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仝和尤先存把他扶到尤先存的床上躺下。沈伟感觉天旋地转,头一炸一炸的疼,口干舌燥,说话困难。
外面人声喧哗,依然很热闹。有劝酒的,有闹房的,有打打闹闹**的,有唱歌跳舞的,不一而足。
突然,房门被撞开了,满脸怒容的莉莉一头闯了进来。沈伟想叫唤,却总是张不开嘴。莉莉把几张拾元的票子向他头上砸来,尖叫一声“给你!”蓦地,那纸票倏的变成几把锋利的匕首,直向沈伟面门飞来。
沈伟魂不附体,急忙躲过。莉莉又把那捆书向他掷来,沉甸甸的,沈伟就弓了腰使劲逃。莉莉叫骂着在后面追赶,那捆书像响尾蛇导样弹一直跟踪过来。莉莉变了,变成了披头散发狰狞而凶狠的魔鬼,十分可怖……
逃呀逃,他逃到了一处开满鲜花的绿草如茵的小溪旁,小溪旁满地落英,香喷喷的,他贪婪的吸了两口气儿,但不敢停下来拾一瓣。就在他迟疑之际,莉莉和书砖已经到了。他既叫不出声,也跑不动了,瘫在当地,惊怕不已……
沈伟心一横:“老子今天死在你手里算了!”闭了眼睛等死。半天还不见莉莉动手,他迷迷糊糊看见,莉莉却又在远处向这边追来,也是人急智生,他“噗通”一声滑下溪水。溪水硌得进骨,冷得要命。莉莉和书砖眼见又追得紧了。他急忙变成一尾小金鱼,向下游奋力游去,莉莉立即变成一只鸢鹰扑下来。“小金鱼”浑身出了冷汗。溪水的尽头,是一道悬崖,水流变成了飞泻的瀑布。身不由己,“小金鱼”疾速地向崖边滑去……
这次,“小金鱼”自知必死,本能的浑身紧张,缩做一团。“鸢鹰”在上面盘旋,书砖飞下来了……
下面是无底的深渊。上面有书砖和“鸢鹰”,死到临头,“小金鱼”闭了眼,任其粉身碎骨……
蓦地,一双玉手把“小金鱼”拽了上来。我 看_“小金鱼”恢复了人形,睁眼一看,原来是章雪。沈伟还在惊骇不已。
莉莉也恢复了原型,依然姣好妩媚,完全是城里人的打扮,只不过她怒形于色。大骂章雪“咸萝卜操淡心!”
章雪穿着打扮很随便,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气忿忿的骂莉莉是一个骗人的妖精,害得她好苦。而到最后,又还要置人于死地。
她们越骂越深入,最后就扑拢来厮打。二人缠斗在一起,谁也制服不了谁。不知不觉,就退到了悬崖边。不知哪一位一脚踏虚,双双一齐跌入了深渊。沈伟想去救章雪,脚却像灌了铅样,动弹不得,眼见二位像飘飘的绸绢飘到了半腰。因引颈俯视,头垂得很低,身子失去了平衡,“啊!”沈伟大叫一声,他也一骨碌栽了下去。
随着那声大叫。沈伟一激灵醒过来了,浑身还在激烈的抖动,惊魂不定。
他坐起来,半边头还在炸炸的疼。慢慢地抽烟,喝水,回想那可怕的梦。看看铺笼帐被。庆幸自己并没有呕吐。他曾经在别人家里出过多次丑。只是那荒诞不经的梦,既记不清又老缠着他。
校园内。灯火依然明亮,人声依然嘈杂。他看着围墙外摇曳着的丛林大树出神。==枫树上的喇叭还在起劲的唱着……
想来想去,沈伟觉得必须迅速结束y镇的一切。许校长已经向他摊了底儿,应该去把自己行李什物搬走。对!先运到y镇萧劲强家里,开学了,再从y镇捎上车也便当,还应该到z镇去看看章雪……
周乐后来告诉沈伟,婚礼过后,小郝到程仝处来了,赠了一块匾,匾里框着十几张“大团结”。小郝白天为什么不来呢?沈伟幽幽的想。
好热的天!人在屋里好似被关在锅炉里,背心沟沟里直流油。沈伟把行李书籍捆扎好,想走出来透一口气儿,刚走到走廊上,却见姚氏正在自家阶沿前的小操场上捶打草糠,那是猪猡越冬不可少地粗饲料。
他踟蹰不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辞一声行,道一声谢。他想,姚氏肯定了解到他跟莉莉的事了,兴不知道具体细节,她会恚怨自己吗?……
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去:“您……您在……糠……”
“做么子?”爱搭理不搭理。
“盘东西,估计要调县……”心里好不是滋味儿。
“哦……这场子不好,都要走……都走了,剩下几个老的,让人家欺负呀!”眼角似有泪花。
“您……我……”不知怎么说好了。
“我没什么,人,要讲点良心!”姚氏说话时,手里并没有闲着。
一句话,说得沈伟脸红耳赤,他当然不会忘记姚氏对他慈母般的情义!“正因为讲良心,才来辞行地呢!”他心里说。
“她……她回来过吗?”沈伟还是小心翼翼的问。
“不晓得!”也许是直捣伤心处,姚氏火了。
沈伟想,看来,老人家是根本不了解那回事儿的真相了,以为是她的女儿受了抛弃呢。姚氏的这个态度,使沈伟不由得想起了莉莉地那封措辞强硬、气得死牛的信,也火往上冒:别个来看你,是记着你的好处,连“坐”都不说一声,也太那个了吧!
他走了两步,望望这里的山峦、田园、果树、瓦房,语调凝重的说:“我就要走了,我是被逼着走的,这一切,您以后会明白的……请您给莉莉说一声,让她方便的时候把书给我带下去……”
“一定,一定,你的东西,我叫她一定还你!”姚氏并没有理会沈伟话里地意思,声音陡然提高了说。
沈伟是带着郁闷而痛苦的心情离开y镇中学的:“也真叫难为了老人家!可怜天下父母心!真正对不起做母亲的人哟!”
回家几天来,相见的人都谈起章雪。说她还没有谈朋友,她心灰意冷。她暂时还没有到县烟草公司报到。好在z镇供销社收购门市验级过磅的是她地一个堂哥,体谅她地甘苦,她不在时,就又验级、又过磅、又开票。
她起床常在十二点左右,有时忘了打开水,也不怕顾客笑话,就披散着头发,端个磁盆到厨房去洗脸,有时干脆懒得洗,有人就说她是忘了的。遇见了熟人,就苦笑一下,也不打招呼,胡乱吃点什么,开几张票,又睡。态度出奇地坏,常与卖主炒得不可开交。不是她堂哥督阵,她或许就吃了大亏!都这样说。有时就一屁股坐在沈洁的柜台上,与她对弈。沈洁一边买货,一边下,还常常把章雪“杀”得大败……
有人还告诉沈伟,沈洁失恋后又嫁人了,还是供销社的职工,负责修建,三十多岁了,结过婚。因为沈洁年小无知么?因为那位有钱么?沈伟有些忿忿不平起来。他与人谈起这件事,大家决绝的认为:沈伟要比那管修建的职工强许多,那人娶得去沈洁,沈伟一定娶得来章雪,章雪也许痴等着呢,说不定会等疯……
沈伟注意的听着。是的,他对不起章雪,也十分思念章雪。听着听着,心里就痛恨起莉莉来了。心情无法平静,就宽慰自己,也许她生育不大好哩,体质太差……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抛弃他,更没有想到莉莉会这样对待他,因为她是上门入赘的,不要考虑得家庭状况。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么?还是她莉莉不通人情?与章雪还有可能么?家庭、事业、脸面……不管怎么样,章雪姑娘的困境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应该去看看她,即使出于一般朋友间的关心,也应当去的!
沈洁眼尖,早看见了沈伟:“哎哟!沈伟哥哥,稀客,稀客!说不来的还是来了嘛,我说呗!章雪在厨房里洗脸,我喊噢?”
“别,别!”沈伟连忙摇头,看看表,下一点了。
“章雪,章雪,沈伟哥哥真的来了呢!快来呀,快来呀!”声音好响亮。
章雪没有应声,不知听见没听见……
开中餐的铃响了,沈洁要沈伟去吃饭,并要他去欣赏欣赏她的夫君,沈伟苦笑笑,买了几宗无关紧要的小玩艺儿,就急匆匆转身走了,心里酸酸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