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触摸着坟墓上陈安的照片,还有手里他留给她的遗书,“本来躺在这的人该是我的”苏溪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她曾经发誓再不为这个男人哭泣,可是岁月像一把尖刀,深深地轧痛了她,活着,死了,活着,死了,是什么?她的心曾被他扼过,然而现在,还剩什么?回忆?无止境的回忆再继续伤害她,她甩不走它,只能任它在脑海里穿梭,那一天,他背着她一直向前走.......
苏溪从小就是个很安静的孩,爸爸妈妈都很忙碌,他们总是把苏溪简单地放在陈爷爷家,苏溪也喜欢陈爷爷家,陈爷爷待苏溪像自己的亲孙一样,而且陈爷爷家还有陈安,陈安也疼苏溪。苏溪的爷爷很早就死了,听大人说是生病的,苏溪的爷爷是个商人,她们家世代经商,而陈爷爷家是读书人,陈爷爷以前是教私塾的,现在已经是老师傅了,陈爷爷总喜欢跟苏溪讲她的爷爷,他总说苏溪的爷爷是个好人,他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陈爷爷家以前很穷,陈爷爷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死了,可是陈爷爷很聪明,很喜欢读书,于是苏溪的爷爷就拿家里的钱资助他,后来苏爷爷的父亲死了,就回家接管父亲的产业了,可是苏爷爷一直没有忘记给好友寄钱,陈爷爷说如果没有苏爷爷,自己是不是有今天的,苏溪还小,有些话听不懂,可是她明白,她们家和陈家关系非常好,就像一家人一样。陈安和苏溪同岁,两个小娃娃常在一起打闹,陈爷爷老了,总是看不住两个孩子,不知不觉他们就从他的眼皮底下溜了,陈安带着苏溪满世界的跑,苏溪身体不好,总是被陈安甩在后面,有时候苏溪累的走不动了,陈安总是大气地蹲下说:“来,我背你。”他们总是乐不思蜀,天黑了也不回家,陈安的爸爸责怪陈安,小小年纪却那么顽皮,把弄伤怎么办?外面是不安全的,可是大人都很忙,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离院子很远很远的那片树林是陈安的最爱,他总是神秘地对苏溪说,里面由好多好多的宝藏,苏溪还依稀记得有一次在树林里踩到了蛇,被咬了一口,陈安把她背回家,伤口已经红肿了,妈妈带苏溪看大夫,苏溪昏迷了好几天,才把小命保住,从那以后,大人就再也不许他们走远。
可是小时候的时光也是短暂的,苏溪和陈安都上了学,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树林里玩了,学校的生活很枯燥,陈安和苏溪又不在一班,一直到大人来接的时候,他们才有时间见面,苏溪总是很激动,大声喊:“哥哥,哥哥!”。
那一年,苏溪永远也忘不掉,那时她十一岁,一下子家里来了很多人,陈安的妈妈护着苏溪,断断续续地告诉她:“苏溪的妈妈和爸爸坐在车里,刹车坏了,爸爸和妈妈都死了!”“陈阿姨,你乱说,你骗我?”苏溪哭着说。陈阿姨也哭了,说:“爸爸妈妈是被人害死的!被和他们一起做生意的人。”苏溪听的模糊,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从此苏溪就住进了陈家,等她渐渐长大后终于明白了,苏爷爷那天对苏溪说:“溪儿,我和你爷爷曾约定,等你和安儿都长大了,就给你们办喜事,溪儿喜欢我们家安儿吗?”苏溪总是脸红着跑开,苏爷爷说,那时和苏溪的爷爷约好,两家生孩子不同别就做娃娃亲,可是后来两家都生了男孩,于是这娃娃亲就向后挪了。
“嫁给陈安好吗?”苏溪总是喜欢沉思,她爱陈安,从小就喜欢,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丽的脸庞,暗自揣摩陈安是否也喜欢自己,她猜不透他的心思,长大了,反倒和她生疏了很多,他总是那么忙碌,苏溪知道现在社会不太安定,可至少家里是安全的,上次陈阿姨也问过苏溪,有意撮合她和陈安,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想知道陈安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唉,儿大了,心也杂了,她常常这样呆想着,忘了周围的一切。
这几天陈安都不在家,昨天才听叔叔说他今天能回来,苏溪的心揪的紧,是被爷爷和阿姨的话扰乱了,还是自己的心事在做鬼,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陈安才回家,阿姨责备了他几句,怪他不该老不沾家,爷爷却乐呵呵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如今国家有难,理应顾国,忽略了小家是在所难免的。”陈阿姨说:“正因为社会不太平才不让他老呆在外面的,这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什么的….”陈安笑着对母亲说:“妈,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是照顾好自己了,那小溪呢?谁照顾啊?”
“小溪不是有你们照顾吗?”陈安说。
“我们也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啊,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陈阿姨说。
“那就出嫁呗,溪,我看那个杨武就不错,对你也挺好的,你跟妈说了没有?”陈安调转头问苏溪,苏溪红着脸很生气的回了他一句:“哪有的事?别在阿姨他们面前乱说!”说完丢下筷子说了句:“饱了。”就回房了。陈安不安地看着苏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冲撞了她。
“你这孩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小溪对你的一片心,唉。”陈阿姨说。陈安一下愣了,他低着头小声地说:“妈,你别乱说,我对溪只有兄之情的。”
“胡说,我和溪儿的爷爷早就结了亲,你臭小子要是敢辜负了溪儿,我饶不了你!”爷爷板着脸说。
“爷爷,现在是新社会,你不要还是老观念啊,溪儿跟我一块长大的,跟有什么区别?你怎么能勉强我呢?”
“住口!做人要守信用,溪儿爷爷临死前还嘱托过我,你要是娶了别的姑娘,就别叫我爷爷,我也当没你这个孙子!哼”陈爷爷扔了筷子就走.叔叔喊他也不理,转过头又责备陈安:“别回家就惹爷爷生气,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什么话要好好说,还读过书的人呢。”
陈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走了。
晚上爷爷又把陈安叫到了书房,看来老爷子要摊牌了,他直截了当地对陈安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和苏溪爷爷都是约好的,男大当婚,大当嫁,你们的婚事我做主了,我打算和你父母商量一下,早日把婚期定下来,我是个黄土埋半边的人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总得让我们看你们两个孩子结婚了才安心的走啊。”
“爷爷,我….?”陈安正说话,被爷爷打住了:“住口,溪儿这么好的姑娘哪里找去?何况她现在又是孤苦一人,放别人家被欺负了怎么办?这孩子心又细,往后没有明白人照顾我怎么放心?要是她将来过的不好,我到了地下,拿什么脸见她爷爷,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你总对问问溪的想法啊。”
“溪儿不用你关心,你管管你自己吧,这几天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在家里陪陪溪儿,她老是一个人闷在房里,我不放心她。”
陈老爷子当真就把陈安关在了家里,陈安的爸爸又及其的孝顺,虽说心里也不愿勉强儿子,可是也不敢伤老人的心,而且他也是看着苏溪长大的,早把苏溪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一般的疼爱,苏溪的心思整个陈家都看的出,可是陈安,唉。着实让他伤透了脑筋。
陈安此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从未想过自己要娶苏溪,外面的世界变化的很大,对于爱情他有比上一辈更多的要求,苏溪?他该怎么办?和爷爷是讲不通的,为什么不和苏溪谈呢?对啊,他从上跳起来,他应该去找苏溪,他们是同龄人,她和自己是一起长大的,应该会谅解他,她也是当事人,想着想着,他打开房门去找苏溪。
苏溪此时也是一团乱麻,她爱陈安,从小就认定了是他,她一直在自以为是,她以为陈安也一样的爱自己,他们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可是昨天陈安的话,还有陈安对爷爷说的话.....阿姨也规劝了自己,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一个做了几十年的梦一样,突然被现实砸破了,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陈安还能再谁,还能去接受谁,陈安,陈安,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陈安,甚至连自己呆的位置都没有。
“当当当......”
“谁?”一阵敲门声把苏溪拉进现实。
“溪,是我,开门啊,我有话和你说。”
苏溪“哦”了一声,擦干要流出的泪,心情复杂地开了门,看着杵在门外的陈安,她那么惊讶,她和他一起长大,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有什么事?说啊。”苏溪转过身,背对着陈安。
“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陈安吞吞吐吐地说。
"没有,怎么会呢?我生你的气做什么?”苏溪轻轻地说。
“溪,我.....”陈安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口,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不愿意伤害苏溪。
“哥哥说啊,没事的,我听着呢。”
“溪,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孩,说真的如果有谁欺负了你,我会为你拼命的!真的!”陈安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了。
“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吗?”苏溪苦笑着说。
“不是的。”陈安走到苏溪的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溪,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一样,你知道吗?我对你......就像哥哥对一样,从来都是这样。”陈安一口气把话说完,却再也没有勇气看苏溪的眼睛了。
“我......我也一直把哥哥当成我的亲哥哥。”这一句违心的话几乎要了苏溪的命,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的灵魂出鞘的声音。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陈安激动地抓住苏溪。“我们一起去见爷爷好不好?你知道吗?爷爷要我们结婚,我们之间只有兄的感情,我们跟爷爷解释清楚,好不好?”
苏溪的心彻底地碎了,她松开陈安,绝望地说:“你和爷爷说吧,就说我不愿意嫁给你。”她咬着嘴唇。怕自己控制不住.
"好,那你好好休息哦。"陈安开心地带上门走了,他不知道身后的苏溪已经跌落在地上失声痛哭了。
“她当真如此说了?”爷爷显的很震惊!
“是啊,爷爷你想想看,我和溪从小青梅竹马,我也一直很照顾她,我们怎么能结为夫呢?陈安说。
“溪儿的心思我比你了解,你不用着急,我会亲自过问她的,这孩子从小失去双亲,唉,我一个孤老头也不能好好照顾他。单怕她以后受欺负了。”爷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爷爷,你就不要再问她了,你也知道溪的格,我怕您不注意伤害了她,再说了就算她以后嫁人了,我也好是会照顾她的啊,哪有出嫁了,哥哥就从此置之不理了呢?”
“哼!我伤害她?她皱了眉我都会心疼,可是你这个臭小子呢?溪儿哪点不好?为什么不愿意娶她?就算溪儿说了不愿嫁你,那也不是她的心里话,她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爷爷,我跟溪都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是受过教育的,我们都清楚没有爱的婚姻意味着什么,爷爷,就请您成全我们吧!”陈安双膝跪地说。
“唉,也罢,如若溪儿果真不愿嫁你,我也不再勉强,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说跪就跪!你去吧,我要去看看溪儿。”爷爷挥了挥手无奈地说。
“是,爷爷。”陈安掩上门,心里却颇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伤了爷爷的心,也伤了溪儿的心,可是……..他对溪儿?假如他当真娶了溪儿?他不敢再想下去,把这个念头重重地砸在身后。因为他现在想起了另一个人,和自己曾经同班的郑敏。她才是他要爱的人,因为怕家里人反对,所以他从未在家里提过她,他想自己已经被关在家里两三天了,一直未和郑敏联系,恐怕她…..来不及多想他披上外套,不和家里人打招呼就自行离开了。
“溪儿,你眼睛怎么红了?坐下给爷爷看看,谁欺负你了?”爷爷焦急地看着苏溪说。
“没有,爷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溪低着头说。
“哦,刚才安儿来过了,他对我说你…..”
“是的,爷爷,我们只有兄之情,我会永远把他当哥哥一样,请爷爷成全。”苏溪每提到陈安一次,心就绞痛一回,她知道提一次心就流一次血。
“好孩子,你不用害怕,有爷爷给你做主,只要你愿意嫁给陈安,你就一定是陈家的媳,爷爷给你保证。好不好?”爷爷似乎也看出了苏溪的悲痛,对她承诺说。
“不,爷爷.”苏溪扑通一声跪在爷爷面前说:“请您成全我们吧!”
“快起来!”爷爷赶忙扶起苏溪,“你们这俩个孩子怎么都这样,何苦呢,爷爷答应你就是,从小到大爷爷哪件事不是依着你的?听话,别哭了。”
苏溪擦干泪,轻声地啜泣着,爷爷看着头顶,又叹息了,他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如此怎么对的起天上的苏兄啊!
陈安见了郑敏,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可是他越想越害怕,爷爷如果突然反悔了怎么办?爷爷那么重情谊的,万一苏溪又因为自己哭的不吃饭,爷爷一心软,恐怕答应的事又变了,思来想去,陈安决定向全家摊牌,把郑敏带回家,全家?还有苏溪,溪儿看了郑敏,唉,此时陈安的心也开始不安了,他害怕苏溪转身离去,这伤害太重了,爷爷说苏溪皱了眉都会心疼,自己又何尝不是?每回出了门,最牵挂的也是她的,总是莫名地担心她,受委屈了,还是又一个人默不作声了,陈安感觉似有千金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长痛不如短痛,陈安还是想开了,苏溪总是要去面对郑敏的,这是躲不掉的,他决定过两天和家里人说了就把郑敏带回家。
“郑敏?我从未听你提过?”陈叔叔皱着眉说。
“她和我以前是同学,因为怕爷爷反对,所以…..可是昨天爷爷已经答应不再勉强我了。”
“那个孩家是住哪儿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陈叔叔问
“她……父母都是工人。”陈安结结巴巴地说。
“工人怎么了?我是个有门第之见的人吗?只要人规规矩矩就是了。”陈叔叔说。
陈安不愿意,还是小心翼翼地告诉苏溪,郑敏的曾在,和她要来家里的事实,关上她的房门,陈安几乎不敢再看她一眼,他知道他们之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了,苏溪的心已经向他紧闭了,怪她吗?不能,都是自己的罪,陈安不安地想着,从几何时,他再也没有看见她微笑了,那怕是那个浅浅的敷衍的微笑,那一刻,陈安似乎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陈家都在忙碌着,为了郑敏,陈安喜欢的那个孩,苏溪倚着窗,突然发现自己和这一切那么地格格不入,这个家原本就不是属于她的,她在这个家算什么?叔叔,阿姨,爷爷,还有陈安......她突然那么思念去世的父母,孤儿?她猛然间发现自己是个孤儿,是陈家收留了自己,为什么陈安会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是个孤儿,这个发现让她惊慌失措,不,陈安一直是疼爱自己的,她翻出箱子,那里是陈安从小到大送她的东西,拨浪鼓,是孩提的,羊角梳,是那年他留学回来的,还有那条珍贵的玛瑙项链,也是他给的,她看着想试图安慰自己,而泪却已经打湿了所有.......
“阿姨,我自己来就好。”郑敏站起来笑着对陈安的妈妈说。
“哦,小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苏溪。”陈安笑着说。
?苏溪的心揪痛了。
“哦,我知道啊”郑敏说,又转过头对苏溪说:“溪,我常听陈安说起你,他肯定是很疼你的吧,不管干什么都想着你,想起我们那天上课的时候,突然起风了,就听他一脸焦急地对我说,郑敏啊,天冷了,不知道溪添衣服了没有。”
大家都笑了,爷爷说:“他们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关系很亲密。比亲兄还要好。”爷爷说完又望着陈安说了一句:“是吧,安儿。”
“是,爷爷。”郑敏捅了一下陈安,陈安赶紧回答,天知道他的心跑哪去了。
苏溪不知怎么回复郑敏的问题,只是礼节的微笑,阿姨和叔叔还在和郑敏聊天,苏溪觉得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她勉强地咽下一口饭,就向大家告辞离开了。
一直到郑敏离开,苏溪也没有出门,她似乎觉得这个家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陈安,她那么深爱的陈安就要属于别人了,他已经不会再说,羊角梳就一个只给苏溪了,她的神经像被千万只痛苦撕扯着,她觉得痛,浑身都痛,唯一的羊角梳,唯一的陈安……
苏溪打开房门,她来到爷爷的书房,爷爷面对着窗外,若有所思。
“爷爷。”苏溪窃窃地叫着。
爷爷转过头,看见苏溪,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怎么了?溪儿,唉,不说我也知道,陈安这孩子,你看你顿顿都吃那么少,叫爷爷怎么放心你啊。”
“爷爷。”苏溪扑通地跪下,“我想嫁给陈安,求爷爷给我做主!”苏溪的泪已经伴着话落下。
爷爷震惊了,他扶起苏溪,连声说:“好,好,溪儿要什么,爷爷都给你,陈安本来就是要娶苏溪的,我过两天就给你们操办婚事。”
“爷爷,爷爷…..”苏溪觉得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什么?爷爷,我们不是谈好的吗?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又要我娶溪呢?”陈安一脸震惊!
“我只说问问溪儿的意见,如今她已决定非你不嫁,你就准备迎娶她吧,那个郑敏不适合你。你趁早死了那份心。”爷爷的话没有一点的商量余地。
“爷爷,你就知道要顾全溪的想法,可是我的想法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想强迫我吗?”
“何来的强迫!婚姻大事本应由父母做主,再说溪儿是我们陈家早就内定的儿媳,我不会让你娶别的人的。”
“爷爷……”陈安真的有点绝望了。
“好了,总之你必须迎娶溪儿,不要再啰嗦了,和溪儿好好相处,好好疼她,这几天不要随便乱走了,外面也不太安全,呆在家里陪溪儿,过几天我和你父母筹办你和溪儿的婚事,外面陈家也算是书门第,不能委屈了溪儿。你去吧,和溪儿谈谈。”爷爷咳嗽了几声,陈安不敢再争辩,只得去找苏溪。
苏溪的心也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她不能没有陈安,一想到他要属于别人,心就痛如刀割,她想把陈安永远的留在身边,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爷爷,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获得幸福……苏溪把陈安从国外带回来的口琴放在嘴边,她想起了往事,想起了旧人,哀伤的音符流出嘴角……陈安准备敲苏溪的房门,那熟悉的曲子让他情不自的呆住了,他愣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猛然的苏溪拉开了门。
“哥哥,找我吗?”苏溪低着头问。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我…..”陈安突然不知所措。
“因为我闻到了你的味道。”苏溪迎着他的目光说.她的话更让他迷茫。
看着他一脸的尴尬,苏溪心痛地笑着说:“开个玩笑,我是听见你叹息的,你一直在我的门口叹息,你知道吗?”
这句话突然给了陈安勇气,他焦急地看着苏溪说:“溪,我们是谈好的,对吗?我们之间……我们不能相爱,不是的…….,我是想说……”陈安突然结巴了。
“我了解哥哥的想法,”苏溪打断陈安,“苏溪这辈子除了哥哥谁也不嫁。”这句话是她在心里喊了很多声的,现在却当着陈安的面说了出来,苏溪难过地背过脸去。
“溪儿,你怎么能这么任!你叫我哥哥不是吗?哪有哥哥娶的,是不是?溪儿。”陈安的声音哽咽了。
苏溪的泪已经汹涌而出,她害怕自己心软了,害怕这近在的幸福又远去了,她掩上门,不再回答陈安的话。
陈安溜出了家门,他出现在郑敏的家里让郑敏一家惊愕了,郑敏红着脸吧陈安拉进她的房间,看着他脸不好,忙追问出了什么事。
“小敏,你跟我走吧,天涯海角谁都不能把我们拆散!”陈安语无伦次地说。
“你怎么了?谁要拆散我们,好好的要去哪里?”郑敏照实吓了一跳。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再瞒着你了,爷爷一直逼我和溪结婚,婚期都定了,就是下个礼拜。我不能坐以待毙。”
郑敏惊住了,她放开他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对不起,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是趁家里人不注意溜出来的,他们过会就会找我的,跟我走吧!”陈安焦急地抱住她。
郑敏早已是满脸泪痕,她用力地推开陈安,“走?上哪去?我们能上哪?我爸爸和妈妈怎么办?他们只有我一个儿,你就那么自私吗?”
“我不能没有你,是他们在逼我,他们在逼我,你知道吗?我这几天都要崩溃了。你知道吗?”
郑敏还是摇着头,她早已方寸大乱。
“敏儿,你爸爸出去打点酒,你帮我添把火,我们准备晚饭,好吗?”郑敏的妈妈敲着她的房门说。
“哦,我马上出去。”郑敏擦了泪回答说。
她望着陈安,痛苦地说:“我妈妈是一个瞎子,你早就知道的,我是她唯一的孩子,我跟你走了,她怎么办?我们能幸福吗?我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之上,你也不能!”苏溪打开门出去了。
陈安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他现在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你没有理由把郑敏从她父母身边带走,也不想回家面对苏溪。是造化在弄人,还是他的命本该如此,他不懂爷爷,他才是他的亲孙子,可是从小到大,他疼苏溪远甚过自己,他想不通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现在社会动荡不安,他们也都是有识之士,可是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封建“包办婚姻”的一幕在自己家上演呢,似乎爸爸从未逆过爷爷的意思,唉,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这场婚姻的牺牲者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感受?
就在陈安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气喘吁吁的杨武,他跑到陈安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陈安,你快点回家,你们家出事了!”
“出事?!”陈安吃了一惊,急忙问:“出了什么事了?”
“苏爷爷突然晕了过去,刚送了医院,你们家乱成了一团,正在到处找你呢?”
陈安来不急多想,径直向家里跑去,他不想爷爷有事,也不能接受爷爷有事!
家里妈妈和苏溪还在,正在准备住院用的东西,看着苏溪红肿的双眼,陈安的心突然扎了一下,他想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妈妈告诉他,爷爷在哪个医院哪个房间,让他快点去看看。
陈安追问爷爷是怎么了,苏溪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告诉陈安,爷爷被查出是脑溢血,随时可能送命。
“安儿,你也不小了,不要总惹爷爷生气,爷爷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况且这病是最不能动怒的,你当真想让我们陈家背上不孝的罪名吗?”妈妈悲痛地说。
“妈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我马上去看爷爷。”陈安说。
苏爷爷还在沉睡着,爸爸坐在爷爷的身旁,陈安情不自地叫了声:“爷爷!”爸爸示意他安静,不能吵了爷爷,陈安跪在爷爷头,泪如雨下,他祈求老天保佑爷爷平安无事,“爷爷,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您的,我愿意和溪结婚,一辈子伺候您,陪着您,好不好?”
……
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在陈家举行了,老太爷面红润,笑着接纳八方来客,整个陈家似乎都沉浸在喜悦中,身穿红衣的新娘,头戴凤冠,这是陈爷爷的意思,他不喜欢洁白的婚纱,对于一切外来的文化,都很抗拒,所以新人的婚礼是纯中国式的,民间的轿子已经不多见了,但是陈家还是弄来了一顶,看热闹的人几乎把门槛挤破了,传统的舞狮,吹锣打鼓更是样样少不得,鞭炮一阵连着一阵……
陈安却只是感觉压抑,他徘徊在陈家的门口,甚至想逃离这一切,突然一个算命的叫住了他。
“公子大喜啊,恭喜。恭喜啊。”算命的年纪很大,一副知识渊博的神情。陈安是从不信什么命的。所以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转身了。
“公子留步!容我斗胆,公子的婚姻不是两厢情愿的吧!”
陈安立在那里,深叹了一口气说:“是又如何。”
“公子,我观了你的面,虽不见新娘的面,却是对你们的婚姻了如指掌。”
陈安不知怎么了,却当真被他的话吸引的转过了头。
“唉,其实你们是很般配的,只是缘已至,份却未到,天命不可违,可惜了一对有情人,公子要珍惜眼前人那。告辞了。”算命的不愿多说,摇摇头走了。
陈安不知老者的意思,左思右想,直到妈妈呼他进屋招呼客人,想想也许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暗自嘲笑自己怎么也信起这些东西来了?
屋里一双壁人,却是注定一未眠……
不情愿,还是要各自面对明天的太阳,陈安还是不能接受苏溪从到子身份的转变,一切似乎又没有多少改变,只不过让苏溪从她的房间搬到他的房间来了吧了,陈安不敢面对苏溪,仿佛他们从未相识一般,苏溪还是一样的丽,温柔,静的像一潭溪水,干净剔透,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子,那双眼睛,还有长长的睫毛,她很少抬起头看他,他也从未那么清晰地看过她,唉,到底是她的心事重一些,梦里还在闪着睫毛,忽然有点心疼的感觉,心疼?他从小都大都是心疼她的,一直在努力地呵护她,可是…..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郑敏,那个现在一定在痛苦的孩,他伤害了她,他也伤害了她,他谁也不愿伤害,郑敏是个坚强的孩,她不像苏溪那样柔弱,他和她是三年的大学同学了,她又是班长,曾带领同学们举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游行,也曾应此入过监狱……陈安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屋里的人,屋外的人,都深深地刺痛了他。
苏溪开口叫妈了,陈安看见妈妈的眼里又些许泪,大人盼着一天太久了,苏溪虽从小寄养在他们家,却从未叫过一声爸妈,陈安的心突然缓和了许多,人是要面对现实的,既然已经成了亲,苏溪就是他世界里唯一的人,就算是他曾经深爱的郑敏,他也只能把她埋在心底,不能浮出他的世界,也许一些东西习惯了也就好了,陈安试着安慰自己。
六个多月过去了……
对于人间只是几个月,对于中国却是漫长而又痛苦的一个世纪,陈安清早接到电话说他的同学刘锡散发号召爱国的传单被日本人杀害了,他拿着听筒久久的不愿放在,日本人想侵占中国的野心越来越暴露了,陈安想起了大学时的生活,想起自己留学在外的经历,中国始终被他人踩在脚下,他想起他的教授蔡导师,他曾在讲台上当众割指号召学生起来抗日,想及此,他放在听筒,去参加刘锡的葬礼。
在葬礼上,他意外地碰见了郑敏,他们好似多年未见了一样,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欠她的这辈子还不清了,郑敏也看见了他,他努力地走向她,向每次请示问题时轻轻地叫一声:“班长。”郑敏抬起头看着他,这声班长还是伤了两个人的心,陈安看着她的泪,不知是为刘锡留的,还是为他。
陈安感觉自己想伸手,却在半空中落下了,他忘不掉自己是有之夫。
“刘锡死的好惨,他是我们的好兄弟!是当街被日本人开枪打死的,我们要团结起来,号召所有的中国人为想刘锡这样,为国捐躯的人报仇雪恨,同学们跟我喊:”打倒日本人,打倒狗汉奸!””不只何时,郑敏已经站在前面,鼓舞前来悼念的同学。
陈安跟着喊声一起呐喊,他似乎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他又回到了从前,他的大学时代。
突然,外面窜出了很多的警察,他们叫嚣道:“谁在聚众闹事,做影响中日和平的事,统统的给我抓起来!把前面闹事的头子转起来!”人群开始混乱,学生却并不害怕这些替日本卖命的当局,他们仍然团结在一起大声呐喊道:“打倒日本人,打倒狗汉奸!”面对枪口,他们表现的和刘锡一样的从容。
“把头子抓起来!把头子抓起来!”军阀冲入混乱的人群,最终抓走了郑敏,陈安和一些闹的最凶的同学。
陈家立即陷入了恐慌之中,爸爸不敢告诉爷爷陈安被抓的消息,爷爷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了,恐怕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他立即和他的朋友联系,商量搭救陈安的事宜,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是来营救陈安的。
来的人做了自我介绍,他是陈安在英国留学时交的朋友,英文名叫Tom,中文名叫李天浩,他这次从英国回来就是来找陈安的,哪知回国就得知了陈安被抓的消息,所幸李天浩的父亲是外交,和政府有一定的来往,向他们要个人也不是件难事。
陈先生知道他是来搭救陈安的,自是感激万分,他们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就急忙赶去搭救陈安。
不知道Tom和那些人说了什么,狱警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很快他们见到了陈安,陈安看见Tom也很激动,他们用外语叽哩哇拉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然而到最后却似乎不愉快了,陈安转身又回了监狱,陈先生拦住他,陈安只叮嘱家里人照顾好苏溪和爷爷,就走了,Tom又和狱警商量,狱警似乎也很为难。
“那个叫什么郑敏的,真的不能放了?”Tom说。
“真对不起,我们已经很上面打好招呼了,上面的意思是这个叫郑敏的学生太突出了,我们经过多次调查,大多数学生闹事多是她指使的,是惯犯,不瞒您说,连枪毙的可能都有了,那个叫陈安的,因为是初犯,又是令尊开的金口,我们自然得放人。”狱警说。
“那么如果我父亲说放人,你们会放吗?”Tom说。
“这…..我们还要听上面的意思。我们只是做事的而已。”狱警说。
Tom也没法。只能和陈先生回去了。
“这些人吃的是中国饭,流的是中国血,却替日本人做事。残害自己的同胞,陈安的同学就是被他们杀害的,哎,不知陈安会怎么样。”陈先生也很无奈。
“不是说能放出来吗?安儿呢?”陈夫人问。
“陈安很固执,他说除非能把所有的同学都解救出来,我出面了,狱警不肯放那个叫郑敏的同学,陈安让其他同学先出来了,等把郑敏救出来,他才愿出来。”Tom说。
“郑敏?那个孩,怎么?难道陈安对她还有情意?”陈夫人疑惑地说。
“夫人,别乱说,安儿是那样的人吗?他既然已经娶了溪儿,自会一心一意对她的。”
“妈妈。哥哥怎么了?”苏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哦……没什么。一点小事,溪儿。你多注意休息,没事的,安儿明天救回家了。”陈夫人说。
“妈妈。你不用瞒我,哥哥出事了是不是?他怎么了,你们都不要瞒我。”苏溪着急地说。
“小溪啊,陈安他因为同学的死闹了点事,我和他的同学正在搭救他,你不用着急,也不要让老爷子知道,老人家会担心的。”陈先生说。
苏溪望向Tom,Tom笑了笑说:“我叫Tom,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李天浩。”Tom笑着说。
苏溪笑了笑,感谢他搭救陈安。
一家人都在担心陈安。Tom很快和家里取得了联系,然而Tom的父亲对Tom介入中国的事并不太高兴,也不支持,Tom说只能和父亲面谈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出郑敏。
街上突然传来郑敏要遇害的消息,连带着陈安,陈家都不得安宁,Tom见了父亲,只说郑敏陈安都是他的朋友,陈安曾到Tom家做客,Tom的父亲自然对他有一点印象,所以才愿意搭救,Tom的父亲警告Tom,这样下去准会得罪日本人,中国现在很乱,还是自保比较安全,但既是朋友,老Tom也答应出面营救。
街上已经乱成了一团,郑敏被五大绑,当中的一个日本人叫嚣着,另一个中国的走狗翻译说:“大家要多为中国的和平着想,不要做有伤中日和平的事,和日本人作对只要死路一条,日本人对中国是友好的,是来保护中国人,帮助中国人建设的,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大家要认清事实,不要被这些破坏份子迷惑了!”
一个狱警按住郑敏的下巴,郑敏厌恶那些人的话,使劲地啐了他一口,惹恼了那个人,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陈安怒气冲天,想要救郑敏,却奈何被那么多的警察按着,他不断地怒吼:“你们住手,不要欺负一个弱子!”
人群已经越来越混乱,有人叫着说:“他们都是爱国青年,是因为反对战争才被抓起来的,放了她们,放了她们!”
日本人激怒了,狠狠地抽出刺刀,向郑敏身上砍去,陈安大叫一声:“不要!”
就在这时,Tom出现了,他大叫一声:“刀下留人!”突然他冲上前,猛地用自己的手接住了那把刀,Tom的父亲惊呆了,所有人都惊呆了,似乎日本人也是一个新手,又有那么多呐喊的人群,所幸下刀不重,但是Tom的手臂还是立刻被鲜血染红了,Tom的父亲冲上前,随行的一个日本军立刻给了那个下刀的日本人一巴掌,一场混乱过后,还是由Tom父亲出面,郑敏和陈安的同学都被解救了。
陈安把郑敏送回家,郑敏的父亲是工人,母亲是瞎子,听说儿被抓了,一连哭了几天,郑敏的父亲担心她的身体,没敢告诉她郑敏要遇害的消息,人虽然活着回来了,郑敏所受的伤却不轻,郑敏的一些同学帮忙给她清理伤口,看着郑敏满脸的伤痕,陈安估计她身上还有伤,想着那些没有人的警察,他恨的咬牙切齿,郑敏说她并无大碍,就让父亲把陈安送走,她说:“你也好久没回家了,家里人肯定也很担心你,你快点回去吧。我没事了,玉兰她们照顾我就好了。”
陈安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他告别郑敏的父母,起身准备走了,郑敏又叫住他问:“今天那个帮我挡刀的人是你朋友吗?我改天再去看看他,他的手臂怎么样了。”
“是Tom,我在英国留学时的朋友,他没什么大碍,那点伤没什么的,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有机会再说,我走了。”陈安告辞走了。
陈安想去看看Tom,后来又觉得不妥,自己已经很多天没回家了,估计因为自己的事,一家人都提心吊胆的,特别是爷爷和苏溪,苏溪有孕在身,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不能连累了他们,他还未进家门,就听见爷爷在吵。
“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这么大的事全都瞒着我,安儿是我的孙子,他出了事,怎么办?”
“不是不告诉您,爸爸,你身体不太好。怕你一下着急了,我刚才已经打听过了,陈安已经安全了,估计过后就能回家。”陈先生陪着笑脸说。
屋里又传来爷爷咳嗽的声音,陈安一阵着急,他急忙推开门说:“爷爷,我没事!”
爷爷已经咳的不行了,陈安和爸爸连把他送到医院,陈安知道爷爷是担心自己的,心里很是愧疚,到了医院,爷爷已经昏迷了,医生只能尽力的抢救,苏溪也来了,陈夫人陪着她,她早已是满脸泪水,陈安担心苏溪的身体,小声地责怪她不该来,有他和爸爸就可以了,苏溪说:“爷爷是最疼我的人,自从那次住院了以后,身体就越来越差,我怕万一…..”
陈安制止她不要说下去,他的眼圈已经红了,他怕爷爷有什么以外,想想看,都是自己在惹爷爷伤心,如果爷爷真有什么不测…..他不敢再想了,他对苏溪说:“你还要保重你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家吧,有我和爸爸就可以了,爷爷不会有事的,回去吧。”
“陈安!”
陈安转过头一看,是Tom,他打着绷带,走到陈安面前,陈安这才想起Tom也住院了,忙问他伤势严不严重,Tom笑了笑说:“没什么事,过段时间就能拆线了。”苏溪说了一声:“李先生,多谢你对陈安的搭救之恩。”陈先生说:“是啊,多亏了你。”
Tom笑了笑说:“应该的,我和陈安是好朋友,何况我也是半个中国人。”
“半个中国人?”陈夫人不理解了,疑惑的问。
“哦。”Tom说:“不瞒各位,我的母亲是中国人,陈安知道,所以我和他才能成为朋友,这次是我母亲病重,我父亲才带我们一家回中国,我妈妈说,落叶要归根。”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的中文会那么好,中国如今是乱世,你们能在祖国危难的时候回来,真是难得。”陈先生说。
“我母亲也希望我能为中国做点事,只是我父亲不太愿意我过分插手中国的事,毕竟我也是半个英国人。但是我还是会做的。”
“年轻人好样的,男子汉不救国,还指望谁啊,叔叔支持你为祖国做贡献。”
Tom害羞地笑了。
这时护士通知爷爷醒了。苏溪冲向爷爷的病房,爷爷的身上的管子已经拔了,苏溪哭着喊爷爷,爷爷笑着抚摸她的头,心疼地安慰她说:“都一把老骨头了,死了也是喜丧,不用难过。”
“爷爷不准说胡话。”苏溪抽泣着说。
“是啊,爷爷,您不能有什么事啊,再过几个月,您就能抱曾孙了,您不想见您的小曾孙吗?”陈安说。
“想,真想,做梦都想,梦里头啊,都是陈安出生那伙,真快啊。”
话还没有说完,爷爷又咳了,苏溪帮他捶背,陈安背过去抹泪。
Tom被医生喊出去了,说是有人来探望他,陈安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郑敏。
郑敏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郑敏。”
Tom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了。
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相识了几千年一样,虽然他们只是初次见面。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恐怕已经做了刀下鬼了。”郑敏笑着说。
“一点小事,你才是中豪杰,好多同学在谈论你,你很棒!”Tom真诚地说。
郑敏的脸红了,又问他伤势如何,Tom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两个人真说着话,陈安进来了,Tom并不知郑敏和陈安的往事,只道是一般同学,郑敏似乎并不想面对陈安,匆匆地和Tom告辞离开了。Tom有点失落。
爷爷很快出院了,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让大家为老人的健康着想。
陈安跪在爷爷脚下,低着头说:“爷爷,是陈安不孝,老是让你操心。”
“知道爷爷身体不好,还在外面出乱子,你可是要做爸爸的人了,你有个万一,这个家老大老,小的小都指着谁?”父亲自卑吧。
“算了,都少说两句吧,安儿也是为国事忙碌,我一把老骨头了,没事的,安儿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以后有时间多陪陪溪儿才是,她就快要临盘了。多关心关心她,她怀的可是我们陈家的骨血啊。”爷爷意味深长地说。
“是,爷爷。”陈安心里一愣,但还是随即答应了。
苏溪坐在爷爷身旁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很不是滋味,陈安每次回家都是那么匆匆忙忙,两个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共同的语言了,甚至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只是两眼交叉的一丝苦笑,这些她从未和爷爷提及,说陈安冷淡吗?自己又能怪他吗?他不爱自己,苏溪早就知道了,虽然把他留在身边了,却留不住他的心。
家里的电话响了,陈安接了电话,是报社里的洪主编打来的,报纸明天就要面世,让陈安尽快赶到报社,家里还未安顿好,陈安有点犹豫,主编说,上海又发生了工人暴乱,而且规模非常大,有向这边发展的趋势,有必有做宣传,何况昨天还有不少工人闹到报社的,他们的工资日渐减少,而且有的工厂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了,这些工人大多是家里的顶梁柱,不发工资,一家老小只能饿肚子。
陈安也想起来关于拖欠工人工资的事,他前几天还和红日照的老板交涉过,老板似乎看不起他,只说厂里效益不好,现在都在打仗,东西卖不出去,没钱挣。想到这,陈安决定回报社一趟。
“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可是你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冲动了,你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多想想未出生的孩子,和病重的爷爷,能少惹一事就不要插手,知道吗?”母亲意味深长地说。她知道拦也拦不住他。
“哥哥。”苏溪突然出来了。
“溪,怎么了。”陈安笑着说。
“你……照顾好自己,我在家等你。”苏溪摸着肚子说。
陈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握着苏溪的手说:“你也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有事的,只是去一趟报社,报社现在人手不够,不然也不会要我过去,我是刚刚被天浩介绍过去的,所以要好好表现。”
“天浩?”
“是Tom,他父亲和报社的主编是朋友。”陈安说,“我真的不会有事的,我会平安回来的。我走了,惊动了爷爷就不好了。”
报社只剩下三个人了,陈安一刻不停地忙还是没能在天黑的时候忙完,他不敢回家,怕回了家又出不来了,已经好几天吃住都在报社。他觉得起草的稿子总是感觉不到味,就这样一遍遍地改下去。
郑敏坐在他身后,也在认真地审稿,陈安很想和她说句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总觉得她在逃避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她了,他现在已经有了苏溪,不能再对别的人有非分之想了,只是他心里总是觉得很怅然,他是听说郑敏也在这工作才毅然决定来的,可是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每次想到这,他的心都很痛,他不知道郑敏是怎么想到,他也很想知道。她还爱着他吗?唉,希望还爱还是不爱,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人,都和别人成婚了,不能再给她承诺了,还希望别人惦记着自己,Tom一直守在郑敏旁边。陈安看到出来,Tom喜欢她,郑敏也似乎不排斥Tom,Tom昨天还和自己说,以后他就是中国人了,他随母姓,就叫李天浩,不要再叫他Tom了,想到这,陈安的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天浩能照顾好郑敏的,希望他们能幸福,可是这样想,他的心里却并不愉快。
主编进来对天浩说,他父亲找他有事。天浩才极不情愿地走了。这下报社只剩下了他和郑敏两个人,郑敏总是默不作声,他看着外面天不早了,想劝郑敏回去。却不知自己跟她说。外面的天似乎不太好,一阵阵的雷声传来,郑敏似乎没有觉察到外面的变化,只是埋着头,做她的事情。
夏天的雨说到就至,陈安抬头看窗外,外面已是倾盆大雨。雷电交加,郑敏似乎也才注意到天气的异样,只是六点左右的时间,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她焦急地看着窗外,发愁该怎么赶回去,又是一惊,屋里只剩下她和陈安了,她顿感尴尬,她和他已经好久不讲话了,我想起那次的牢狱之灾,他原本可以被保释出去,却心甘情愿地留下,还有很久以前,她总是很莽撞,也总是他在身后守护她,她不知道他曾救过她几次,如果没有他,她早已被当局的杀害了,她也曾天真地以为他会是她一辈子的保护神,她是新时代的,崇尚的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所以她并不因自己家境贫寒而自卑,一直在用心地很他相处,可是事实难料,她从未想过他眼里的溪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恨之恨苍天弄人,她知道自己深爱着他,爱了那么多年,怎能戛然而止呢?
空气开始凝固,他们谁都没有打破这种僵局,郑敏在等雨停,这样沉闷的空气很让她受伤。
李家,李天浩守在母亲身旁,母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只能靠安眠药才能入睡,每每看见疼痛交织的母亲,他就心痛交加,恨自己不能替母亲去承受。看着安然睡去的母亲,想起医生叹息的话,李天浩开始害怕了。
门卫通知他说外面有个人找他,他看着外面的大雨,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等他到了客厅才发现,来的人是苏溪。
“你还,李先生,打扰了。”苏溪低着头说。
“你好,陈太太,这么晚的天,您来找我有事吗?”他问,他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很是疑惑。
“陈安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我这次是瞒着爷爷出来的,他不在您这里吗?”
李天浩估计她是找陈安的,只是这样大的雨天。
“他现在应该在报社,最近报社事情挺多的,是我请他帮忙的。真是对不起了,我今晚一定让他回去。”李天浩说。
“报社?在哪?”苏溪问:“您能带我去看看吗?我跟他一起回家。”
李天浩有点犹豫,外面的雨那么大,他原本想让她留在家里的,毕竟她的身体不方便,他怕出什么意外。
“行吗?李先生,我只想见他。如果他不愿意回去的话,我不会勉强他的。”
李天浩答应她了,他很快让司机开了车,向报社走去。
陈安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打破僵局,或许他是太想和她恢复关系了,他脑子里一幕幕都是从前他们在一起的回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做不成夫,不能做朋友吗?
“小敏。”他开了口说:“外面的雨太大了,你的家离这远,不然过会去我们家吧。”他不知道这句话用了他多少倍的勇气。
郑敏一愣,随即开口了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你恨我是不是?”他接口说。他很想听她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不,我们以前是多么好,可是现在像陌生人一样,难道你愿意吗?”陈安说完,脸就变了。
“你在责怪我?是你和苏溪姑娘结婚的,难道我还要和你继续下去吗?你简直不可理喻。”郑敏怒视着他,她觉得自己不愿再看他一眼,她无视外面的大雨,拿起外套向外面走去。
“我只是想问一句,你还爱我吗?我只是想知道,你知道这些天我是自己想的吗?你知道当你上断头台的时候我的心情吗?我只是恨为什么挨那一刀的不是我,而是天浩!”
陈安失控地从背后抱住了郑敏,他哭了。郑敏也哭了,她还未来得及推开他,门开了,李天浩和苏溪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着泪流满面的苏溪,陈安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
苏溪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坍塌了,她转过身大声尖叫着冲进雨中,她突然之间意识到她和陈安之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溪!”陈安急忙追出去。
苏溪已经失去了理智,对面的汽车急驰而过,“嘭“的一身,,苏溪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陈安大叫一声:“小心!不要啊!”已经来不及了。他抱起软如泥带苏溪,急切地呼喊道:“溪,溪!”
随即出来的郑敏也大叫一声,李天浩赶忙把车开过来,喊陈安说:“快,快把她抱上车,我们送她去医院!”
“溪,溪,你醒醒啊,你不要吓我啊。”陈安痛哭道,他浑身都在打颤。
“她腿上流血了!”郑敏哭着说。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苏溪喃喃地说。
郑敏和陈安突然明白了,陈安更是失控大哭,“天浩,再开快点啊,再快点啊!”
苏溪很快被送进了医院,大夫看了看苏溪说:“孩子已经没了,我们只能尽力抢救大人。”
陈安蹲在手术室外面痛哭流涕,他好后悔,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李天浩扶着泣不成声的郑敏,小声地安慰她。
陈家正在着急地寻找苏溪,却听见她出事的噩耗,爸爸扶着爷爷来到医院,爷爷责问陈安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安不敢说话,扑通一声跪倒在爷爷脚下,医生出来问谁是苏溪的家人,陈安一家都赶忙答都是,一脸恐慌地看着医生,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引产了一个死婴,是男孩。
“啊!”爷爷来不及想,用手指着陈安怒斥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孙儿怎么会没了!”
“爷爷对不起,是我害溪出了车!陈安哭着说。
“车!”爷爷惊呼道:“车!怎么会出车!”
爸爸扶着颤抖的爷爷,厉声地问陈安:“怎么老惹爷爷生气,苏溪都要生了,你就不安静地陪着她吗?现在孩子掉了,你让陈家以后怎么办?”
“你…..”爷爷指着陈安,却说不出话来。
爸爸虽然也很生气,却不得不安慰身体不好的爷爷,妈妈也哭着对陈安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啊,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啊!”
突然之间爷爷手垂了下去,陈安大叫一声:“爷爷!”
可怜陈家去了一个,两个在医院昏迷不醒,他们只能轮流照看爷爷和苏溪,一家人都守在医院里,李天浩拉着郑敏走了,郑敏现在也痛不生,他知道这是她不愿看见的。
郑家也硝烟不断,郑敏的脚刚踏进家门,父亲迎上来就是一巴掌,咆哮着对郑敏说:“你还有脸回来!”
“爸爸,我怎么了?”郑敏捂着脸,看着盛怒的父亲。李天浩也赶紧挡着郑敏,怕郑伯父再打她。
“你怎么了?你到大街上问问,谁不知道你插足陈家大少爷家庭的人,还害得人家孩子流产,那陈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东西,别整天不知好歹,人家都结婚孩子都有了,你还要往上凑!“
郑敏哭着说不是这样的,李天浩也替郑敏跟郑伯父解释,哪知郑伯父就是不肯原谅郑敏,郑敏的母亲扶着桌子过来说:“她爸,你也不是不知道敏儿什么样的人,你不要听外面人挑拨,就胡乱怀疑自己的儿。”
“你也住口!我当初就反对她念什么书,又不是男孩家,整天抛头露面的,连断头台都上了,我们郑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郑伯父指着郑敏一通乱骂。郑敏还未来得及开口,父亲就把她向外推搡。
“你走吧,哪家富贵你找哪家,爱随谁姓随谁姓!”
“爸爸,你听我说。”郑敏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她是你儿啊,你把她往外赶,你让她去哪里啊!”瞎眼的母亲抓住父亲的手臂,哭喊着。
李天浩看见场面不好控制了,拉着郑敏把她带出门外,郑敏听见母亲倒地的声音,又急得大喊妈妈。父亲还是狠心地关门了。
郑敏在门外死命地打门大喊爸爸妈妈!看着郑敏心碎的样子,李天浩的心也要碎了,天很差,不一会雨又落下了,李天浩担心郑敏受凉,执意要带她走,郑敏不肯,跪在门前哭喊着她的亲人。
好不容易把郑敏劝上了车,郑敏还在哭着说我该怎么办,李天浩心里也不好受,他不住地劝郑敏说这不是她的错,不怪她。看着浑身湿透了,还在痛哭的郑敏,李天浩狠不能立即带她到英国,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一瞬间,他又恨陈安,一切错都是他,是他把郑敏害成这样的,他平生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带苏溪去报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