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楼舞娘的身份进了王府,王府的管家对家丁说我是王爷请来来给太后寿宴编舞的。
听着轿外老管家的说辞,我不置可否地笑笑,这的确是一个好借口。
“请姑娘下轿”一个家丁的声音响起,我到了。
掖了掖耳际的面纱,轻轻地提起我的衣裙,我款款下轿。轿外的小家丁大概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就那样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
想也难怪,除去那疤痕不说,我整体的仪态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娇然气质。再加上在楼待得那些时日,看惯了老鸨调教楼里姑娘的手段,让本来还有的些许拘谨也已经散去。此刻的我就那样娉婷而立地站在那里,没有一般红尘子的狐媚,却也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多了些许韵味。
看着这个已经快迷糊的小家丁,老管家不悦地低声训斥:“你个没出息的家伙!”
我淡淡地勾起嘴角,右边脸的新桃也在轻笑,虽然隔着面纱他们不曾看到我此刻的表情。
“姑娘,这边请!”老管家是见过世面的,却不曾见过那么有气度的舞娘,一时间对我毕恭毕敬。
沿着长长的亭廊,我被安排在一个偏僻安静的小厢房中。作为一个舞娘我应该很庆幸了。这里的环境很好,简单干净的摆设,打开窗能看到漫天的新荷,迎面而来的是清甜的荷,荷塘中间是一个宽宽的亭台。这只是王府里一个稀松平常的小厢房,却能让我在心底雀跃不已。
就这样我在简融王府里落了脚,可这一整天那个要老鸨把我送来的简融王爷都没有露面,我一个舞娘自是无权过问一个王爷身在何处。
入了,我还是和在楼一般的习惯,想找个地方练舞。心想这也该是一个算僻静的地方,更何况我对这里又不熟悉,去往别处还不定走到哪里。这么想着,我就走进了荷塘中间的亭台。
这个亭台有个好听诗意的名字——波心亭。
我淡淡一笑,不知是哪个酸秀才给取的名,也许当时正想着哪家妙龄子心起波然而题的吧!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王府里,我却异常的心绪安宁,不似在楼,耳听着那些莺莺燕燕的声声娇笑,目睹着这世间最丑陋的神态。在这个偏僻的小角落里,我少有的悠然独舞,第一次没有怀着满溢的仇恨,真真正正地想跳一支舞,只为这满池的新荷,这清然的空气。
穿着母亲银月牙的衣裙,揭下面纱,解开白日里特地盘编的复杂发髻,轻轻地把那乌黑的发丝捋到左肩,用我的面纱柔柔的打一个结……
侧过脸颊,曲下腰身,摆一个开场,脚尖轻点翩然舞起……
我沉浸在这满池的新荷中间,波心亭的周围都是紧促簇着的圆圆荷叶,舞动着的裙摆不时地舞过亭廊轻触那些绿叶,我如一只绕梁的银蝴蝶,松散的发丝也从发辫中滑下几缕,轻轻地拂过我的面容。此刻的我正舞得酣然,全然不知我在边舞边欣赏着满塘风光的这一刻,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在我的房中,透过那小小的一扇小轩窗,那个名叫简融的男子看着我这个在满塘新荷中翩然起舞的子。
已经入,周遭都是黯淡的,但我那银月牙的裙衫却在月的照应下显得遥相辉映,隐约中还散着微微的莹蓝的光芒,配着那样轻盈、悠扬的舞姿,翩然若仙的飘渺好。
松散的发丝随风舞动,精致的五上洋溢着温馨的笑颜,左肩乌黑的青丝,右颊是却有一朵娇待放的的新桃!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传奇的子啊……
波心亭——此刻这个波心亭中的子大概能天下所有的男子心绪波动吧!
这一切都那样静静地发生着,好得犹如哪一个动人故事里的完邂逅。可初夏的天气却是那样多变,刚刚还是皎洁的月光,可就在我舞完一段准备依廊休憩的那一时间,天公变了脸,乌云开始纠结着开始准备把雨水倾盆而下。
轰隆隆的电闪雷鸣让我手足无措,赶忙提起裙摆往回跑。
可别看厢房近在眼前,可这王府的设计却是九曲十八弯,我要从这波心亭回到自己的厢房却颇需要些时间,起码不似眼看着的那么点路程。
我焦急地在那荷叶中穿梭,仔细地提着那件母亲最爱的衣裙。冷不丁一个闪电亮起,随着雷声我轻声尖叫,大雨似乎应声而至。
我埋头轻跑起来,殊不知在这荷间小路的几步外,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向我走来。
又一个惊雷,我不再一次闭眼叫出声,就在那一刹那一个温暖的臂弯围住了我,也撑起了那片无雨的小天地。
我惊愕的抬头看来人——竟然就是那个男子,那个险些揭了我面纱的男子。迎上我惊魂未定的眼眸,他带着宠溺和怜惜轻拍着我的背,想安抚我。
却不知此刻的他才是让我更加惊恐的根源,第一次这样被困在一个男子的臂弯中,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如此接近,第一次在长大后有人那样轻拍我的背!
我无措地看着着这个男子,才警觉他那怔怔的眼神盯着我的右边脸!
右脸——那里有我一生难以释怀的伤痕,他看到了么?我踉跄着疾步后退,抚上自己的右脸,我本能地不想让他看到!
“怎么了?”他像训练有素的猎豹,伸长手臂,紧跟着上前,依旧把我牢牢护在胸前,把我困在那油纸伞的庇护之下!
“霓裳?”他出声询问,我明了他一早就已知道,此刻只是想得到肯定,我轻轻点头,却依旧扶着我的脸颊。
“怎么了?脸上伤到了么?”他出声询问,并伸手把我的手拉下,想细看我的右颊!我却轻呼出声“不要!”
他看到了,他看到那个疤痕了么?他在问我伤到了么?我急得眼泪都开始打转了。
“没有啊,那里只有一朵能压过满园的新桃!”他笑着看着我的惊慌。
新桃!对啊,我画着新桃,而不是那丑陋的疤痕。
已经习惯蒙着面纱来遮盖那道疤痕的我,心底里一直没有忘记过它的存在,以至于此刻被他细看,一慌忘了自己今早一早描上的新桃,失了该有的镇定。
我强迫自己佯装镇定,告诉自己要想见过大场面的子一般,不可如此慌乱,好好把握住眼前的这个男子,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也许也是我能否报仇唯一的筹码。
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平静自己的语气,对着此刻一直在打量这我的男子,用一种疑惑的口吻道:“公子是?”
他朗声大笑出声:“我就是简融,这个王府的主人!”
我刚想装备一脸惊讶的表情,却不料,一个惊雷轰然而下。
这一吓,哪还有那佯装的镇定和可以控制的表情,惊慌失措的我,完全没有任何思绪的就这样抱住了眼前的这个男子,埋首于他的胸前。
直到雷声褪去,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听到他不可抑制的笑声,我才带着一脸的羞红和满脑的自责低着头慢慢地离开他的胸膛。
“你可一点也不像楼的舞娘哦!”这个简融看着我此刻羞得无地自容的表情戏谑地出声取笑。
此刻的我如斗败的公鸡,只想丢盔弃甲赶快回到自己的厢房去,哪还有和他调笑的能耐!
“哈哈哈,看你的脸红的?”这个简融似乎很喜欢看到我此刻的挫败和羞愤,此刻的他如顽劣的孩童,见我良久还是低头不语,又道“不过那可是开得更加丽娇了那!”
“好了,姑娘这边走,小心着点。”终于可以回去了,心里我已经把这个简融咒骂过千遍。
雨势还是很大,就那么一把小小的油纸伞,就那么一条狭长的荷塘小道,我又不想弄湿母亲的这一席华服,没有办法只得被他拥着一起走着。那样暧昧不明的氛围在我们两人之间弥漫。
这原本就是我的计划啊,让他为我着迷,为我不能自已,这样我才能借助着他的权势去为我的母亲报仇啊?去向那个恶讨要欠我母亲的生命,去向那个薄情的男子质问我母亲的悲哀……
可是……可是此刻的我却是如此局促不安,我连正常的呼吸都不能把持住,那样突如其来的男气息,那样毫无刻意的关心……
在刚才打响雷声的那一刹那,他虽然取笑着我,却还是本能的拥住了我,让我安心的靠在他的胸前。此刻一路走回,雷声不断,我紧紧地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惊慌,他却似乎已经从刚才种种中看出我的恐惧。一打雷便会收紧手臂,让我贴近他的身体,想给予我安心的力量。
这个名叫简融的男子,他是如此聪慧,是如此细致……
他不似我以前见过的任何男子,他的脸上的笑容是洁净的,如此真心地只想作为一个男人来保护此刻显得弱小的子。
可是我的仇恨呢?
那样刻骨铭心的仇恨,它一直伴着我长大。从未消失,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是无害的,即便知道我可能没有那样的能力来于他周旋。
但看着我手中提着的这件华服,我还是要试这一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