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中刀的地方没有那么痛了,屋里有草药的味道,月哥哥一定替自己处理伤口了。
见他醒来,水燃月就蹲到榻前,温声道:“觉得怎样,小元?”
小元想起昏迷前的惊恐,嘶声道:“月哥哥!快去救珧珧!他……被人抓走了!”
深深呼口气,水燃月,你一直都很冷静,你一定要冷静!
一直和他守在屋里的蝶衣无声地握住他的手,水燃月回手反握,点点头,安慰地对小元一笑,“小元,没事,我会去救珧珧的,慢慢说,你们遇到什么事了?谁下的手?”
原来,就在南珧和殷小元把红柳送回家,转身回‘一品堂’的路上。
因为天色尚早,两个人就溜达到城外的护城河堤。
初夏的下午,河堤人烟稀少。
看过了杨柳依依的两人走到河堤的桥边时,意外就发生了。
十几个黑巾蒙面的人,突如其来从桥底冲出,把二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武功很高,双拳难敌四手,南珧、殷小元的功夫再厉害也斗不过这么多人,况且,两个人都没带兵刃。
黑衣人的目的很明显,对南珧招招手下留情,尽量不去伤他,对殷小元却是痛下杀手。
当接了海西络回来的海中舟几人赶到的时候,殷小元已是胸部中刀,独力难支了。
而南珧,早已经失手被擒,被四个黑衣人给带走了。
海中舟几人倒是擒住两个,可惜居然都是死士,一被擒住,立时自尽。
刚刚推门进来的海孟霏听完道:“水水,西络说,她好象对这些黑衣人有点印象,她说他们的身手有点象西契一个暗杀门的人。”
海西络也受了伤,回来的时候,水燃月看了伤,并不严重,海中舟一直陪着她。
“西契的暗杀组织?来俍国抓南珧?难道,这些日子一直处于暗处的人是为了他?南珧与世无争的,会惹上谁?”
水燃月喃喃沉吟,这些人处心积虑,监视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南珧和殷小元落单,这才一击得手。
我到底疏忽了什么?一直以为,这些人是因为自己这群人太扎眼,过来尽忠职守的,没想到,倒是为了南珧来的。
还是,其实本来就是两拨人干的?
只是,南珧从小就以四使的身份在‘圣山’长大,单纯的象张白纸,下山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没机会惹上谁,要有仇家的话,难道——
对殷小元道:“小元,我记得你说过,南珧曾经咒死过一个人,叫什么钱纺的,你觉得象不象他们的人?”
殷小元那张总是精灵样的脸蛋,因为受伤而显得苍白,吃力地摇头,“不是,钱家的人没有这么大势力,去请这样的高手来的。”
这可不一定的,不过,从小元描述的情况看,也的确不是钱家的人。
钱家人要是给儿子报仇,当然是直接砍南珧,怎么会不伤害他,转而对殷小元下死手呢?
这个可以排除,那么还有哪个是自己忽略的?
“有没有看到他们把南珧带走的方向?进帝都,还是出城了?”
小元仔细想当时的情景,自己被六七个黑衣人围住,只听见珧珧一声短促的叫声,等他在拳脚打斗中回过头,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轻轻摇头,“……我没看见,只是,从听到珧珧的声音,到他们不见影子,时间很短,应该是从桥下直接顺着堤岸进城了才对。”
南珧人应该还是在俍都才对。
俍都的地形,在他们进城的时候,水燃月已经四处查看过,俍都一马平原,若是真的绑走南珧,以小元的武功,不可能只是一转头就不见人影,小元说的就没错。
只要人还在俍都,冲着他们不想伤害他的举动看,目前,人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
水燃月坐在椅子上,以手抵额,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希望能在乱麻般的事情里,找出个头绪来。
屋里一时寂静,连小元陷入昏睡的细微呼吸声,都显得很大声。
蝶衣悄悄倒了水递给他,水燃月接过来抿了一口,抬头看看夜色,已是三更已过,大家都已是面现疲惫。
拍拍蝶衣的手,对大家道:“都去歇着吧,明晚就是重头戏,解决俍姿的事在此一举,我们一定要速战速决。”
海孟霏犹豫道:“可是,珧珧……”
水水,你怎么可以不顾珧珧的生死,那个孩子样的人,他多在意你,你知道吗?
“目前他不会有危险,我已经让六月出去暗查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现在都去休息吧,有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们,都去吧。”
回屋的水燃月,在灯下写了几封密函,一一绑到鸽子的腿上,鸽子在暗夜里,扑棱着翅膀,转瞬消失于初夏的夜里。
第二天的早上,水燃月没有等到关于南珧的任何消息。
却见红柳脚步匆匆进了门。
进门的红柳二话不说,‘噗通’就冲吃饭的众人跪了下来。
“月公子,少族长,红柳请罪来了,是红柳执意要回家,才连累南住持出事,红柳甘愿受罚。”
示意小丫把人拉起来,水燃月道:“红柳,坐下吧。都不用自责,这件事,是有人早有预谋,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不是昨天,他们总会想办法在他落单的时候掳他的,是我们太大意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只针对珧珧来的?”
小元半倚在锦被上,芳童一勺一勺喂他吃饭,听水燃月这么说,就问。
“是,珧珧现在一定就在帝都,具体位置却不清楚,六月探查了一晚,居然没有蛛丝马迹,只能说,绑架他的人,地位不低。”
水燃月很肯定地回答,只是,我却不知道,他们绑南珧的目的为何?
为了控制我们这些人?还是南珧本身有更大的利益?
着手安排今晚行动的水燃月等人,谁也没有想到,等待单纯的南珧的,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被蒙住眼睛的南珧,一直只能用耳朵捕捉外界的信息。
他只知道自从被人捉住后,就一直被移来移去。
只是,被移动的次数多,却没有很远的距离,他能感觉到,每次都是走很短的路就停下来的。
最后到达的地方,是间很豪华的屋子。
屋子的位置,透过绿纱的窗户看出去,黑夜里,只能看到四周是高高的黑色院墙,最显眼的是,院子里有棵茶花,白色的花朵。
对方摘下了蒙住他眼的黑布,他却无力逃走。
因为,有人每隔两个时辰会硬喂他一粒药丸,然后他就浑身无力。
对方甚至知道他‘纶音咒’的威力,一直点住他的哑穴。
被扔到屋内那张榻上,想到未知的一切,南珧乌黑的大眼缓缓渗了水光。
月尊主,你一定知道我被人捉走了,不知道小元有没有事,你会不会认为我很没用?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有资格当你的护使?
我一直都很想,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不喊你月尊主,而是和凤哥哥一样,喊你月,或者是——月月。
只是,却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机会?
因为,门外一直断断续续传进耳朵的谈话声,让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恐惧。
“……就是他?”有点尖锐的音调,难分雌雄。
“是,他(她)一定会喜欢上的。”很恭敬的声音,不知为何居然有熟悉感。
“居然好这口。明晚给他(她)送去,剩下的由我来,我就不信破不了‘密晟’功!”
“主上出手,一定能马到成功!”谄媚的话从那个耳熟的人口里说出来。
“哼,因为他目前是值得我出手的人之一。那你就准备好明晚的行动。”
“是!一定不负主上所托。”
“哼,大家各取所需而已!我答应你的事,由我亲自替你解决,你答应我的事——”
“自然听从主上的吩咐!”
……
门外人的谈话,毫不避讳屋里的南珧,几乎可以说是肆无忌惮了。
南珧虽然单纯却绝对不傻,他们谈论如此重要的事,而毫无顾忌,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在他们眼里,他毫无威胁,也可以说,自己只是一只棋子,完成使命后,死活无干。
二是,他们把他隐藏的这个地方,除了他们,是不会有任何人能找到的隐秘之所,即使他有水燃月等的寻找,他们也敢笃定这个地方不能泄密。
南珧本来还抱一线希望的心,随着这些念头,听着门外隐约的对话,就一直沉,一直沉……直沉至心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