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壮丁兄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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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不让你走?”天俭话冒说完,房门开了.娘第一个走进来,她的身后是翠兰。

  “唉,你们听到了我和天勤讲的话?”天俭先是蓦地一惊,后才这样问道。

  “天俭,”翠兰一抹额头上的刘海,对男人说道,“你中壮丁的事,娘和我都晓得了。你想走就走吧,走不脱就要被抓走。如果被抓走,还不如先逃走。你走吧,我不会拦你的。”

  “翠兰,你?”天俭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拉住翠兰的胳膊。

  翠兰轻轻地推开天俭的手,从她那平静的脸庞上的神色来看,她对男人的离家出走是不伤心的---.不,这是脸上的表情。内心咧?她还是舍不得让天俭走的。

  娘似乎看出翠兰的心思,怕她在天俭面前动情,想要支开她。于是,小声地对翠兰说:

  “去,给天俭收拾一下,挑几件换洗衣服包上。”

  翠兰出门后,娘这才哭泣地对天俭说:

  “出门后,多操心自己,少挂念家里。。。。。。”

  半夜时分,没点灯,没吱声。天俭告别天勤,又告别娘和翠兰,出了后门。娘和翠兰站在门口,目送天俭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咚咚咚!”大家刚上床不一会儿,前头的门就被人擂响.随着擂门的响声,还送进来一声声嘶哑的嚎叫:“开门!开门!”

  没人去开门,门被擂破,一阵脚步声,加一声粗痞的骂人的话,送进房来。

  “他娘的!门都冒人开,都死啦?”

  “人是冒死!”翠兰听出是乡队长刘春如的声音,穿好衣服走出房门,不慌不忙地说,“深更半夜,你们喊门,又不报名报姓,我还当是土匪来了,谁敢开门?”

  “放屁!”刘春如最不愿意听到土匪两个字.他狠狠地瞪了翠兰一眼,吼道,“你男人咧?”

  “他?”翠兰说,“昨日早饭后就去了汤家祠堂,到现在人还冒回家,鬼晓得他到哪里去了。”

  “打你的鬼讲!”骂声刚落,就听到啪地一声响,刘春如的手掌落在了翠兰的脸上。

  “呸!”翠兰挨了刘春如这一巴掌,扑上去要抓他的脸。但,没有成功,她的两条胳膊被两个乡兵扭住了,气得她朝刘春如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刘春如抹去脸上的痰,伸手又要打翠兰。就在这时,天勤娘出来了,她质问刘春如:

  “刘春如,半夜三更,你踢开我的门,闯进我的屋,伸手打我媳妇,我倒要问一问,你那土匪性子还改不了?”

  “狗改得了吃屎吗?”翠兰插嘴骂刘春如。

  “我是乡队长,不是土匪!”刘春如不理翠兰,走到天勤娘跟前,说道,“田五婆婆呃,我今夜上你家是来办公事的。”

  天勤爹在田氏兄弟中排行第五,人们称天勤娘时总要用上个五字,什么五嫂、五婶、五伯母、五,都成了天勤娘的名字,而刘春如此时叫天勤娘为田五婆婆,这是个很不客气的称呼。俗话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像刘春如这样的家伙,怎么会对天勤娘用上客气的称呼呢?

  “公事?么子公事?“天勤娘跟着刘春如的话音问,“办公事不能白天来?”

  “甚么白天黑天的?”刘春如鼻子一哼,“我愿意么子时候来就么子时候来,你管得着吗?”

  “刘春如,这是在我家里!”天勤娘似乎在提醒刘春如。

  “我晓得是在你家里咧!”刘春如说,“实话告诉你,你大崽田天俭中了壮丁,我是来抓他的!”

  “哦?”天勤娘故作一惊,随即抓着刘春如的袖子道,“怪不得天俭到现在人还冒回来,原来是你们抓走了他,还来我家装模作样的要人?好!刘春如,你给我把天俭还来,他人不到家,你就莫想出我的门!”

  “少嗦!”刘春如甩开天勤娘的手,朝跟他来的刘金伢、曹二白等五人喊道,“给我搜!”

  五间茅草屋,里里外外搜过好几遍,冒搜出天俭。刘金伢告诉刘春如:

  “乡队长,人跑了!”

  “你们说!”刘春如两眼瞪得像两个灯笼,先一瞪天勤娘,后一瞪翠兰,吼声如雷地问,“人跑到哪里去了?”

  “人?”翠兰不慌不忙地说,“早告诉过你,我男人出去一天了,人还冒回来。”

  天勤娘也质问刘春如道:

  “你装么子洋蒜?抓走我的崽,还要找我这老婆婆要人?”

  “呸!”刘春如打断天勤娘的话,“田五婆婆呃,你少胡搅蛮缠,你崽中壮丁,现在抓不到人,我们就不走!”

  这时,天俭那七岁的崽仲子、五岁的大女儿华琼和那不满四岁小女儿芸妹子,都被 乡兵们推的推,拖的拖,哄出房来,芸妹子是被一个乡兵从床上抱出来,塞到翠兰手上的。

  “说!你们爷老倌躲在什么地方?”刘金伢逼着华琼和仲子问。

  “哇---”芸妹子哭了起来。

  “他娘的!”刘春如气得暴跳起来。他的叫骂声把柏树冲十几户人家差不多都吵醒。堂客们和年青的男人不敢出门。但,年老的老倌子来了几个到天勤家,想帮忙把刘春如和乡兵们打发走。但,他们还冒说上几句话,就被乡兵们赶出门。

  “呃?”刘春如怀疑天俭躲藏在邻居家,猛一默神,忙对刘金伢说,“去!把全村都翻上一遍!”

  刘金伢和乡兵们都出去了,只有曹二白没去,他陪着刘春如在天勤家里等待。

  “喔喔!”刘金伢领乡兵们在柏树冲家家户户翻了个底朝天,公鸡都第四次打鸣了,人还冒抓到。刘金伢对刘春如说:

  “热水烧滚跑走了狗,天俭那家伙肯定跑走了。”

  “何式搞?”刘春如正在默神,突然从外边趟进来一个灯笼和一路脚步声。

  “乡队长,章仁凤跑了!”打灯笼的是汤丙奎,讲这话的是王松林。原来,汤丙奎、刘春如领着乡兵抓壮丁是兵分两路。刘春如、刘金伢、曹二白领人来抓天俭。王松林、汤丙奎则带人去抓章仁凤。冒想到,天俭跑了,章仁凤也逃了,三名壮丁,两个抓不到人。

  汤丙奎气喘吁吁地对刘春如说:

  “先莫管这里吧?抓陶德福去!要是让他也跑了,三个壮丁一个也没抓到手,那就拐了大场!”

  刘春如冒抓着天俭,不甘心就此罢休,可不走,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这时,曹二白过来,对着刘春如的左耳朵唧唧咕咕了几句。刘春如一点头,喊道:

  “行!先把田天勤抓走,让他来抵他哥哥的壮丁!”

  曹二白得令,领着两个乡兵进门,把躺在床上养病的田天勤从床上拖下来。刘春如一挥手,吼道:

  “走!”

  汤丙奎打着灯笼开路,他的身后跟着刘春如、刘金伢、曹二白、王松林和众乡兵们,一行人骂骂咧咧地架着有病在身的天勤挤门而出。一路杂的脚步声也随之而消失。

  “天勤!”娘和翠兰哭喊着追出门。

  “叔叔!”仲子、华琼也含泪追到门外。

  门外,是一片漆黑的夜。

  漆黑的夜,黎明前的夜,穷苦农民盼你赶快消失。人们等待天亮,盼望天破亮的那一时刻。。。。。。

  刘春如他们出了柏树冲,立即兵分两路,王松林、曹二白领五个乡兵,架着天勤回牛粪塘。其余的人在刘春如的带领下,像一群饿狼,紧跟着汤丙奎,朝朱家湾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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