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离若,眼睛死死盯着她,似乎生怕自己错过她点头的一瞬间。
离若却笑着问:“离若是谁?”
天讴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绝望也或许是更加担忧。他小心仔细地收起画像,挺直的脊梁犹如巨峨山峰突然垮塌,颓废的模样让人心疼。
有那么一瞬间,离若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不过,她又觉得时机未到,他不知道天讴找到她会不会立刻带她回去?她清楚,如果天讴决心要带她回去,她逃不掉!就算有蓝玲珑在,他也会义不容辞想尽一切办法带走自己!
天讴坐在桌边,举着酒杯,酒杯里斟满浓烈清香的酒。亦如思念,明知道不是好东西却让人欲罢不能。
离若坐在另一张桌子边,这本是一家小店,就这么两张桌子,且挨得很近。她侧首就能很清楚地看到天讴墨玉般幽深的眼眸里,被思念、担忧、恐惧填满,整个人都那般颓废,了无生机。
在离若的记忆里,天讴一直是那种玩世不恭,洋洋得意的模样。那时候她极度厌恶那样的天讴,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捉弄他。可是,现在……离若竟然可耻地怀念起那时候的天讴来,然后她觉得自己真他妈是坏人,竟然连天讴这样英俊清朗的人也弄得日渐憔悴!
天讴心里想着离若,只要他想起离若,便觉得周遭都不复存在。离若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然而记忆越明显,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浓烈。娇生惯养的离若一个人在外,她会不会有他一样的孤独,恐惧?也或许,她天生就会自己找乐子,现在依旧过得很好?他希望是后者,从第一眼看到离若开始,他就盼望这样美好的容颜应该是时时刻刻都带着安然的笑容,他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离若的笑颜。
惊艳无比,让人移不开视线。
蓝玲珑伸出小小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天讴。然后它扭过头告诉离若:他很担心你!
离若却嫌蓝玲珑多管闲事,捏着它的脑袋将它塞进衣服袖子里。如果天讴看到了蓝玲珑也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天讴有些不甘心。他频频扭头张望,每每看到旁桌的女子,总忍不住要失神,然后,他问她:“姑娘贵姓?”
离若笑了笑反问:“我们又不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也是,出门在外怎么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天讴就觉得奇怪了,问:“难到我看起来像坏人?”
“长得像好人就一定是好人吗?我没空和你闲扯,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再见!”
离若起身拉椅,留给天讴一个潇洒的背影,刚刚抬脚,却听见天讴惊喜过度的声音。
“离若妹妹,你真的是离若妹妹?!”
离若回头……蓝玲珑浅蓝色光滑的身体盘在离若刚刚坐的椅子上,小小脑袋藏在身体里,应该正睡得香甜吧。
故意的,它一定是故意的!
“离若妹妹……离若妹妹……”
离若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双手叉腰怒道:“我不是你什么离若妹妹?!”
被挡在门外的天讴,继承了战场上勇士精神——无往不胜,再接再厉。
“离若,你知道的我很怕那条小蛇的,你快开门啊……”
“我说过,我不是离若!”
“离若,我知道是你,快让我进去,它靠过来了……”
什么勇士精神?统统见鬼!天讴额头冒汗,经脉突出,双眼瞪着慢慢靠进的蓝玲珑,脸色异常苍白。他读不懂,其实蓝玲珑在告诉他,不会伤害他。唉……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离若那么聪明,像天讴就算是一个——中看不中用!
小蛇扭曲着光滑的身体,吐着粉嫩的小舌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悠哉游哉滑过天讴脚尖,身体消失在门缝里。而天讴终于在它消失的哪一刻才想起呼吸。天讴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离若站在他身后,浓浓的笑意弥漫眼角。
“你还是很怕蓝玲珑?!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害怕一条小蛇!”
对于这一点,离若一直是鄙视的,当然也会拿出来洗涮他一番。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天讴心里那才叫激动,他走过去,不分青红皂白,紧紧抱住离若,十多年的思念,十多年的牵挂……当真的拥抱时,才知道幸福。天讴觉得自己触摸过幸福,所以在很多年后,再有人问起前事,他笑得风淡云清,带着浅浅的满足。
冰若猛地睁开眼,常年苍白的脸此时显得愈加惨白。脑海里所闪现的一幕……天讴紧紧拥抱住离若的那一幕……到底是真的么?!
海风肆虐,她白色衣裳随风飞舞,黢黑空灵的眼眸幽怨地望着前方——那个方向,有离若也有天讴。
她身后的丫鬟撑着伞,仿佛有些经受不起,摇摇欲坠。
到底是因为离若她才找到天讴,那么,天讴和离若多年前就认识的么?
“什么?!你不想回去?!那你知不知道义父他多担心你?!”
离若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不是好好的嘛,有什么好担心的,除非你觉得你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保护好我,所以你才忙着送我回去!”
“什么?!想我堂堂楼兰第一高手……”
离若忙着打住他没完没了的自夸,弯起眼睛,笑着说:“所以,你就好好保护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啊,对了,我这次来洛阳就是为了看牡丹,然后我们再去扬州看看桃花……”
多美好的旅途,而且身边还有美男相伴,胜似神仙。而天讴脸色苍白再苍白,这一路走去,有多少危险,离若古灵精怪的脑袋真的一点意识都没有吗?
“离若……”
“你是去还是不去?!”
这样的表情,蓝玲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更明显的记忆是,离若那残暴的拳头。
天讴准备摇头,蓝玲珑伸出脑袋,已经预料到那个拳头会落在某人的脑袋上。
“喷”
一声巨响,某人头昏眼花……
蓝玲珑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