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仲已在往前靠了,何为也朝前扑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精彩内容结束 初步安排好以后,沈伟安下心来,对这个高三班进行了一番综合分析。总的印象是,一伙乌合之众。读书不行,邪门歪道,样样在行,门门精通。学生大多抽烟。还请假去上馆,喝得醉醺醺的,女生晚上偷偷上街跳舞,“舞伴”的人品,沈伟当然清楚,他又担心又愤怒。他们像恋爱又不像恋爱,老师很难发觉,也不好管
班上看言情、武打小说成风,每人都差不多有上十本。五十四个学生第一次交练习,只收到十八本,学习委员还说因为是班主任带的课,学生有些怕,才有人交的!更有甚者,私藏凶器。两大派系已经形成(X镇中学和学农中学一派),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械斗流血事件……
沈伟想,局里把这班人交给我们,看来是居心叵测,匠心独运呢!自己虽然算不上老几,但不能让他们笑话,豁出命,也要把这个班整治好!
学生是怕任斌的,特别是Y镇中学来的,纷纷传说他会点穴道,虽然他人不高大,但习过武,常把学生打得在地下爬,还要踏上一只脚。沈伟不大以为然,觉得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萧劲强虽说有时候也嘻嘻哈哈,但他年纪轻(学生中有和他是同年的),块头高大,力气也很大,学生大多不敢与他正面较量。他们倒真想试试沈伟,这斯斯文文的戴眼镜(有人喊他“四眼狗”)的班主任,好在习过武的任斌又不大爱管“闲事”。
首先,是原X镇中学来的何为跟Y镇中学来的许芬闹翻了。何为是班长。许芬的弟弟许仲也在这个班上。
这天中午,沈伟正在楼上寝室里备课,忽听教室里怪哭怪骂,兼有拍打之声。他叼了一支烟,急冲冲赶进教室。何为立即让到一边,拿着笤帚扫地。许芬大骂不止,她的嘴角淌着血。何为只说:“老师来了,我不惹你,不惹你。”
沈伟说:“许芬,怎么骂人?”
许芬哭着说:“班长打人……呜呜。狗屁的班长!”
沈伟转向何为:“你身为班长,怎么随便动手打人?”
何为答道:“我派她扫地,她不扫,还骂娘。她先骂,我才打!”
“谁叫你打的?”
何为很懂事,见老师发怒了,就不做声了。
许芬却又骂起来:“爹妈都没打过哩,死烂手爪子的……”
沈伟眼睛一睖,看着许芬:“怎么还在骂,许芬!”
“他打得,我就骂得!还要骂,还要骂!”
沈伟厉声喝道:“真的!”
许芬一个劲擦眼泪:“X镇的人就是维护这边的学生,大不该来,呜呜……”
沈伟踅转身,恨声说道:“你们打吧,你们骂吧,我没功夫!”就怒气冲冲走了。他略一回头,看见许芬的半边脸肿起来了。
吃晚饭时,有人报告,说原X镇中学的联合学农中学来的学生,要揍Y镇中学来的人。
沈伟吃惊不小,端着饭碗急急赶出来。只见教室前面一大圈子人,有人起哄。有几个好像在寻找武器。
他分开人群,走进去一看,一张课桌上放着饭盆,汤盆已经泼翻在地。何为和许仲站在课桌两边。(没见许芬,她后来说买药去了,她没有请假。)二人攥着拳,正在对骂。双方的人马都在朝拢包抄,他们信奉江湖义气那一套。
见状,沈伟大声喊道:“你俩想怎么搞?”
许仲瞪着沈伟:“何为把姐姐打成那样,老师怎么不处理?”
“你知道老师不处理吗?”
“不管!老师不处理,我自己处理!报仇雪恨!”
许仲是见过些世面的,在N县诚玩时,打群架就出了名。
这时,许仲已在往前靠了,何为也朝前扑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箭在弦上!沈伟把碗筷交给就近的一个同学,随时准备拉架。他们要动手不动手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望了沈伟一眼,沈伟脸黑的像锅底,(说实话,严厉之中还隐隐透出二分紧张,三分恐惧。)目光如电,炯炯的看着他们。
沉默了一瞬,沈伟完全镇定了下来,恶狠狠的指着二位说:“你,你,我看着,你们哪个龟儿子敢动手!一动手,我就开除你!”
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他知道这些老油条,特想在学校玩儿,顶怕开除。
二人又赌了几句狠话,扬了几次拳头,终于偃旗息鼓,没有打起来。
晚自习是萧劲强的课,沈伟不便占用。下自习了,他通知许芬和何为到他寝室来。
他们来了,全无畏惧。沈伟了解到,许芬的爸爸是财政所所长,对女儿十分骄纵。她从来没有怕过老师,学生更不在话下,又有五大三粗的弟弟做保镖,更是如虎添翼。
何为也不是等闲之辈。沈伟了解到,他之所以能在X镇高三班当班长,除了学习成绩较好外,就是打出来的,闯出来的。他是班上打架的头儿。
有一次,一位老民办把他抓住了,对他说:“你何为有什么了不起?给你说吧,你还读十年长学,也赶不上我一个脚丫丫!”
谁知何为听了,撇了撇嘴,怪声怪气的说:“您算个什么!我学您,教了一二十年书,还是个老民办,早上吊了!”
抢白的那位老师真的险些上吊了。
他以往睡觉时,床底下常常放一大堆土坷垃,等查寝室的老师一背身,他就是几土坨,接着听见他鼾声如雷。他曾经把一个刚毕业的女老师打得泪水涟涟。
沈伟知道今天遇着劲敌了,不把他们打下马,今后的局面将不可想象。他竭力克制自己。本来,白天的愤怒已把他烧成了一个火球,他平静的说:“你们,就这样站着,想自己的问题,想自从到X镇这个高中班后所犯的错误,什么时候想好了,就找我说。”
说完,自去批改他的作业,全然像没有他们存在一样。
他们就这样站着,直到深夜零点。都打起了瞌睡,头像鸡啄米样一点一点的。沈伟看着时机已到,把桌子一拍,大声说:“叫你们在我这里打瞌睡的?”
他们打了个激灵,睁着惶惑的眼睛看着老师。
沈伟说:“想好没有?说!”
依然如故。何为说,她不扫地,还骂人,我才打。许芬说,那他打得,我也骂得。脸上都肿起来了,爹妈都没这样打过!
沈伟看着许芬打肿了的脸,不紧不慢的说:“许芬,你被打得好,你该打!”
开头,许芬还犟嘴,最后终于不敢做声了。
沈伟娓娓道来:“你脸上打肿了,自讨!我说。为什么不扫地?为什么老师来了,还不听劝,还在骂,?你小看老师嘛,不服老师管嘛!”声音越来越高,“下午为什么叫你弟弟寻衅闹事?出大问题了,谁负责?还拉山头!”
许芬在掉眼泪了,不知是困得,吓得,还是屈得。
沈伟穷追不舍:“我问你,你们晚上在寝室里净说了些啥?小小年纪,不学正道!前天在供销社餐厅跳舞的有没有你?你自己想,怎么得了!”
许芬一双生动的大眼睛惶恐的看着老师,大哭起来,小声抵赖:“我没有……我没有……”
正当何为自鸣得意的时候,沈伟对他说:“何为,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当班长吗?”
何为答道:“我原来就是班长!”
沈伟站起来,不屑一顾的吼道:“放屁!”
沈伟狠狠的抽烟,霎时,斗室之内便烟雾弥漫。他立即把窗户打开。又冷冷的看了何为一眼。对于自负的学生,只能点问题,不能说优点。本来何为学习成绩较好,也用功,沈伟却说:
“你之所以能当班长,完全是考虑到你还有点组织能力,想你模范遵守纪律,协助老师把这个班的正气树立起来,不出或少出乱子,谁知,你,你这班长,竟然带头打架!”
何为立即说:“是老师叫我安排值日的,她骂我……”
沈伟吼道:“你给我站好!她不扫,你不能找老师,老师又没死!谁给你动手打人的权力的,嗯?脸上都打肿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想想,人家这样欺负你,你会怎样?人家把你妹妹打成这样,你又会怎样?你没有资格当这个班长!从现在起,你已经不是班长了!”
何为渐渐软下来,向老师露出了乞求的眼神。沈伟这才温和的问道:“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兄弟姊妹四个。”
“几个劳动力?”
“爸和妈。”
沈伟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体谅父母的甘难辛苦啊!按说你家里缺劳力,你若在家里也是一把好手了,田又分到了户。看样子,你家里并不富裕哟,你看你这穿着?你跟许芬比比看!我不相信你的父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哪还有闲心打架闹事、争气斗狠!穷文富武!要改变面貌,你只能努力学习,才对得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哦。”
一席话还未说完,何为已泪眼滂沱。
沈伟最后说:“虽然你们都说你们是第一次,我不能允许全班五十四个同学都来个第一次!所以,你们的错误是不能原谅的。现在你们要把从开学到现在的表现写出来,做一次深刻的检讨。我检查过后,用大白纸誊正,贴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以为全班戒。今天晚上不写起不睡觉,明天早自习当着全班同学念。就这样,你们去写吧,我等着。”
他们哭着进教室写去了,沈伟又觉得有些不忍。等他们的检讨通过、誊正,鸡已啼得欢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