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王水纳一双黝黑深凹的眼珠盯着陶琪,饶是活了两辈子的他也打了一个寒战,仿佛被响尾蛇锁着了,干笑道:“得,您不用下跪,皇帝是你爹,搞不好以后你是皇。。。。
水纳大叫道:“小爵爷莫要口不择言,坏了陶府满门!”他一掀长衫下摆硬硬跪下,庄严说道:“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陶琪医头不医脚,顾不得和安顺王结下死怨,笑道:“那我带人走了?”他问玉香,“姐姐,你的随身丫鬟?”
曾玉香被连环事情震得晕头转向,待陶琪连问两遍才醒悟,深深望着陶琪说了几个名字。安顺王见他要百户长提人,站起来说道:“便是父皇本人在这里,也不行!”
“你,你抗旨?”陶琪大急。
安顺王喝令禁卫营卫士围住四周,不带表情的说道:“我奉圣谕抄检曾府,谁假传圣旨还为可知!”
朱公公唉声叹气的站起来,笑道:“几个丫鬟而已。\”
“一草一木不得离开这里。”安顺王铁面无私的说道。陶琪急忙开动脑筋,带曾玉香走不难,可扔了丫鬟是小,半途而废落了皮面不行!僵持中,大门外又是连珠炮般的马蹄声,陶琪和朱公公面面相觑,想不出又是谁来了。
“哈哈,真是热闹!”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朗笑中一彪人马走进曾府。他们在门口下马再进府的小小动作顿时赢得陶琪好感。
“四哥!”
安顺王心头一震,向来人微微点头,不着表情的说道:“老八,你果然闲不住。”
陶琪定睛看向八皇子定成亲王水溶,见他头戴雪白的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腰系碧玉红血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比不重衣冠的四皇子好看了几个立方。
定成亲王,八皇子水溶先向朱公公笑道:“公公老胳膊老腿小心折了。”又深看陶琪一眼:“月朗儿是妙人。”
这才面对四皇子水纳深深鞠了一躬,平身后朗朗说道:“我袖中带了一份奏折,这就请父皇命收回抄检曾家圣命。我大宁朝皇太妃尸骨未寒。抄检太妃娘家大为不妥,将曾家老小流放极南死地更是大大不妥!定是有些人蒙蔽天听愚弄朝纲,我要弹劾他”
陶琪大叫一声好,信誓旦旦说道:“俺附议!”
四皇子水纳一张苦瓜脸面色仍旧如常,铁青的说道:“上折子是你分内的事。我有诏命在身,同样不容懈怠。水溶微笑道:“明知错而为之,我没有四哥的果敢,但阻止四哥行乱命、坏父皇声誉的小小胆量还是有地。”
他回头对下人说道:“你们好生看护这里,我去敲天鼓觐见父皇。”
朱公公头里嗡的大了。更加有唯恐天下不乱的陶琪在一旁大声叫好,老朱呵斥他的力气也没了。
十射地之外。皇宫内院摘星楼上,皇帝和青衣人面朝曾府方向并肩而立。
皇帝叹道:“小小曾家让水纳半步不退不足为奇,他要断陶府强援自然如此,但水溶出来就很玩味。朕敲山震虎,他不会不盘算到旧派势力大减。”
青衣人面沉不语,此时内侍在外禀报:“定成亲王敲天鼓请见皇上,另有大学士冯如晦领了一帮文臣祈万岁爷召见,还有忠靖侯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等爵爷一并求见。”
皇帝哑然失笑,以手触额:“朕糊涂了。忘记狐死兔悲一说。”
青衣人向皇帝躬身:“我不懂朝政,出了不好的主意。”
皇帝拦住,笑道:“这是朕被天师续命,一时高兴而忘情,天师何来错误之有?”
皇帝又道:“月朗儿当真人小鬼大,拿定朕不会为难他这个小孩子恣意妄为,哼哼,扮作飞扬跋扈的纨绔子弟很得意?”便是皇帝这般久浸政事也会犯错,陶家几个女人和小小的陶琪怎么会把握得了政治人物地脉络?不仅他们想看的笑话没出现。\满朝文武王公显贵更是难得的统一起来。逼皇上收回抄检流放曾家的圣旨。经过上下一番沟通,皇帝连夜出新圣旨。抄检旨意不变,只是取消流放改为囚禁在近京铁网山居住。
八皇子一党趁热打铁,启奏四皇子有行私愤不公之过。皇帝从善如流,免去水纳职责,着南平郡王水莳、京畿观察使宛墨谷为辅抄检曾府。明眼人一看便知究竟,水莳乃荣恩伯爵姐夫,宛墨谷乃石屏宛家嫡传子孙,荣恩伯爵陶琪生母的堂兄!这不相当于陶府老太太自抄自个
众人皆道皇帝念及奶娘恩情不忘旧,只有少数几个人却有疑惑,暗自揣测真正地内幕。不管如何,四皇子水纳出力不讨好,八皇子赢得干净漂亮,还和南平郡王以及荣恩伯爵正式成了一条线的蚂蚱。
累了一晚上的陶琪洗澡后躺到床上已经天亮,他问道:“老太太睡下吗?”
眼皮儿打架的莲塘笑道:“老太太抱着曾姑娘哭了一个时辰,两个人哭着哭着都睡了。”
陶琪想像老祖宗抱着泥猴一般的曾玉香哈哈大笑,闭眼想道:“明天要见老杜,要整理俺还记得地词牌,灯儿奔完丧要回来,蓓儿奶妈不知哭成什么样。。。
月朗儿昏昏睡去,但二进门芭蕉坞的一间柴房里两位惦记他地丫鬟还在窃窃私语。初晴苦笑道:“爷高高在上,他哪会儿记得我。”
陪她落泪的端端劝解无效,只得强笑道:“你明儿个先回家住些日子,太太气消了自会让你回来。”
初晴默默无语,看着柴房破烂的屋顶,晶莹的泪珠儿不停滚过脸颊滴到腮边。
陶琪一觉到中午才醒,莲塘急忙让小丫鬟捧了热热的碧粳稻粥喂他吃了两口,这才让人缓缓上菜,又不住逗他说话,免得极饿暴食伤了脾胃。
他夹了一条茶香蘑菇鸡炸干腌的小鹿脯肉,就着吃完了米饭,按照府上的规矩碗中的米粒儿不能剩下的,接过小丫鬟端来地玫瑰花儿漱口水漱了口,问道:“初晴怎么样了?”
一直在一旁走来走去的端端得了关头,急忙说道:“她赶出府去了,在她哥嫂家。”
莲塘叹道:“初晴的哥嫂最是鄙薄贪财,落魄没钱得不知怎么虐待她呢。”
陶琪把两位丫鬟逐个看看,点点头拔腿外走,端端慌慌的跑到门口问道:“你去哪里?”
陶琪在身边小丫鬟脸上闻了闻香味,答道:“老杜昨晚有功,我犒劳他去。”
端端万分失落,嘀嘀咕咕不知念叨什么。指挥仆妇们收拾碗筷的莲塘自言自语:“有些人跟了月朗儿四五年仍没长进,他的话能信么?”端端大喜,也不顶嘴。
果然,陶琪带着两个小厮骑马出了伯爵府没向杜大爷的通壑旅馆去,沿街朝东到一排低矮的民居,这里也是陶府的地儿,是为下人家眷们建造地“家属区”。陶琪分不清哪家才是初晴哥嫂地住处,暗叹有手机就好了。
小厮轱辘最精明不过,察言观色后笑嘻嘻的说道:“爷,初晴姐姐家还在里头呢。”
陶琪扬起马鞭轻轻打去:“还不前头带路?”
“家属区”里来来往往地人见到鲜衣怒马的陶琪纵马驶过,无不恭敬垂手,站在路边墙角等他过去。陶琪顾不得遵守交通规则,跟着轱辘到了一间低矮的泥墙木门前,把马缰扔给他:“你们在这里候着!”说着话一头钻了进去。
陶琪进了院门,里头的天井养了一些鸡崽鸭子,一股臭味熏得他几步跳到土胚房门口,掀开草帘进去。
房里空荡荡没人声,陶琪暗骂初晴的哥嫂不照顾人,再进了右边一间,一眼看见初晴侧身睡在芦席土炕上,偷偷走进摸摸炕,幸好铺垫之物是从府里带出的旧物,尚算是干净整洁。他伸手推推初晴,叫道:“好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挨了几板子又在柴房苦了两夜的初晴正睡得迷迷糊糊,梦里被一群野兽追赶没命的跑,忽闻耳边有隐隐约约人声,勉强睁眼转头来见是月朗儿,一时又惊又喜又悲又痛,死死拽住他的手不放,未语泪先流,哽咽半日才说出半句话:“我当你不会来。”
陶琪心头大愧,也不禁眼眶红了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