心就情不自地颤抖起来......

  萧子岑刚下到一楼,夏如云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晶虾饺出来了。

  快点过来尝尝!她将碗放在桌上,招呼萧子岑过去。

  萧子岑顺从地走过去,看着那碗光泽鲜亮的饺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夏如云......他突然抓起她的手,那双手居然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茧!他们家不是有两个佣人吗?她的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即使是在乡下终日做苦力活的农村也没有像她这般的“惨烈”啊!

  夏如云慌忙将手抽回藏到身后,笑着道,快吃吧,冷了就变味了。

  萧子岑皱眉望着他,然后又将视线落回那碗水饺上......

  快吃吧,这可是夏阿姨的一片苦心呢。突然,徐衍桥的声音冒了出来。萧子岑回头,看见徐衍桥正溢满微笑地望着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