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讲话,谢伯瑞也过来了,:“莉莉,恭贺你,后天就要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了!祝你幸福!”
“没有什么值得恭贺的,你们不是早已走上了工作岗位,过上了幸福生活了吗?”一句话,噎得谢伯瑞只能“嘿嘿”、“嘿嘿”了,他再不敢多言,他深知莉莉嘴巴尖刻,出口伤人,不顾后果。
沈伟也是爱出风头的人,他见谢伯瑞讨了个没趣,就接口道:“莉莉,我想,只要发挥得好,你的前途无量……”
“发挥得好与不好,不要谁管,不能太欺负人!你以为只有你们是考取的?我们还不是过考的!”好一张利嘴,才从虎口下救出来的人儿呀,你怎么能这样凶呢?怎么能这样不近人情呢?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沈伟僵着脸申辩。
“没有误会!不要以为自己是孔明,别个都是阿斗!”莉莉火气依然很大。
小狗爬到粪堆上----装大,沈伟想。
萧劲强马上出来打圆场,他对莉莉说:“哎呀呀!莉莉呀,我们还准备到你家里玩会儿的,看来,你不欢迎咯!”
“欢迎,欢迎!怎么能不欢迎呢?贵客哩,走吧!”说话之间莉莉就用手去拉萧劲强。
“哎,慢!”萧劲强急忙说道:“等一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也可以。”莉莉高视阔步的迈出了沈伟寝室的门坎。
莉莉刚走出门坎,萧劲强就发表感慨:“哈!如此看来。我们地莉莉同志倒真象一株玫瑰,开得艳丽,吐露芬芳,既逗人撩人,又满身荆棘,让人难得下手哦。”
沈伟心里好一阵憋闷,恼火……
晚饭过后喝茶的时候,萧劲强讲了一件事:莉莉给Y镇上一个开小卖铺的愣头青卖了一件西服,可那人就是不肯给她钱。这次,莉莉要走了。去讨,反被那人恶语奚落得大哭了一场。莉莉很为难,她这次出门,手里没有多少钱,她与萍萍又不大好,懒得找她要,就在萧劲强手里借了点,可能还是不够。她今天只怕心里不愉快……
这一说,沈伟释然了,莉莉的烦躁。原来是因为没有钱呀,他决定把身上仅有的钱全部给她。**JunZitang**喜怒哀乐,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晚上。沈伟、萧劲强、谢伯瑞下去玩。由于昨晚熬了大半夜,莉莉正在火坑屋里的椅子上打瞌睡。对客人比昨晚冷淡多了。萧劲强建议玩扑克,她说困。家里已来了一个客人,据介绍是莉莉的姨妈。
火坑里烤着一团转的洋芋,姚氏就请客人们吃。都不要,莉莉又请,并按个数分到客人名下,这下不吃也得吃了!
大家吃洋芋的时候,莉莉讲章雪是个顶班的,没什么本事,营业员地地位实际上是低下的……
沈伟见莉莉有了精神,也有了说话的兴致,顺着她的话说“听沈洁讲。章雪虽在兄弟姐妹中是老幺,却没能读成多少年书,只读了个初中(她自己说是高中),成绩也不佳。小时候经常在清江岸边捡柴火,在田里打猪草,裤筒常被撕破半头……哈!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哩!”他接过姚氏递来的一杯茶。喝了一口,继续振振有词的说。“每个人都有缺憾和不足,不过,谈恋爱的双方除了报恩和同情以外,一般是可以拉平的,就各个方面来说。”
“不管书读得怎么样,是不是老幺,不要哪个管得!穷了呗,差劳力呗,弄柴,打猪草,裤子扯成个马龙头要操心操自己的心去!”莉莉发怒了,像一头咆哮的雄狮,气恨恨恶狠狠地回击,“拉平,拉不平又怎么样?别有用心,谁不懂?哼!哼哼!”
这一炮把沈伟给轰懵了。他的好情绪马上被破坏了,板着脸惊疑的看着莉莉,像看一头怪兽。稍微镇定了一下,厉声道:“怎么说话呢,又不是说的你?你是初中生吗?”
“好吧,没说我算完。”
“你、你好凶,为什么?”沈伟气犹未息,一时转不过弯来。
“不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明白!”
“看你俩,看你俩人,吵什么,吵什么!莉莉,再做声,看我掌你的嘴!听点话哦!”姚氏的话,地地道道大人教训孩子的口气,虽然严厉却不乏慈祥。沈伟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恨莉莉在人多马众地场合下,生生的泼了他的面子。
莉莉的姨妈也来劝,沈伟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越想越有气。有时劝架的人,不仅不能使双方熄火,反而会给火上浇油!朝一边引,转换话题,说不定是比较能凑效的方法。**JunZitang**
萧劲强碰碰谢伯瑞,小声说:“有意思,有意思,眨眼之间,祸起萧墙。”
莉莉很恼火,也有气,但别人到底是到她家里来的,自己又是要走的人,只得强作欢笑:“算了,我们还是玩扑克,是钻桌子、喝冷水还是剪纸条条贴鼻子?”
说着话,她就去拭桌抹凳,玩牌的地点依然选在她地闺房里。
沈伟不说话也不动,使起牛性子僵在那里。出粗气。
莉莉姨妈说:“不管哪个地不是,都算了,玩扑克去!”
沈伟屁股都没有歪一下。他想站起来一走了之,又觉得不妥……
“离了胡萝卜办不成席了么?走,走,各打各要!”莉莉向谢伯瑞和萧劲强点点头,瞥一眼气忿忿的沈伟,朝卧室走去。
姚氏继续劝沈伟:“她是要走的人,你有气,也就忍忍吧……她不晓得事。她年纪小你的,你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我看她那个样子……心是好的。明天早点下来帮帮忙,兴有几桌客。要听劝……•”
那边房中玩牌地三个人觉得老大无趣,莉莉便又出来请沈伟。沈伟说:“头疼!”
“疼也疼两盘,既然来了!”硬是把沈伟拉到了桌子旁。姚氏老两姐妹笑眯眯看着他俩。沈伟哭笑不得。
那么一坐,莉莉竟跟沈伟做了“对家”,沈伟有些别扭,倒是莉莉很兴奋。她笑嘻嘻地讲,从前,有一个好吃佬先生。他每到学生家里,一进门就吩咐:“莫铺张噢,有酒有肉就行。”萧劲强和谢伯瑞咧着嘴一个劲儿笑。沈伟本来是喜欢笑的,这时却笑不出来。
笑够了。谢伯瑞忽然敏感到莉莉是在作践教书地,也讲了一个笑话:“文革”时期,有个供销社的头头,在“七一”庆祝会上发言:“我们党有光荣地历史,啊……已经挺(诞)生了……”台下的人哈哈大笑。台上有位干部悄悄告诉他,字弄错了,谁知他桌子一拍:“笑什么笑?龟儿子们,老子是工农干部,挺了就挺了!”萧劲强和莉莉笑掉了眼泪,谢伯瑞颇有风度地摇动着头:“嘿嘿,嘿嘿!”一脸得色。沈伟看着扑克牌发愣。
莉莉很快悟出了道道,不笑了,全力反击。说有个老教师把“武”字上面多写了一点。学生一问,他大声斥责道:你们懂个屁,我这是新式武器!
见大家有兴趣,她又接着讲:一个青年教师在教“刃”字时,是这样念的:“刀(刃)---刀(刃)----带点的刀!”他在教描写大庆工人艰苦奋斗那课书上的一个句子时,是这样念的:“石油工人一声孔(吼)。地球也要料(抖)三料(抖)!”
萧劲强马上想起来。后面那两个笑话,是本县一个青年女教师的杰作。而莉莉却有意避开了这点,又要为女同胞开脱,又想奚落教书的,他老腔老板讲道:“三年困难时间,有个很要强的姑娘家家,外出谋生。一年后,她给家里写回一封信,信上说:请父母大人不要挂念我,开始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我肚(胆)子很小,在几个男同志地帮助下,肚(胆)子渐渐大起来了,现在,我的肚(胆)子已经很大了。您们听了,一定很高兴吧!还高兴呢!两个老人想,天哪,一个就够受的了,还几个呐!一世清白,都给这丫头毁了,还有什么活头?双双吊死在门口歪脖子树下。”
三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
他们嘴里说笑着,手里的牌还在往外打。可怜!沈伟和莉莉这一对小冤家,一个在胡思乱想,一个在编故事,本想制造一个欢乐地氛围,结果连输了三盘。沈伟懒懒的说:“没意思,我头都快疼死了,还打个屁!”摔出最后一张牌,站了起来。
“你也够了,沈老师!即使我说错了,也向你认错了,你还要怎样,你还要怎样呢?”莉莉也顶起真来。
沈伟无言以对,脸色很不好看。谢伯瑞“嘿嘿”笑着相劝:“算了吧,算了吧,沈老师,莉莉就要走了啊!”
这时,刚好出门接客的袁光明回来了,沈伟就说:“您来换我一把,解个溲。”
出门就溜了。一个人生了半夜的气,他失悔冒冒失失写了那封信,观察人是怕认真和长久的,时间一长,会使你发现许多漏洞和败病,沈伟觉得。过了半个钟头,谢伯瑞和萧劲强也就回来了,二人都说:“遗憾,遗憾!”
鬼使神差,第二天,沈伟决定趁着客人还不多,把手中地钱送过去,他一五一十的向莉莉讲了姚氏向他借钱,以及肖劲强讲她差钱的经过,并说手中只有这些钱了,如果今后缺钱,可以写个信来,一定帮忙,莉莉却说:“你给他们吧,谁借谁还!”她还沉浸在昨晚的难堪中。她身子一扭,递过去的几张票子就飘在地上,委委屈屈的……
沈伟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送恭贺,送恭贺呀!”来了大班客人,莉莉连忙起身迎客,沈伟只得捡起钱,从耳门走了。
李校长到Y镇上他老婆那里去了,只有沈伟和谢伯瑞还没有动,其余的老师和工友都到莉莉家玩去了。谢伯瑞看着沈伟。莉莉到他们寝室里来分头接了一遍。沈伟问她帮忙洗照片的事怎么样,她想了一下说:“洗洗照片,这个忙还是可以帮的。”
擦黑光景,莉莉家已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莉莉又上来接沈伟和谢伯瑞,并顺手取走了他们寝室地灯泡,说借去用用。
送走了Y镇单位上的一班客人,莉莉又转来接他们。这时,沈伟正在谢伯瑞房里与上次来处理问题的那位武警部长吹牛,美孚灯散发着暗淡的光。听着莉莉在沈伟屋里喊“沈老师!”武装部长就高声说:“有工作的女同志谈恋爱要有把握……找教师那算倒霉透了。他没有能力改变女人的命运,倒要女人提携他,不信,你看……”莉莉进来了,劝二位不动,就把武装部长拉下去坐席去了。
谢伯瑞望望沈伟:“你觉得部长
“不要说得,用心险恶,又何其毒也!”
下去玩是要送礼地,既然亲手给她钱她都不要,送这个礼做什么?去还是不去,这念头在沈伟脑中激烈地斗争着。谢伯瑞说“我没有钱”。沈伟说“我也没有钱”。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在操场上犹豫、徘徊,走过来,走过去,又走过来,又走过去……
这天夜里,月色清明,如水的月华照着两个心怀鬼胎地人,象要窥透他的内心的隐秘似的……
有些赶忙的客人已经走了,但门口屋里依然很热闹,留下来的尽是些不得急的,劝酒的嚣声盖住了收录机里的器乐曲。大门“咿呀”一声关上了。这时候去,人家怎么看呢?算什么呢?沈伟真的不准备去了。他想,如果莉莉再来接一次,就一路下去。莉莉再没有来。他们在操场上转了一会,就回寝室休息了。
睡不着,莉莉家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入耳膜。这样热闹的场面,使沈伟陡然觉得自己也许跟莉莉不是同路人,有了自惭形秽之感,心里便酸溜溜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