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急急忙忙地穿过层层云廊霞亭,带的身边云絮仙雾一阵翻滚。
待他走到玉清宫前,但闻清脆欲折的金玉击打声相递传来,又有仙子歌声曼妙如回雪飘舞,从四面八方逦迤而来,头顶虹霞舒展,似为这歌声所感动。
见到这等美轮美奂的景象,太白金星不喜反有忧色,他轻叹了一口气,提步向宫内前殿走去。
殿内王母懒身靠在玉椅上打着哈欠,身边玉帝却是端坐如钟,只是那双精光流转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细眯起来。
这殿虽名为前殿,方圆却足有数百丈广阔,四周仙草妙枝同栽种,灵泉彩燕共唤鸣,头顶更是霞光星辉齐闪烁。
此刻两位天庭尊贵的对面正有数十名轻歌曼舞的仙子在玉台上腾起翩落,两边又有数十名仙子分立击打乐器。
太白金星正要低眉绕过这些莺莺袅袅的可人儿,眼角却见一道凛冽寒光飞过,随即便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所有乐声嘎然而止,老头儿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居中玉台上,方才妖娆起舞的仙子中的一位倒在血泊中涩涩发抖,四周人群缄默无声,宛如行尸。
这强烈的反差让太白金星感觉心口犹如被人重重捶了一拳,好不难受。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玉帝方才正看到兴头上,被王母这么一搅和,顿觉有些不满。
“哼,如此粗陋不堪的舞姿,叫人看着就恶心。”王母冷冷道,说完看了眼玉帝,又补充说道:“怎么,是不是我将你最心爱的戏子给砸了,惹你不满了?”
玉帝慌忙道:“没没没,怎么可能的事,不过一戏子尔。”说罢眼角刚好看见远处的太白金星,连忙道:“咦,太白金星什么时候来的啊,快快上前入座。”
一旁的王母见对方将话题转移开去,却也不方便在这时候多说什么,于是轻轻一扬手,众仙子立刻纷纷退去,而那倒在血泊中的仙子,则被两位金甲兵将给拖了出去,不知归去何处了。
等殿内闲杂人等走光,玉帝说话也随意了许多,只见他摘下一颗莹亮的仙果送入嘴里,边吃边问到:“这个时辰,你来这里是为何啊?”
老头儿闻言连忙站起,嘴上却诺诺不语,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玉帝今儿个受了王母的扫兴之气,心情已是不佳,此刻复见这白胡子都快拖到地上的老头儿又跟自己玩耐心,不由得有些生气,于是语调怪异地说道:“哦,原来爱卿是闲的无事,前来消遣寡人来的。”
“陛下恕罪,老臣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万万没有轻慢陛下之意啊。”
“那还不快说!”玉帝突然一掌将身边盛装着仙果的青羽碟拍的数十米远,怒喝道。
身边的王母见状轻蔑地笑了笑,以她的老辣世故,又怎会看不出这是玉帝借机发泄心中对自己的怒气怨气呢。
玉帝眉梢瞥见身边女人的笑,心里更觉火气蒸腾,不过下一刻他就没心思顾及这些微末事情了。
只见太白金星走上前,鬼鬼祟祟地说道:“启禀玉帝,老臣近日听闻,说是那些外民已经有了异动。”
“哦?”身坐高位的两人一同亮起双眸,玉帝忙探身问道:“可是属实?”
“蚕丝扣的能力,陛下应当比老臣更清楚。”到临阵定论的时候,太白金星立刻打起太极来。
“你这老东西,呵呵。”玉帝笑骂道,接着又转头看向王母讨好道:“若非金母的妙计,有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钓出这群蠢东西呢,哈哈哈。”
王母斜了眼玉帝,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太白金星小心的陪着笑,心里却在偷偷腹诽着:也只有在这方面,玉帝才会对娘娘露出真心的笑了。
…………
人间昆仑山。
江尙和罗想容等四人站在杳无人烟的雪峰下远眺四方,美儿小姐则在山脚处的平原上欢快追逐着彩蝶飞虫,阳光透过毫无遮拦的澄碧天空,将温暖照在几人的心尖。
“美儿,我们要走啦,要是走丢了可没人来找你喔。”眼看小狐狸越跑越远,罗想容不由出声提醒道。
美儿小姐闻言刹住脚步犹豫了会儿,无意间瞄见女孩威胁似的坏笑,当下一个抖索,赶紧跑了回去。
等到了脚边,罗想容二话不说地抱起小狐狸要拍她的屁股,却接连几下都拍在了后者的大尾巴上,女孩气恼地说道:“臭东西,没事长那么多尾巴干嘛。”
这话引的周围几人一阵好笑,小狐狸更是眯起了红眼睛猫在女孩怀里仰天撒娇,罗想容溺爱的目光在小狐狸身上来回打了几转,最终将眼神定在了美儿的脖子,在那雪白耀目的脖子上,系着一颗湛蓝的圆形珠子。
要不是这颗珠子,当日喀什西郊那场爆炸,几个年轻人未必能毫发无伤的从中走出。
原来当日窃脂自爆是真,却并没有动用内丹里的所有真元力量,否则那自爆的威力又岂止是将一座小山林给炸成巨坑这么简单。
中年人虽然心存死心,但也明白一旦将这内丹完全引爆,喀什内将有无数条无辜性命陪他一起丧生,单这一点,就是他无法接受的。
而恰恰在当时江尙又挺身相帮,虽然最终并没能将自己救出,但窃脂内心还是视其为救命大恩,加上几个年轻人对美儿小家伙的宠爱几次落入中年人的眼里,以及之后小狐狸打算倾尽所有法力营救自己,这一幕幕下来,促使他下了决心,将内丹中的精华分离出来,送给了小狐狸,当时在那漫天烟尘中飘进众人耳内的话,便是此意。
事后定海说过,若非这窃脂是上古异种,哪怕他有这心,却也没这能力将内丹一分为二,取出其中精华来当礼物送人。而江尙也是在这时候才明白“窃脂”两个字的含义,先前他听两个和尚一直喊“窃脂”,还以为是他们发音不准,错念“茄子”呢。
罗想容从回忆中醒来,发现美儿竟躺在她怀里睡着了,山风吹过,揉起片片雪白绒毛,将美儿小小的身躯吹成了圆滚滚的小胖子,惹的女孩不住轻笑。
诗丽丽闻声回头,看见美儿的可爱样子,忍不住也跑到女孩身边逗弄着熟睡中的小狐狸,走在前面的两个男孩见状相视一笑,都得心头有溪流暖暖淌过,只不过这溪水中所印出的容颜,确是各不相同。
诗丽丽拨弄着美儿暖融融的尾巴,突然笑嘻嘻道:“想容,你说而懦这会儿,该不会伤心的蹲在地上哭吧?”
几个年轻人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想到临行前而懦那丧若心死的悲戚模样,纷纷笑了起来,当时要不是诗丽丽在一旁拼命安慰,还替好友给而懦留了个电话,还不知道这热情似火的洋人小伙子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去去,要不是你多嘴,也不至于让他知道我的电话,等回了槐城,必须换个号码了。”罗想容急急分辨到,至于她心里怎么想的,却是没人能知道了。
…………
昆仑山某处,几个年轻人的目的地——昆仑派道观内。
此刻在道观大殿内左右分坐了八个人,其中就有诗丽丽的师傅静云老道,至于那被他讹去了好旧琼浆的掌门定弦,此刻正端坐在大殿居中的乾元影壁前。
过了会儿,定弦见众人都已落座无声,开口徐徐道:“今日将各位长老召来,一是商议下那西升谷内的大阵问题,二是前些日子提到过的那两位道修奇才,不日将至我昆仑,如何处理此事,贫道内心还未有个定计。”
“切,不就是抢徒弟么。”静云闷声不屑道,不知是刚喝过酒的原因还是因为宝贝徒弟即将返回,老道士的面皮显得格外的红光灿灿。
“静云,不得乱说。”定弦笑眯眯道,显然是默认了这乖张长老的话。
其余人见这老道又开始犯浑,也不在意,只是相互轻笑低语。
这时候,一个冷若冰霜清如山泉的声音突兀响起:“不是说有一男一女么,那男的谁要谁拿去,另一个女娃儿如若根骨确实非凡,就归我了。”
几个正在低声谈笑的人听见这声音都住了口,面上神情古怪,似要反驳却又不敢发作。
连那最喜惹事的静云老道都只是将眼神匆匆从说话之人脸上扫过,不敢多作停留。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位风姿卓绝的素装妇人静静坐在定弦左手第一位,淡淡清香自她身上而散,裹着出尘的气息,将这古朴大殿染上一抹清美。
当今昆仑派内,有三大“惹不得”,一者便是那为老不尊,好捉弄人的静云老道,另一人则是当代昆仑执法长老庄严,用门人私下里的话来说,此人生平不但对他人严厉,就是对自己,那也是心狠手辣,他这庄严二字,还真是起对了。
至于最后一个,就是眼前这貌美脱俗的秋月长老了,而且若要将这三人强行排个先后,这秋月应当还是稳居榜首之人,其实力和性情,由此可窥一斑。
这会儿几人见秋月毫不讲理的将传闻中的修道奇才揽入自己门下,心中是有怒不敢发,纷纷将目光转向掌门。
定弦是个老实巴交的掌门,此刻见众人将矛盾一股脑儿抛给自己处理,不由露出了苦笑呐呐道:“额,这个问题,还是留待两个年轻人来了再说吧,呵呵。”
众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让他们的掌门好不尴尬。
最后还是庄严长老为定弦解了围,只见他肃容说道:“那就说说西升谷的事吧,这谷内大阵近年来频频爆发,若是不早日破解,恐怕就要酿成大祸。”
“也没这么严重吧,昔日我派先辈不过是说这西升谷藏有惊世秘密,却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阵内就是某上古仙家的洞府呢。”静云老道不负责任的意淫道。
这庄严是个实心人,一听老道的胡言乱语,虽然明知这是对方性情使然,但还是忍不住驳斥道:“照你这么说,难道就眼睁睁等着那大阵发作,将方圆千里万里内的生灵一并吞灭?”
静云一看有人顺着自己的杆子往上爬,哪里还有不乐意的,只见他面做怪相“啧啧”说道:“庄师弟啊,以往我对你关心不够,了解不多,难道你竟是那上古杞国人的遗脉?我就说吧,你明明正当壮年,却还找不到个正经的双修道侣,原来是这杞人忧天的性子在作怪啊。”
说完自顾哈哈大笑起来,其余几个长老听了,想笑又怕损了这位脸成猪肝色的执法长老的面子,只好强行忍住。
唯独那秋月长老冷冷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不过被静云老道当作莺啼给过滤了。
定弦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掌门职务,开口道:“依我看,庄严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如今我派各种典籍早已缺失严重,对这谷内大阵,也只能暂时压制,另作他法了。”
众人正要点头称是,却陡然感到大殿所处整个山体一阵剧烈抖动。
“怎么了?!”几大长老相继飞身出殿外,随手抓来几个小道士问道,就在这时,在远处震位的方向,猛然从下往上升起一道白色光柱,直将天空渐渐聚拢的云彩轰的粉碎,片刻后,这白光又突兀地消融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后飘身而出的秋月和定弦看见这天地异象,不约而同惊呼道:“西升谷!”
与此同时,在远处山下,江尙等人正好处在西升谷谷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