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坐在里屋的窗前,纳着鞋底,突然听见外屋的父亲叫喊道:“饭怎么还没做好,是不是不吃了!”
也没听到谁答话,就听到她父亲叫了起来:“在家什么事都不干,难道我白养活你们是不。我赌钱怎么了,我挣的钱我乐意赌,你管得着吗?”
湘竹正要出去,却听见娘说:“自从爹过世之后,你就没有一天不赌过。输光了就回来吵!我们上辈子欠你啊。”
啪!
“我让你说!"
湘竹跑了出去,扶起她娘,眼里不盈满了泪水说:“娘,你没事吧?”她大胆地向他父亲说:“家都快让你给输光了,你凭什么还打人啊。”
“反了,反了。你这吃白饭的,能说我。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不给我干活,休想有饭给你吃!”她父亲一巴掌甩在湘竹的脸上,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掌映。似乎不太解恨继续说道:“我把你养活那么大,就是让你和我顶嘴的是不!小杂种!”
这时湘竹的哥哥孙湘勇从外面回来了,见到家里这种状况,把正在抽泣的湘竹拉了出去。然后回过来说:“二娘,您消消气。我爹就这样,甭管他。您别太伤心,您伤心小竹也跟着难过。”湘勇拉着二娘去了厨房,却连一眼也没看他的父亲。
湘竹想在一个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能不去想吗。再说,不理不还是一样挨骂、挨打。这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湘竹抹去脸上的泪水,也去了厨房帮她母亲的忙。
湘勇见湘竹进来了,忙问到:“小竹你没事吧?还疼吗?”
湘竹没说话,默默地点一下头而已。
晚上,晚饭过后。湘竹在昏黄的灯光下继续纳鞋底,仿佛白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时只见湘勇进来了,慢慢地走到湘竹身边说:“小竹,别做了,那么暗,伤了眼睛。”
“哥。你来了,坐吧。”湘竹让了坐,继续手中的活。
“小竹——”
“恩?”湘竹看见湘勇言又止,问道:“哥,有话就说吧。”
“哥,你不用说了。我和娘不会计较这些的,这些年都过来了。你也不用和爹吵,那也没用,你一走了还是那样。真希望哪天不用再这样了。”湘竹满脸的无奈和伤痛。
“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想说——我想说——”
湘勇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接着湘竹的娘进来了,见湘勇在,说道:“湘勇,还没睡吗?找小竹有事吗?”
本来就没说出口的话,在二娘打扰下更无法说了:“二娘,我没事,就是来看看。我走了。”湘勇像是做了坏事似的,逃跑了。出了湘竹的房间,湘勇深吸了一口气,顺而摇摇头,咕嘟一句:“我今天是疯了不是。”
屋里湘竹见她娘问起湘勇来干嘛,便回到:“不知道,没说呢,就走了。”湘竹也疑惑地摇摇头。
“哦?”她娘很是疑惑。湘竹接着说:“娘,明天我可以去采麻叶了,都到时间了。”
“有什么用啊,咱们干的还不够他一次输的。”从语气里听出了她娘的无奈。
湘竹安慰道:“娘,咱们做是因为自己要用、要吃饭,谁也不为他。咱们只能自己养活自己,靠他早就被卖了。”湘竹突然停住,知道说错话了,拿眼瞅着自己的母亲。她母亲脸暗了下来,默默道:“这就命啊!倒是苦了你这孩子了,到这边没过一天好日子。”
“娘,你快别说了。我在那边还不如在这边呢。这边好歹有娘在,在那边什么都没有。”湘竹强忍着泪水,她不想哭,因为她不想勾起她娘的伤心事。这也是后来她才知道的事:她父亲当年因为赌钱把湘勇的母亲输给了别人,都来被爷爷知道说什么也要打死他,在很多亲友的劝阻下过了一年多才平息了那场风波。后来没有人再愿意把儿嫁给这个豪赌的孙家败家子了。后来因为湘竹生父在荒年穷到了极点,把她和她娘以二十石的粮食卖到这边来的。在她和她娘被卖到这边时才一两岁而已,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却深刻地体会到这种无奈与悲哀。
次日,晌午刚过,湘竹背着竹篓去采麻叶。看着一片一片的麻林,心情自然的好了。只有在一个人静静地采麻的时候才是她最快乐的时候,闻着田野里特殊的味道,把烦心的事丢在一旁,自由自在地。
孙湘竹放下竹篓,张开双臂,深深呼吸着这里的自由与快乐。好久?片刻?她走向麻林边,看看高高的麻杆,选择一个叶子多的,用力压弯它。接着她用那有点苍白的手,一点一点采下一部分叶子来,然后放开手,麻自动地恢复原状。就是如此压下一棵采一棵,本来没多少力气的她,要采满整整一篓,就得从现在忙到太阳快要下山。不过湘竹就是喜欢这样一个独处的时候,闻着大自然的气,洗去心里的烦恼。没有烦恼的时候,轻松、自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慢慢的斜下了,麻林里已经看不见阳光了。
“咦?小竹?你在采麻?”一个人打扰她的这份难得的安宁。
湘竹看看来者,忙道:“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原来来者是陈瑞锋,已是成人的他给人感觉依旧是干净淳朴,找不到任何其他多余的词来形容他。
“我从集镇上回来,从这里抄近路。你一个人采麻?要不我帮你吧。”说着陈瑞锋就帮湘竹压弯许多麻来。
“你还是忙你的吧,你家离这挺远的一段路的,我能够采满的。”湘竹处在原地没有动的意识。
“没事,这么点路,眨眼就到了。倒是你快采啊,我可是会累的。”陈瑞锋笑笑说到。湘竹这开始麻利地采着叶,这要比一边压麻杆一边采快多了,一会儿功夫一篓就快装满了。
“呀!”湘竹用力地甩着手。瑞锋走过来说道:“怎么,被‘杨辣子’叮了吧。我看看!”拉起湘竹的手发现手背红了一片,湘竹意识到什么了,猛然抽回了手。瑞锋愣了一下,也没在意她地拒绝,再次拉起她的手,把红的那片放在嘴边亲了一段时间。湘竹很用力的抽着自己手,可是没用,见摆脱不掉,急得脸上布满了红晕。
“你动什么?这样弄点唾液在上面,可以好的快些。”陈瑞锋平静地说,“你等一下!”说完瑞锋就顺着麻林间的小径寻找起来。
湘竹思: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而是自己太介意了吧。正在出神间,瑞锋拿着一棵草走过来了。
“你看这是专治你这样被叮的伤,这叫‘杨辣草’把它碾碎,涂在上面明天就好了,不会过好久还不好。”瑞锋慢慢碾着草,细心地涂在手上。
“哦,谢谢你。”湘竹为刚才的自己懊恼着。然而瑞锋看出她的别扭却没说破,只是笑笑道:“哦有什么用,你要记住这种草,下次自己要学会自己图药。”
“呵呵...恩,知道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出现在她那本来就精致的脸上,顿时让她整个人增几分。瑞锋看得有点失态,不过他立刻岔开了眼神,说:“你该回去了,这些应该够了吧”。
湘竹望望天,悠悠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湘竹一时找不出不回去的理由,干脆闭口不说了。瑞锋看出她的异样,了然于心,“你不急着回家就做会吧,我也不急着回家。”
“大婶还好吗?”
“恩。”
......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瑞锋一边聊天一边在麻林中找着长腾草,编着一个什么东西。不一会一个环就编好了,在绿环上再插上几多淡紫的麻,甚是好看。瑞锋拿着环走向湘竹,把环带在她的头上,随便把原先为了方便而束在一起的头发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地。瑞锋动作极轻、表情淡然、只有那深邃的眼里有着一丝一丝温柔。就是那一丝温柔给了湘竹一种感觉:他比哥哥还要好呢。
做完一切后,瑞锋定睛看了看湘竹,极低的声音说:“‘窈窕淑’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恩?你说什么?”湘竹没听清楚他的话问道。“我说该回去了,不然天就黑了。走,我送你一程。”说玩瑞锋提起竹篓就走了,湘竹起身跟了过去。
夕阳中,金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身影拉长、重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