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俍姿谈之后的第二天,水燃月带领‘一家老小’去街上溜达。
因为殷小元听‘一品堂’的伙计说,一年一度俍国初夏会共有三天,而今日就是第一天。
到时很多奇异草都会参展不说,连平常足不出户的姑娘们,都会趁这个机会出来逛逛。
所以,经不住惑的孩子们,这个孩子们就是殷小元和童,还加上爱凑热闹的海孟霏,就一力怂恿水燃月去看看。
拗不过孩子气的几人,在他们答应所有的行为准则后,作为家长的水燃月只好同意。
某家长总结道:“虽然看之意不在,不过,给和尚个机会是必须的。”
这句耐人寻味的总结,倒有一半的人没听明白,其中南珧和殷小元就没听明白。
今天出门,水燃月带了蝶衣,因为他知道,蝶衣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一直很想看看俍都的,毕竟,这是他的家乡。
戴着纱帽的蝶衣,即使一身普通的白衣衫,也难掩出尘的身姿。
某月这一家老小,包括忠实的海家四长随,还不算被下令不得跟随的六月和尚,那也是声势浩大了。
想着自家人个顶个的扎眼,向来很‘低调’的水燃月同学,立马决定分组行动。
海中舟四个长随一组,童、殷小元、南珧一组,自己自然是和两个人老婆一组。
对于个人服饰要求,就是简朴再简朴。
嗯,最好是把衣服撕几个洞洞再穿,不过,这条没人听他唠叨的,连童都嫌恶地装没听见。
都还反了天还,没等某人掳袖子收拾人,海孟霏就一把把他扯出了门。
“各小组注意自己的行动呵——”
临出门的时候,他月大爷还这么了嚎一嗓子,嚎得身后的人差点集体摔倒。
及至到了街头,在俍国人民摩肩接踵的热情里,各小组的行动,几乎是立刻就违背了某月的指导方针,马上混乱成一团。
海孟霏和殷小元嘻嘻哈哈,看看这个扇子,玩玩那个刀剑,一会就和海中舟混一个组了。
而本来是二组的南珧,悄没声息地蹭到水燃月身后了,剩下孤零零的童,自然也就随着南珧跟在了一边。
戴了纱帽的蝶衣,只遮住了鼻子以上部位,冰的唇和优的尖下巴都露在外边。
从出门口,不管人多人少,他的一只手就一直被水燃月紧紧地握着。
水燃月的手,修长而有力,掌心的温度,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都是温热的。
而蝶衣不同,身体的原因让他即使在炎热的夏天,肌肤也是沁凉的。
用月的话说,俺家衣衣的小肉,抱在怀里那叫个爽,夏天都带自动调温的。
说这句话的某月,当时是被恼羞成怒的蝶衣,一脚给踢下了榻的。
可是现在,初夏的温度在俍国就已经是有些闷热了,水燃月掌心的热度,早已把他的手给握出了汗。
而东张西望的水燃月,只知道握着他的手总是不放,也就由得他握着,知道他嘴里从来不说,心里却是疼着、宠着的,就是怕人多自己会走散的原因。
看着他温润的侧脸,蝶衣心里就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温度,从那紧握的手掌直传到心头。
因为,这样的温暖,是自己多少个不眠之辗转难求的,是以为永远不会被自己遇到的。
“蝶衣,到了啊,哇塞!这么多啊!”
前边开路的水燃月赞叹的声音,打断了蝶衣的胡思乱想,挤到他身边,远远看去,果然是姹紫嫣红,夺人声的丽。
五颜六的草堆满了一块广场,奇异草的主人,都笑眯眯呆在自家卉的一边。
看不看的人,都成长龙状或站或停地站满草的空间。
有些来的早的人早已经和主人开始了讨价还价,真是比赶集都热闹。
还有道比鲜更丽的景——谁家姑娘,哪家,珠翠挽黑丝,绫罗裹娇躯,人更,端的是,不媚人人自媚。
戴着那个竹糜斗笠的南珧,因为走的热,白皙的小脸蛋就晕了粉红,看到一棵白的茶就走不动了。
那颗茶也的确很难得,瓣硕大,层次重叠,泽皎白无一丝杂,算是茶中的珍品。
“珧哥哥喜欢这棵?”童见南珧走不动的样子就问。
“嗯。”
南珧点点头,他的确很喜欢,南朱帝宫里到处都是这种白的茶,因为母后很喜欢,但是却没有这种朵硕大的茶。
“那就买下来好了,越……公子会同意买的。老板,这多少银子?”
童想起越王的原则,赶紧改口。
“小公子,老儿的这棵白茶可是茶里的珍品啊,如是你有同样好的珍品,可以交换,若是没有,那就要百两纹银的。”老者很和蔼地答。
南珧开心地点头,百两纹银,在南珧和尚的心里不算太贵,刚要抬头招呼已经走出去很远的水燃月凤蝶衣两人,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这棵我要了,玉桂、玉槐给我搬到车上去。”
一个锦衣玉带、玉冠束发的贵公子打扮的人,摇着折扇站到了茶的跟前,身后两个随从就要上去搬。
的主人赶紧制止:“这位公子,是这位小公子先看上的。”指了指南珧。
百姓淳朴,倒不因为对方衣着华丽就谄媚,反而因为先听到南珧、童称赞自家的,以他俩为第一客户了。
“就是啊,是我们先看上的呢。”
童也不是个善茬,嗯,跟在某越王大爷身边的,没哪个是好招惹的。
即使本善良的孩子,被某无良的人,经常耳提面命,天长日久下来,估计没去杀人放火就算是好的了。
贵公子闻言,转头打量了两人一眼,视线扫到南珧的时候,顿得一顿。
然后若无其事对老者道:“怎么?他们给你银子定下了?”
老者摇头:“没有,但是……”
贵公子‘啪’地一声,折扇一收,笑道:“那就是了,既然没卖,那卖给我就是了。”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是我们……”
童还要据理力争,被南珧扯住衣袖没说下去,南珧对他摇摇头,别争了,我不要了。
刚才南珧被这个人的眼神睨了一下,心头就有些发怵,他看自己的眼神太阴寒,明明有些燥热的初夏,居然就有寒意丝丝从脚底冒上来。
“怎么,莫非是这位小公子有意见?”
贵公子见南珧有退让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靠前儒雅地询问。
南珧退后一步,同样是儒雅,月尊主的温柔让他温暖,而这个人,让他恐惧。
“珧珧,既然人家公子就是喜欢白的圈,那咱就大方点,成全他好了,可能他家有人比较需要,成人之总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对吧?”
正因为那人的靠近,而显得手足无措的南珧,一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个清朗的声音,立时大大松口气,放松下来,尊主来了就好了,这个越靠越近的人,让他想起那个被他‘咒’死的钱纺,他有点害怕。
一时,水汪汪的杏仁眼对上贵公子的眼,水燃月心里也忽闪一下。
贵公子长相真的说起来倒不差,剑眉星目的,眉宇间甚至似曾相识。
只是那眼,飘忽不定,云里雾里的感觉,让人怎么看怎么不爽。
眼眶大,眼珠小,眼白多,黑瞳少,典型的——死羊眼。
这是回到‘一品堂’的某月,对俍森的形容。
这个贵公子,就是俍姿让水燃月有事联系的森王爷——俍森。
知道他的身份,倒不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而是因为他身后的马车挡了路,众声鼎沸嚷着快让路。
那个要搬的随从叫玉桂的,低声请示他:“王爷,那棵要不要奴才先搬到车上?人越挤越多需不好看。”
就这句‘王爷’,引起水燃月的注意,原来似曾相识,是因为他长相有点和俍姿相似。
还好,本来还有点恶寒自己的,居然这样的人,也会让自己有当年‘宝哥哥初见林’的感觉。
勾了菱唇就笑开了,笑得旁边的老者迷惑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珍品茶,到底是茶,还是眼前这个青衣男人笑得?一时难分轩轾。
“既然是森王爷,那这棵自然是要搬到车上去的。”
水燃月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俍森诧异。
却只见水燃月从怀里掏出那绿玉钗,俍姿给的信物,递到俍森眼前晃一下,然后又揣到怀里。
俍森一眼就认出那是二俍姿的钗,因为这支绿玉牡丹钗,是俍姿身份的象征。
犹疑地打量水燃月,“你……是她的朋友?”
水燃月笑笑,拉过南珧,小声道:“没事吧?”
南珧摇头,他的确没怎么样,除去那人偶尔看自己的眼神外。
水燃月丝毫没给俍森探询的机会,一手就拉住南珧的手,回护之情显而易见。
点头匆匆道,“既然大家都算是朋友,那就此别过,有机会自当去王爷府上拜会,森王爷,在下等先告辞了。”
一同转身就走的几人,没有看到言又止的俍森,那本是飘忽的眼神,陡地一闪而逝的幽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