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扣一环的迷梦,永无休止…
深灰的天空,雨天一线。
路在脚下蔓延,没有尽头。唯有孤独的自己,赤脚走上尖锐的瓦砾,被割出赤红的鲜血,染满了身后的路途。
去哪?要去哪?
迷失…没有方向…有些绝望的迷茫….
"还没睡够吗?快起来吧…"
是谁?呼唤的是我吗?
只是眼皮过于沉重…我抬不起来…
"醒来,你可以的…"
梦中雨止,深灰的天空泛起一丝曙光,冲淡了浓重的暗…
"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
我可以!你的声音很好听!有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铅灰的乌云散开,大片的阳光穿透缝隙洒了下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叫仲秀扬…"肋间的钝痛闷闷地传至心脏,压迫地连呼吸都随之一窒。
痛…会痛…
抑制不住的狂喜充斥心头,振奋了萎顿的精神。
郑尹浩…郑尹浩…我还活着!我还能感觉到疼痛…
我还能再见到你!
睁开眼,迎接自己的只是一片浓重的黑。
谁把灯关了,为什么天这么黑?
仲秀扬苍白的唇颤抖着,"有人吗?有没有人在这?"
嘶哑的声音连自己听起来都甚是惊心…
一片寂静。只有点滴的滴答声。
没有人?没有人!
难道刚才的对话只是自己的错觉?
曲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坐了起来,发现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足以让自己耗费去所有力量,停下来大口地喘息着,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忍痛拔去了还插在肘部静脉处的针头,靠着沿休息了一会才调整过身体,的双足触上粗糙的地面。
尝试着站立起来,脚尖用力,一股锥心的疼痛从脚底钻入骨髓,撕心裂肺。
无力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肌肤被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粗暴地扯开,露出一大片鲜红的血肉…
好痛…我这是怎么了?虚弱地甚至连路都走不动了…
努力瞪大眼睛,却只看到无止境的黑暗…
一阵劲风掀起,门被猛然推开。
"你怎么自己下来了!不想要腿了是不是?"
来人怒气冲冲,横抱起仲秀扬的动作却是轻柔异常。
将仲秀扬置于上,将拔出的针头重新推入仲秀扬肘部皮肤。
曲起仲秀扬双腿查看伤势,"又添新伤,会留疤的!"语气甚是惋惜…
"你是谁?"无助的双眼不安地转动着,"为什么一片漆黑…我瞎了吗?"
"我叫沈昊珉。你的颅内还残留有淤血,暂时压住了视觉神经。只要淤血散掉视力就能恢复。"
"这是哪里?医院吗?"
昊珉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仲秀扬,眼里有些淡淡的哀愁。
"这里是地狱…"
仲秀扬因惊诧而愣住了,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地狱?"
"在这好好养伤,好好生存,能活下来就是神的恩赐了…"昊珉低下头,继续处理起仲秀扬的伤口。
酒精溶液接触到碎开的皮肤,激起一阵灼热的痛,仲秀扬忍不住低声呻吟起来,"痛…"
昊珉放轻了动作,小口地向着伤口吹气以减轻皮肤的灼痛感,擦拭去仲秀扬膝盖处的细小石渣。
他微微笑了起来,嘴角显出好看的弧度。
"会痛就好…给你动手术的时候还以为你的腿保不住了…"
拉高了仲秀扬的裤腿,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一条扭曲的伤疤从膝盖延至小腿,被缝合过的伤口像是一直灰的蜈蚣张牙舞爪。
拉过仲秀扬的手抚摸上他自己的疤痕,"这里…被割开过,为了取出一些碎裂的骨头…"
受到了震撼,仲秀扬表情一滞,"是你救了我?"
"我只是为你动了手术,救你的是你自己。是你顽强的生存意识在支撑着你活下去…"昊珉垂下眼,用纱布包扎好仲秀扬的破皮的膝盖,"你很虚弱,来吃点东西…"
顺从地张开嘴吞下昊珉喂来的清粥。
"我睡了多久?"
"一个月…"
被粥呛到,不可抑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一个月?已经可以在脑海中预想到郑尹浩满大街张贴寻人启事的汗颜场景。
"咳咳…可以借我电话吗?我需要通知家人,我很安全。"
"这里没有电话…"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很快是不是?"仲秀扬大力地握住昊珉的手,失明的眼睛盛满希望,令昊珉心碎的表情…
选择缄默。
昊珉放下粥碗,没有理会仲秀扬满腹的疑问,"今天就到这,多休息…脑里的淤血很快就会散开…"
一支冰冷的针头推进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
"这是镇定剂,能使你睡得更沉…"宽大温暖的手掌抚上了仲秀扬的额头,拨去了他挡住额头的碎发,昊珉用好听的声音说"仲秀扬晚安…好梦…"
镇定剂药发作地很快,仲秀扬闭上沉重的眼睑,陷入梦境…"唔…"仲秀扬沉重的意识被唤回。
好痛,是谁?谁压住了我的身体,我喘不上气…
蓦然弹开眼,依然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镇定剂注射后的副作用让自己有着强烈的眩晕感,好难过,胃液翻滚着,恶心地想要呕吐。
有人压制着自己,那胖乎乎油腻腻的身体正紧贴着,喷出灼热的呼吸。
胃中更剧烈地搅动起来,强烈的恐惧感将仲秀扬吞噬,不安地浑身颤抖。
"不要!不要靠近我!"仲秀扬惊恐地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抵住男人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
出口在哪?仲秀扬跌撞着擦着墙沿往前奋力奔跑,他要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还没逃出多远,头发就被猛地揪住,头皮要被撕裂般地痛的锥心,整个人被一股狠劲拉向后方。
后脑勺重重撞击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视网膜上有金光跳跃。
无法动弹,只能沉重地喘息着,将污秽浑浊的空气压进肺叶。
无助感像条巨蟒,紧紧缠绕住自己的身体,不能呼吸。
"臭小子,看你往哪跑!"胖子骂骂咧咧地飞起一脚踹上了仲秀扬的腹部。
好痛!伤口好像裂开来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腹部流淌下来。
浓重的血腥气息冲上咽喉,仲秀扬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一口浊血。
疼到不能动,只能蜷缩起身体,靠着墙角瑟瑟发抖。
身体被人硬生生地扳直,仲秀扬睁大了看不见的双眼,他的坚强被击得粉碎,满脸惊恐。
"不要!不要!求你!"
一记耳光挟着劲风扇上脸颊,发出响亮的声音。
耳际一阵轰鸣,火辣辣地疼痛在脸上肆虐。
郑尹浩…郑尹浩!救我!
他大声地呐喊着。
伸出手…抓住的确是一片虚无…"一帮废物,给我再出去找!"郑尹浩咆哮着,精神临近崩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线索?
郑尹浩的眼因疲倦而充血,无法闭眼休息,整个梦境充满的都是仲秀扬,不详的预感如幽灵紧紧跟随。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面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憔悴异常。
"郑尹浩,先冷静一下。"
"韩国最大的组织翼都找不到仲秀扬?"他瘫倒在椅子里,眼神黯淡。希望一点一点被磨去,露出尖锐的绝望。
"郑尹浩,有些也不是我们组织可以接触的。比如钟亦萧的魅,他能把仲秀扬的身份抹得干干净净,其他组织就也有这个能力。估计仲秀扬可能在喜多川的龙樱堂,文晸赫的神焰或者安七炫的冷冥殿。只有这些社团有实力与钟亦萧并驾齐驱。"
"那你告诉我能不能从这些社团打探到消息!"郑尹浩不耐地打断了金基范的话。
"能,只要你给我多点时间!"
仲秀扬,你又去了哪?
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哪还没找过?还有哪里是自己疏漏了的?
郑尹浩用颤抖的双指夹起一支烟,点燃。雾气升腾,辛辣的气息刺激了神经。
烟气摩擦着肺泡,地像是塞进了一块热碳,带来接近窒息的快感。
他深吸一口,手指扒过凌乱的头发。现在整个思绪都是乱的,完全没有方向,完全不像自己。
仲秀扬…仲秀扬…他环住身体,像个孩子一般哽咽起来…
燃烧着的烟草灼到了皮肤也感觉不到疼痛。
上帝,让仲秀扬回来吧,我愿意拿任何东西交换…甚至…我的生命…
虚弱地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勉强缓慢地眨眼,润湿了干燥的眼球,也调整了失真的焦距…
不能动,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手臂上插满软管,透明的;鲜红的液体正在缓慢注入自己体内。
开始哭泣,眼泪划过太阳穴,埋进发里,留下一串冰凉。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污秽的世界…
"仲秀扬…"昊珉轻轻推开门,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醒了…可以看见了吧…"
"你滚!"仲秀扬偏转过脸,眼神中有着深深的厌恶,刺痛了昊珉的眼。
面前容颜清俊的少年居然与恶魔为伍,自己曾经那么相信他…自己原来那么傻…
"仲秀扬…"昊珉不顾仲秀扬的拍拒,坐上边的椅子。
长长地叹息,掩饰不住的自责。
"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
有泪滴上了仲秀扬的手腕,昊珉的手指触了上来,截住了滑落的水珠,"我也是被地狱囚的奴隶…这里是喜多川的黑暗产业之一..."
"这里…坏掉了。它没有记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一切的一切我都回忆不起来。过往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片空白…"他指着自己的头部,眼神黯淡下来,"当我醒过来的一刻,我就在这不停地手术着,挽救回那些脆弱的的生命…然后再将他们推入地狱。"
他无力地微笑起来,有着易碎的丽,"在这我们都不再属于自己…能从这里出去的只有死人..."
显而易见的伤感,动摇着仲秀扬筑起的心墙。
"沈昊珉,他们告诉我的名字…一个代号而已…"
又有泪坠落,滴在仲秀扬的手掌,仲秀扬拢起手掌聚集起那一颗颗包含着昊珉绝望的透明。
昊珉伏低身体,趴在仲秀扬的沿寻求一些温暖。衣服领口处赫然爬满着鞭挞过的伤痕,绽开鲜红的血肉。
那些丑陋的伤口让仲秀扬移开眼不忍直视,"这疼吗?"
"其实心比较疼,他们带走你的时候,我却无力阻止。"眼泪沁入了柔软的被褥,将浅蓝的单浸出一整片忧郁。
他整个人充斥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仲秀扬…对不起…仲秀扬…我累了,我想睡了…"
"那就好好睡吧…"
眼前的孩子装载了太多的自责与苦难,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他向着自己张开了坚硬的外壳,露出了最柔软的内核,脆弱到令人心疼。
怎么能再去责怪他…怎么忍心…
瞪着天板,沉默良久。
思绪在半梦半醒之间漂移…
昊珉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贴着耳际传来,"仲秀扬,我保证,我会带你离开这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