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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很快便过去了。我看*书^斋我虽然日夜忧心爹娘,但手边的部署总要按部就班地来,由不得我不按下性子,还好林仙仙那边,每日傍晚收到的讯息,都是“平安”。
那晚跟南宫澈不欢而散,本来堵着一口气想去寻羽山亦,但走到半路,终是算了。怏怏回了自己房里,一夜不得好睡,推窗仰望,南宫澈星盘里那颗赤红帝星闪烁不定,倒像是越来越淡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我明里依旧照顾南宫澈吃饭喝药,那些不愉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我再要帮他料理胳膊上的伤口,他却拽着袖子说什么也不肯,这么来来回回几次下来,我便也懒得问了。有时候夜里半梦半醒之间,躺在床上,总听得到奇异的琴声,似曾相识般,破空而来。
眼看着今日就要出发,天气却从一清早就有些阴沉沉的。我恹恹地躺着有些不想起身,直到程观来敲我的门了,才勉强披上衣服下了床。
“夫人,主子跟七爷一早就走了,临走时嘱咐了谁都不准吵您休息,可是这都正午了,属下实在怕走得晚了,夜里不好投宿。”
我摆摆手,往外边望了望,刚探出头,一片轻盈的白色雪花就晃晃悠悠地飘下来,刚好落在了鼻尖上,凉凉的。触目所及,假山,小径,围墙的瓦片上都覆上了薄薄的白色,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清冽冰凉的味道。不由地扬起嘴角笑了。一直看天色阴暗,只以为时辰还早,原来竟是下雪了。
我对程观笑笑,说:“是我睡过了时辰。这天气,确实要早些上路。你去准备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南宫澈他们返京,剩下来要南下的便只有我、羽山亦、林仙仙和程观四人了。本来我是说,让程观跟着南宫澈的,但他却觉得我们这边没个人保护实在不妥。羽山亦毕竟还瞒着众人他会武功的事情,林仙仙更是不便暴露。是以虽然觉得带着程观颇为碍事,但也一时找不到借口推辞,只好先应下了。
换了件利落地男装,将头发在头顶随便一簪,取了件厚实些的皮毛披风披上,我便步子匆匆地赶去了前厅。我^看
这场雪眼见越下越大,分毫没有要停的势头,我虽看着心里欢喜,但若是要赶路的话,确是不便地。
到了前厅。才见羽山亦、林仙仙形容皆是早已收拾妥当了,只等我一人,面皮刚热了热,就听林仙仙娇笑道:“睡美人终于肯起来了么?洛儿姐姐真是好福气。”
我瞪了她一眼,当没听见,对羽山亦道:“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就即刻启程吧。”
羽山亦略一点头,随我一起踏出厅门。林仙仙自顾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步子紧紧跟了上来。
行李衣物一应物品是提前就放好了在马车上的。程观此刻应已等在了大门口。我们三人一出屋,便都兜上了风帽,晶莹的雪花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才这么一会,整个视野便只剩白茫茫的一片。泛着泠泠的雪光,我只觉脑中突然一痛,突然有些晕眩,羽山亦连忙过来将我扶住。
我靠着他胳膊站了站,才觉得脑间稍稍清明一些,推开他道:“我没事,也不知这雪怎的突然就下得这样大了。”
行至车前。我正要上去。却听林仙仙在身后脆声道:“仙仙就送到这儿了,你们一路小
我愣了愣。转过头去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仙凌么?”
“不去啦。==”林仙仙将头凑到我耳朵边上道:“我要先行一步去京里寻我师兄,你们也快些过来吧。”
我弯了弯嘴角,道:“那好,你自己保重。”
银铃般地少女笑声在雪地里听得格外清晰,笑了一阵,她轻道:“我知道。”
还是先前那条路,只是雨换成了雪。想想也是有趣,两次走,竟没碰上过一次好天气。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棉被和动物皮毛,当中的地板上还固定了一个小小的暖炉,门帘窗帘也都被厚厚地包上了,密不透风,小小的空间里倒是暖意融融。然而车外狂风怒吼的声音却一丝不漏地都落进了耳朵,鬼哭狼嚎般,几乎可以感觉到狂风卷着雪花盘旋着呼啸而过。
马车行得很慢,风雪之声中夹杂着程观挥鞭子的响亮声音。
“什么时候动手?”羽山亦低声问。
我想了想,问:“天黑之前,我们大概能到哪里?”
“看这样子,约莫是还得在上次那山洞过夜了。”
我稍计量了下,便道:“那还有些路程,我们也不要等了,不如就现在吧,将他送回龙应城安置总比放在那山洞里好些。”
羽山亦嘴角一勾,什么也没说,摸了摸腰间的银色烟杆,便掀了帘子出去。我有些紧张,捏着衣角,这么冷的天气,手心竟渗出了一层薄汗。屏息凝神地听着,却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不一会,帘子一动,羽山亦露了个头道:“阿洛,帮我拽着帘子。”
我连忙起身弯着腰用手按住那帘子,风雪马上呼呼地灌了进来,吹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等羽山亦说好了,我将帘子放下,已看到雪人一样的程观躺在了车里。
羽山亦摊摊手,一脸无奈道:“其实他都快要冻僵了,还硬撑。”
我叹道:“他倒忠心地很,就是人愣了些。”
羽山亦一边拿了干净的布巾帮他拂去身上的雪霜,一边笑道:“他要是不愣,我们哪里这么好得手?”
我从他手中夺了布巾,斜睨他道:“你赶紧披上张山羊皮出去赶车吧。”
羽山亦闻言错愕,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脸色古怪变幻了一会,便真从车后座上那一堆绒绒的毛皮里取了一张来裹到身上,出去了。
感觉马车掉了个头朝龙应城奔去,我想起来件事,便先将布巾放到一边,从程观帽子上扫下些雪来,捂在手心里融化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仙仙给的面具,就着手里的雪水,稍稍湿润了,贴在脸上。触感……有些凉,有些紧绷,我想张嘴叫羽山亦看一下,又怕一说话,它就皱了。就这么僵了好一会,脸上的不适感慢慢消失,我使劲皱了皱鼻头,又咧了咧嘴,回头摸摸脸上,照旧光滑细腻,妥帖得就像是真真长在那的一般,我才放下心来。想到此刻自己已经变了个样子,又觉得十分有趣。
程观身上地雪已化得差不多了,顺着他的衣服褶皱和头发梢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我赶紧拣起布巾来帮他擦了擦,突然鼻端飘进一缕再熟悉不过的薄荷香,让我的手在空中滞了滞,但一想,这程观自是打小就跟着南宫澈的,身上有些他地味道倒也不算奇怪,晃了晃脑袋,又抱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看他有些发抖的身子渐渐安稳下来,这才坐回去,心里暗笑他哪里像是功夫不错的样子么,现在看起来明明不济得紧。
行没多久,便回了龙应城。我同羽山亦商量着,找家客栈安置程观,雪大路滑,也不愿多出许多周折,便决定还是去最早投宿的那一家。结果到了才知道,许多过路的商旅都因着大雪被阻在了此处,是以客房紧缺,只余了一间上房。这让我有些犹豫,要在往日,不过一间上房,就是住上个把月,也没什么住不起的,可眼下却是不同……手里虽然还有些银子首饰,但却是我仅剩的家当了,今后要用钱地地方还多,当能省则省……思及此,正想说不行地话就换一家,羽山亦却轻轻拉了拉我,然后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道:“那间房我们要了,这是定金。”
那掌柜见了立刻眉开眼笑,赶紧将银子揣进袖中,遣了个店小二将我们带上楼去。看着羽山亦若无其事地背着程观走在前面,我心里感念他的周到,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想来日若有机会,定当好好报答于他。
跟着店小二在廊中穿行,突闻他唱了个喏道:“到了,客官里边请。”我抬头一看,不由地全身一僵,这,竟然是我跟南宫澈住过地那间。
呆了一瞬,连忙抬脚进去。
羽山亦此时已是将程观放到床上,吩咐了那店小二去烧些热水来,他便开始手脚麻利地脱程观的衣服。我虽有些不解,倒也不至再误以为他是断袖,遂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我上楼背着他,只觉背部滚烫,方才一试才知道他竟在发烧,估计是受了风寒……这衣服已尽被雪水湿了,自然不能再穿在身上。”
我“啊”了一声,觉得有些愧疚,若是当时能及时在马车上就将他衣服换下,兴许,现下的情况也好一些。
那边羽山亦已脱到了中衣,我正要背过了身去,那店小二手脚倒麻利,已提了热水送了上来,羽山亦打赏了他一粒碎银子,便让我先出去。
“你去楼下等着我,我帮他擦个身祛寒,一会就下来。”
我想想自己也帮不上忙,便依言下楼找了个位置坐着等他。
心里却一直隐隐跳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