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衡心痛。这样的眼神和当日锦鲤离开时如出一辙!
“月……”掀了掀嘴皮子,还没说出口,就听李淑月平静的声音颤抖着:“顾衡,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掷地有声!白玉在地上四分五裂!李淑月扭头离开,步子踏得艰难,身体摇摇坠,可就这么一步步离开顾衡。
顾衡看着碎裂成数块的玉佩,咬住下唇,尽失血。腰间的玉佩通体雪白,上刻一只异兽,栩栩如生。
……
“雄为麒,雌为麟。将来衡儿长大了就和月月成亲哦!”
“娘,什么是成亲?”
“就是一起吃,一起住。”
“也可以一起玩吗?”
“是啊。”
慈祥的人摸摸男孩的脑袋,身边还有一个年纪略小的孩,脸上有点烧。两个娃娃都生得漂亮,一个认真、一个羞怯地看着人。
过了会儿,男孩严肃地说道:“那我现在就要和月成亲。”
“傻孩子!”
……
夫人的笑声渐渐在脑海中远去。顾衡慢慢蹲到地上,拾起脚边的碎片。锋利的边角划破手指,流出温热的血液。
“淑月……”
声音被雨水遮住。无人的街道上,顾衡低着头,轻声地唤着那个名字。
……
“啊!公子回来了!公子、公子,伞、伞!”小丫鬟焦急地撑着伞,追着顾衡的脚步。
“衡儿!”斥责声从屋里传来。
顾廉生有些愤怒地看着顾衡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顾廉生的儿子、顾家的子孙怎么可以如此失态?!
“好了,老爷,不要生气了。”晏氏慌忙把顾衡拉进屋内,心疼地用手绢擦着顾衡满是雨水的脸,“衡儿都被淋湿了,你要训斥,也等他洗个澡再说。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公子准备热水!这湿透的衣服也换下来,不然可真要感染风寒了。上次那病才刚好,要是再病,恐怕要落下病根了……”
晏氏絮絮叨叨地说着,瞧见顾衡流着血的手,大惊声,惊呼道:“啊!衡儿这手怎么了?!快摊开来让为娘看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顾衡缩回被晏氏握住的手。手心里是那枚玉佩的碎片,扎着自己的手掌,让他的心稍微好受些。
“顾衡,你到底发什么疯!之前李家已经派人来过了,说月月哭着跑回去,还说不嫁了!你到底和人说了什么!”
顾衡身子一震,侧着头,不吭声。
晏氏这边着急的顾衡的伤势,可顾衡却坚持不松手。而顾廉生眯着眼,厉声喝道:“你还想着那个来历不明的锦鲤?我告诉你,顾家是不可能让她做少夫人的!”
“轰隆隆——”雷声震耳!
晏氏看父子二人之间气氛紧张,担心地抚着胸,“好了老爷,衡儿自己心里清楚,对吧衡儿?这些事以后再说,先把这伤势处理一下,再去洗个澡,让厨房熬碗姜汤来去去寒!”
顾衡失神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置若罔闻。心口发烫。那里放着那枚血玉,温暖着自己的心。
半晌,他说:“爹,你年轻时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得莫名其妙,喜欢她到愿意不顾一切?”
声音很轻,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顾廉生心头一颤,想到一双目来,柔柔的,就这么看着自己。顾廉生不放缓了语气:“衡儿,那些只是一时的。”
一时的……除了如此,顾廉生也不知该怎么说。向来善于言辞的顾廉生语塞了。只能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步入内堂。
进屋前,顾廉生背对着顾衡说:“三日后启程上京。”
顾衡握着玉佩的手不觉用力,淌出更多的血来。
三日。这便是顾廉生对他这段青涩爱情的最后期限吗?
顾衡笑了一下,“谢谢爹。”
晏氏默默看着顾衡挺直了背,走出了屋子。
外面雨下得大,顾衡毫不在意地走入雨帘。晏氏看他向客房走去,心有不忍。内堂传来顾廉生的声音:“夫人,他是我顾家的子孙。”
晏氏心中一凛。是的,他是顾衡,是这名门望族的后代。他的婚姻不可儿戏,不可……由他做主。
只是此时,所有人都不知道顾衡对锦鲤的并非爱情,而锦鲤对顾衡亦不是爱情。这年少的情窦初开却是成了最为荒诞的笑话!
知秋曾问过那人:“你觉得这样好吗?他不是爱你,那只是你的法术让他产生的错觉而已。”
那个高瘦的男人笑了笑,好似夏日和煦的暖风,在知秋心田拂过。
微微失神,知秋马上又回到那个问题上:“你还没回答我。还是说……你自己也不知道?”
“知秋……”男人轻轻叹道,“是不是爱情真的那么重要么?若他真的爱我,那很好;若他不爱,如此我也心满意足。”
“可是……”
“知秋,人类的爱情本就参杂着许多其他东西。金钱、名声、地位……没有什么纯粹的爱情。他即使爱我,如若影响到他的生活、他的家族,他会毫不犹豫地让我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而我……不愿消失……”男人洒脱一笑,整个人为之一亮,“那么就这样吧!虽然卑鄙了点,不过好歹他现在离不开我了!呵呵!”
知秋听出那笑声中的苦涩,只是她一心想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至少他还在他的身边。
可谁都没有料到,转眼成空。男人还是输给了那人的家族……
城南古宅。知秋回忆着往事,又想起锦鲤手上的红玉珠子和顾衡身上的血玉佩。
“孽缘……青莲,你看清一切,他们却不能,到头来只怕比你输得更惨……”
如同数十年的那一次,她只是一只小妖,无力逆天改命。如今她已是法力大增,却同样无法改变锦鲤的命运。
“这是命数。”道士冷冷地说着,眼中有她心痛的清明。
一样的,他们都是傻瓜。
知秋笑出声来。视线模糊。是因为雨水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