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听的——关于语文方面的。”
精彩内容结束 领导走了,连夜去了X镇,小车司机很不高兴,他已经睡了。学校又归于冷清,只有些残羹剩饭供小老师们打捞一阵。从这个意义上讲,老师们倒是愿意上级天天来检查,哪怕他们得到的不过如此。寒心的追求么?
午夜,程仝不无神秘的对沈伟说:“从今天的听课,你觉出一点什么气候来了吗?”
沈伟淡淡的说:“我嗅觉器官不灵——”他对程仝和尤先存不理直气壮的为他说话,还窝着一肚子火。
尤先存接着说:“局长连夜要走,与沈老师的态度……”
“他走他的,关我屁事!”沈伟直想揍人。
程仝和尤先存无话,他们理解沈伟此时的心情。气氛凝滞、烦闷、憋屈。有几只夜蚊嗡嗡着,一个劲儿朝沈伟额前撞,沈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去拂,烦了,使劲一掌就拍在了额上,一声响亮,那蚊“嗡”一声早不知去向了,哭笑不得。
尤先存去找他的教材,准备明天的课,时不时朝静坐参禅的沈伟瞄一眼。程仝如坐针毡,天黑如锅底,他一个人又不敢回去,只好压住烦躁,盼望天明。
他漫不经意的拿起桌上一本《语文教学通讯》翻了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把书往桌上一掼,兴奋的对沈伟说:“沈伟,别生闷气了。”
“谁生闷气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想听!”
“你会听的——关于语文方面的。”
“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关于考试……”
“啊?”
“Y镇中学的翁校长,还记得吗?”
“少哆嗦,翁校长怎样?”
“翁校长考取本科插班生了。”
“四十岁了吧。”尤先存独个儿嘀咕。
“快说说,翁校长怎么就考取了本科插班生?四十多岁的人!”沈伟果然急了。
“看把你急的!省教育学院招收中文本科插班生,在职的公办就行。插的是大四,只需读一年,就发烫金的本科文凭。”
“啊!”
“翁校长的老婆在N县文化局,你是晓得的,他们是师范时的同学,闹了十几年的调动都没调出,这下好了,夙愿已偿。如笼中鸟(翁校长在M县长期受排斥,据说是因为他的傲),飞出了M县,前三天已从Y镇中学驱车往N县教育局报到,说是带‘长’字号的。”
“少哆嗦!我们能行吗?怎么个考法?”沈伟异常兴奋。
程仝朝尤先存望了一眼,他有些沮丧。
“中文函授,顾名思义,只考中文。有现代汉语、古代汉语、文学概论、写作等。据内部消息,明年还是招大四的插班生,对象是专科毕业生。”
“翁校长只读过中师吧?”尤先存提醒道。
“或具备同等学力。”程仝俨然督学大人,“怎么样?沈伟。”
“我……”
“可能在明年秋天。”
“你准备怎么办?”
“志大才疏哟,我正是来找你商量的。”
“哦。”
又陷入沉默状态。尤先存拿起了教材,若有所思,但目光游离于教材之外。
“我们也考,他妈的,考就要考取!”沈伟决然的说。
程仝和尤先存看着他,像看一个疯子。
人身上的潜能是无法估量的。一旦确定了奋斗目标,选定了突破方向,就觉得前面是一片明灿灿的朝阳,那确定的目标,像强力磁场样牵掣着你的心,会使你忘却诸般烦愁、万千痛苦,而马不停蹄的去搏去拼去闯。
沈伟记着程仝走时说的“不放弃教学”的话,对学生抓得比以前还要紧。内心充实,情绪高涨,觉得一切都顺眼顺心。得意的神态似乎在向学生说:我有更大的前途了,我在向更高的境界攀登了,你们呢?自然,对学生说话也就格外响亮,充满居高临下的态势。
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他在正面墙上用一张大白纸写上“6——12”,后来又改成“4——12”,即早晨六点或四点起床,零点休息。这是需要毅力的。他告诫自己,不能丢下学生,也不能放松复习,折中的办法是拼命在白天里把属于自己的工作做完,晚上就潜心进入自己的“王国”,自己的小天地。
开头个把月,睡四个小时的觉,他不打盹儿,上课还是讲的头头是道、津津有味,只是一爬上床,就见到了周公,手里拿着烫金的证书。一醒过来,隐隐觉得屁股有些酸痛,那是坐长了硬椅的缘故。吃饭、开会和出个什么门儿,他一般不落座,使不明究里的人大惑不解。
他不敢怠慢。每当想到年龄渐渐大起来,想到垂暮之年的情景,想到熟悉的人们,尤其是想到自己学生的前程,他就异常激动,想入非非,镇定之后,便更加努力学习,努力工作。
尤先存劝他,这样搞恐怕不行。一天至少要活动两个小时。像现在这样,只怕将来学也考取了,学生也“起飞”了,你人也累趴下了。
像应证尤先存的话样,渐往后,沈伟渐觉力不能支,屁股疼得不能挨椅子了,即使放两个枕头,也还是伤疼伤疼的。白天上课,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起床时间常在四点至六点徘徊。常有力不从心之感。他感觉到尤先存的话有几分道理。
尤先存建议,抽一定时间打打球,娱乐娱乐,沈伟觉得这个办法好。他俩在初中生中组织了一支篮球队,并把老师们也组织起来,勉强凑成一个队,每天中午和下午举行师生对抗赛。六七月天气,奔跑的得汗如雨下。打预备铃了,用凉水一冲洗,顿感神清气爽。
不过,在球场上,沈伟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一天,初三班一个姓黄的学生与尤先存选人。姓黄的学生球投进了,先选,他没选沈伟而
选了另一位老师,尤先存立即选了沈伟。
论球技,沈伟远远超出那位老师,但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也远远超出那位老师。不管是什么情况,学生不选自己的班主任,这是难以接受的。是轻视?是藐视?沈伟大怒而去。
这场球就没有打成。上课了,他空手走进教室,定定的朝姓黄的学生看。那学生低下头又慢慢站了起来。
沈伟一拍桌子,吼道:“谁让你站起来了?大家晓得,我喜欢打球,不想竟然到了没人要的地步!(其实,如果尤先存不选他,姓黄的学生第二个肯定要选他的。)不要的还是自己的学生!”越说越气,越来越难听。不知是悔是屈是怕,姓黄的学生哭了,人长树大的!
姓黄的学生从此戒了篮球,他本来是一个球痞子!沈伟叫他上场,他只笑笑,一直到毕业,再没有出个场。毕业时,他从在县烟叶公司做事的父亲那里给沈伟要了几条烟,学生们都知道老师烟瘾大。沈伟感叹不已。这个同学最后考取了一个普通高中。沈伟调一中时,他已转到镇中读高二,成绩在前五名。
沈伟曾经带领由本校教师组成的校队与前来访问的各联队赛球。在球场上,他不仅是一个积极活跃的组织者,更是一个出色的中锋。他这个中锋,几乎跑的是全场。接球后,常常以高超的带球过人技术,从边线切入。三大步上篮,姿势优美,命中率高。不时赢得观众的喝彩声,这时候他便异常高兴。
可一当对方认准他是主力队员以后,就会派出几个人防他,他便时不时被弄伤,当然,他们的球也就输了。
客队走了,队友就埋怨他,说他不传球。他为自己终于没能打败对手而痛苦,又痛恨客队的野蛮,但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于是,就冲队友大发雷霆,骂他们是草包。队友们哈哈笑一阵,不当一回事儿,输了就输了!让他一个人去怄。
如果逢阴雨天气,打不得球,就跟尤先存对弈。虽然沈伟败北的多,但输棋不输志的他,一定要再下一盘决一雌雄,试图败里求胜。这样,下的时间就长了,而末尾一盘又一定要是他赢。他窗户的灯光就通宵亮着,他还要完成当天的“任务”。
他们有些遗憾,坞堡寨中小学还没有像样的乒乓球台。
生活是充实的,也是紧张的。沈伟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七月三日晴
这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充满了生气,内心里有充实之感。晚上一般学习到深夜(零点左右),黎明(五点左右)即开始了新一天的学习和工作。一天基本上打两场篮球赛,加强了锻炼,记忆力也强些了。白天比夜晚更紧张。端着饭碗进教室——学生打了饭只能在座位上吃。赶起忙来,学生拿着学习资料上厕所。
不管是自己的自修还是学生的复习,我都很满意,也很得意。
无形中,在学生中树立了威信,似乎他们对我比对校长还怕。我有些喜欢我的这班天真活泼的学生了,有些喜欢上这教书的职业了,也许危险甚至可悲吧?
每当学生们为一个观点和一道习题争论不休的时候,你去那么一说,——不乏荒谬和无稽之谈,他们总是颔首聆听,露出还有三分稚气而又似乎心领神会的笑脸。争论立刻停了,得胜的一方便向对方直眨眼儿。
但愿自己珍惜这金子般的时光,发扬殊死拼搏的精神,除看书,备课、上课、改作业以外,尽量少清谈少扯淡。年纪渐渐大了,时间不等人!稍一松劲,就意味着死亡!
下棋只能当做休息娱乐,调节一下身心,不必好胜,把时间耗得过长。打球是为了锻炼身体,转换一下注意力,不要怄气。
我正在绝望和光明的河里挣扎,要坚持扑腾到彼岸(起码,本科函授要考取),哪怕是旱鸭子,并准备付出牺牲。
近来,不知不觉对“伊们”想的多了些,理智受到了感情的强烈冲击。后嗣多么重要,伴侣必不可少,而事业又是那么富有魅力的吸引着我那创痕累累的心。理智告诉我,我在执着的追求那个带有光环而又神秘未卜的东西,这使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苦恼之中。我该怎么办呢?
还好,一切都在坚持着。自信:坚持就是胜利!自信:理智最终会战胜感情!这是成才者必须具备的品质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