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小拙打得可是一丁点儿都不错,我们能练到这种程度少也得十来天。”周峰不信的说:“练得这么扎实,怎么可能出错?”
精彩内容结束 柳小拙打了几通,出了些汗,便收拳停了下来,见李二狗满脸惊异的看着自己,心中咯噔怔了一下,挠挠头问:“李师兄,怎,怎么了?”
李二狗还在刚刚的沉思之中,见柳小拙问他,忙清醒过来,左看右看眼前这瘦不啦叽的师弟都像是什么功夫都不会的样子,五宗之中,各自的拳术意境绝不相同,刚刚那拳法纵然有些奇怪,但绝对是墨门的无疑。
“没什么,你刚刚的那套拳法,可是入门的拳法?”
“是。”柳小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刚刚学会,打得不好。”
李二狗看到柳小拙如此憨厚的模样,自然不再疑有它,但刚刚那些拳法的架势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怎么样想都觉得那拳法被柳小拙那么一改动,便似精妙了许多。不过他也只是一个初窥武学门径的弟子,自然眼力有限,若是刚刚柳小拙使出来的拳法被墨士看到,定会是惊骇莫名问个究竟不可。
“你的拳法越打越是不同,根本不像是那套入门拳法了。”
柳小拙此时才意识到什么,顿时心里一凉,待看到李二狗脸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对,才放下心来。他刚刚打拳时,想起了盈冲拳还有浩然正气的运劲之法,有意无意间就融到了入门拳法里面,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此时才想起萧子浩叮嘱自己的话,心中暗想:“幸亏李师兄没有怀疑。”
他却不曾想,那浩然正气是何等的功夫,若是天下随便就有人能瞧的出来,还算什么盖世绝学。
这个时候高毅见他们两个说话,也凑了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你欺负小拙了?”
李二狗笑笑说:“咱们这小师弟乖巧的很,能惹到谁?刚刚我见他使了一遍入门拳法,到后来,连一招都没打对。”
高毅呆了一下,看着柳小拙好一阵子,方才一脸怪状的抓住柳小拙的肩膀,仿若发现了天才一般:“一招也没打对?当真,当真不容易啊。”
一阵笑声之后,焉明周峰等人也凑了过来,说:“高毅,你还笑,咱们说好两年后都晋墨的,那天你还说要教小拙。”
“好。”高毅拍了拍柳小拙的肩膀,笑着说:“今儿开始大家有空暇了,就轮流教小拙功夫,运气的法门墨谷严令只能墨长传授,以后,拳脚功夫我们就都点拨点拨你。”
柳小拙感激地笑了笑,便听高毅让他再使一次入门的拳法,这次他可不敢胡来,只好中规中矩的使了一次。因为浩然正气和道心的缘故,他对招式有极强的洞察和领悟力,这样简单的招式其实看一遍就会了,使来自然丝毫不差。
一阵儿功夫,这一套墨门的入门拳法就使完了,就看高毅等人怪异的盯着李二狗直看,李二狗此时也是莫名其妙,指着柳小拙说:“我没说谎,刚刚他却是打得乱七八糟的。”
“二狗,小拙打得可是一丁点儿都不错,我们能练到这种程度少也得十来天。”周峰不信的说:“练得这么扎实,怎么可能出错?”
“真的。”李二狗有些急了,指着柳小拙说:“真的,你们不信问他。”
众人正朝柳小拙看去的时候,突然远远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墨门的规矩也是相当严格,这样混乱的喧哗还少有过,高毅等人不由得走出院口,就见远远跑过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弟子,一边跑一边还喊着:“钜子回来了,钜子回来了!”
所有的人都是一片喜色,纵然高毅等人不打算晋墨,但晋墨大会是墨谷两年一度的盛事,对于这些常年枯燥的做工练武的少年们,也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而且晋墨大会期间各村都不再教武做工,所以大多新进的弟子,心中倒是多少在想:“终于放假可以好好玩儿了。”
柳小拙的心情却是与大家不同,随着那一声声喊叫,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紧张起来,希望和害怕不断交织着,过了一阵子,两耳便再也听不到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心中反复的想:“钜子回来了,我的经脉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一阵春风拂过,在那一阵阵兴奋得喧闹之中,柳小拙抿着嘴,轻轻地自语:“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学成最厉害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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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拙随着那日带自己来的黄姓墨士,来到了一直没有踏入过的水月宫,经过一道道通往山腰的石阶,终于到了水月宫的主殿。
虽然已经知道水月宫的宏伟,但站在近处的柳小拙,还是惊叹于眼前的景象,数十根似乎能够通天的石柱将诺大的宫殿稳稳托起,上面雕刻着绚丽的图画,精美绝伦,栩栩如生。那大殿所用的材料,多是白玉精石,华贵之极,只是在一些饰物的装点之下,却似多了几分素雅和庄重,那宫殿之上,还是有不少可以看出的坑洼痕迹,想来便是当年被撬走的宝石金银。
“别看了,以后你经常来这里的。”黄姓墨士对柳小拙笑了笑,轻声说:“钜子还在里面等你呢。”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说:“你一会儿要恭敬点,知道么?”
柳小拙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跟着那黄姓墨士绕过大殿朝后殿走去,而走到这里,所见的景象已与殿外完全不同,装饰门庭都十分古朴,甚至有些简陋,但都是干干净净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不远处,就看到了怜儿等在那里,看到了柳小拙,两人相视一笑,就听黄姓墨士对怜儿说:“帮我通报一下。”
怜儿恭敬的一礼,柔声说:“钜子让我等在这里,你们直接进去就好了。”
“好。”那黄姓墨士看了柳小拙一眼,便走进了屋内,柳小拙也紧紧跟在后面。
屋子不算太大,光线很好,摆设却是简单的很,几个蒲团,一张木几,还有些书卷器皿,墙上挂着几张破旧的书画,看似凌乱,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自从柳小拙走进这个屋子,道家术元所成的道心便失去了敏锐的灵觉,仿佛这里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每一件摆设之间都遵循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至理,叫人心生敬意,心中纵有歹念私欲,也仿佛能在瞬间消散掉了一般。
终于,在那黄姓墨士退到一边后,柳小拙看到了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的老人,合着双眼,却如莫知道长一般,让人感觉到有着一种看透世间一切的力量。那满头白雪般的发丝,松散的拱在一起,额头处深深的皱痕,甚至是闭目养神的时候都清晰可见,似乎在他的内心之中,掩藏着无尽的愁苦和烦恼。
墨门和道宗有世上最好的养生之道,一个凭靠药物朴食,一个遵循自然之道,而墨门中人的长命,天下皆知,这也是当年大月王朝为何要墨门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缘故。可眼前这个白发老人,却似乎有无尽的沧桑一般,纵然有一种无人敢于忽视的气势,但还是显得那样的苍老,那样的憔悴,甚至,让柳小拙的心里都有些怜惜。
柳小拙曾听柳庄说过,这天下术法最强的有两人,一个是莫知道长,一个便是墨门的钜子羽。羽若单纯论术法要差莫知道长一些,是因为羽还修练功法的缘故,但他有天下至宝墨玉环,若真是比较起术法来,莫知道长反而不及。
跪下来磕了一个头,柳小拙静静的趴在那里没有动弹,就听一阵叹息之声在耳边响起,腿上立时觉得轻飘飘的,关节间仿佛自己动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站立在地上。
“尹尘,晋墨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黄姓墨士恭敬的说:“您回来之前,长老们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估计不出十日就可以举行。”
羽轻轻的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问:“几位长老,可都还好。”
“这…”黄尹尘抬头看了看羽,斟酌的说:“他们还是和往年一样,如今各武堂都积攒实力,延风轶谷两位长老不和已经众人皆知,今年又为至村的一个弟子大打出手。”
“今年安排好了么?”羽沉思了一阵,忽然问了一句。
黄尹尘愕然愣了一下,看看一侧的柳小拙,迟疑的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弟子认为,这样等的太久了。”
羽捋了捋耳边的白发,眼睛却已盯着忐忑不安的柳小拙,幽幽的说:“儒家虽是我墨门的大敌,但有句话却说的很对,过犹不及,什么事,都不可做的太急切了。”
“是。”黄尹尘应了一声,恭敬的说:“那弟子现行告退了。”
羽点点头,待黄尹尘走后,轻轻地伸出右手的手指,蓦然一道蓝色的光环出现在指上,缭绕的散播四处,弥散成一道光幕,附在墙壁之上,顿时,柳小拙觉得自己向来灵敏之极的耳朵仿佛突然间聋了一般,再也听不到屋外的任何声响。
“我听怜儿说,你叫柳小拙?”羽轻声问。
柳小拙点头回答说:“是。”
羽轻轻的笑了笑,那满脸的惆怅顿时消解了不少,问:“这名字不是萧子浩给你取得吧?”
看着那日出雪山般的笑容,柳小拙突然觉得,眼前这位老人,眼神竟然如此明亮,如此的温暖,仿佛直撤心底,是自己一位温厚的长辈:“这是另外一位前辈给我取的。”不知为何,心里竟然胆大起来,看着羽说:“您,您有很多事烦恼么?您还是笑起来好看。”
羽深吸了口气,慈祥的看着柳小拙,笑着说:“赤子之心,怪不得萧子浩愿把浩然正气传给你。”
“啊。”柳小拙一愣,问:“您已经知道了?”
羽点了点头,呆呆的盯着柳小拙看了一会儿,才说:“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我也很多年,没有这样和一个孩子说话了。”
柳小拙知道羽在夸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见羽缓缓的从蒲团上坐起来,目光看向了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柄木剑,那木剑尺寸很小,做的也十分精致,应该是年岁不大的孩子用的。柳小拙的眼睛好使,很容易就看到了剑柄处那一个羽字,他跟皇甫洛心学过书法,那字写得豪迈奔放,刻字的人,应当也是如此的性情。
看着那柄小巧的木剑,羽笑了,羽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如此单纯的笑过了,或者,单纯这两个字,早已经在师傅死去的那一刻,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只有这柄木剑,只有它,能够让羽想起过去,在他这六十多年的岁月里,唯一值得珍藏的东西,每当在心力交瘁的时候,抚摸着这柄木剑,就仿佛能够得到力量,就仿佛还有一丝希望,它能够告诉自己,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是对的。
那也是一个春天,朝气蓬勃的春天,许多鸟儿,都在墨谷的上空啼叫着,那山野之间,到处是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那时候,也有一个孩子,性情年纪,都和眼前这孩子一般,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断裂的木剑,不停的哭泣着。
山间的泉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羽忘不了望月峰上那一年的风,那一年的花,更忘不了那突然出现的人,那个笑着将木剑递到自己手里,轻敲着自己脑袋的人。
于是在这山岭间,羽跟着那人一起练剑,一起听着泉水,滴滴答答,纵有多大的风雨,只要那人在自己的身旁,羽就从不曾害怕,从不畏惧受伤。因为总有人陪他,听风儿清唱,看雄鹰飞翔。
然而羽知道,那人比雄鹰还要向往太阳,终于有一天,他展开翅膀,离开了羽,离开了这片地方。那一天,羽在墨谷山林中狂奔着,哭泣着,纵然那个时候,他已经学会了坚强。
再次见到那人,那人已经被师傅囚禁在弥山之上,羽无数次哀求着师傅,但他心里也知道,那人犯了弥天的大错,就是死十次,也无法让师傅宽恕。可那一夜,羽还是放走了他,羽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永远都无法对那人狠下心肠。(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