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忘记。
四百个人,男老少,在你眼前,头颅滚落,开膛破肚,你不会一辈子做噩梦。
麻衣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付简跟罗石流的刀,一上一下。
金属的光泽,反射出血洒如画的凄绝景。
那时候,她突然间有一种很荒唐的错觉:血跟水,是不是真的只有颜上的区别,还是,血根本就是水……
四周围观的沙罗兵,都红了眼睛,分不是清是透过鲜血看起来是红,还是那些最原始的罪恶所带来的快感在纵情燃烧。
那些人,拼命地喊着两个字,他们喊——
加油!加油!
刀起刀落间搅动的晚风,将血的味道带身更广的天地。
浓烈的血腥味,更浓了。
透过两人的手起刀落,麻衣看到了那些人小鹿一般惊慌的眼睛,像燃尽的蜡烛,不甘地扑闪几下,便熄灭了……
咬紧嘴唇,她的眼角不再有泪的足迹。
身体就像是飘浮在血海,被黑暗紧紧包围,感受不到像任何的存在。
每一颗飞起的头,都狰狞地冲着她摇晃。
血,一滴一滴,落在她的眼前,每一滴血,都开出一朵,一朵凄的……
一场梦,一切,当是一场梦,就好了。
不是有句话,叫浮生若梦么。
“老哥,多少了?”付简扔下手中饱尝鲜血的刀,坐回椅子上。口里喘着粗气,白胖的脸上一片红晕。
“不知道,应该有两百了吧。”罗石流坐回椅子上,将脑袋后仰,疲惫地说。
再勇猛的人,刚刚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云雨,再解决两百个人,也会累的。
只因为,他不是神。
麻衣以为,他们的游戏结束了,却没想到还有下文……更精彩的下文,更意外的演员……
谁是英雄。
谁输了,谁赢了。
四百人的生命,抵不过一个小小的输赢。
付简说他先结束,罗石流说他先结束。两人争执不下,要数尸首,却因为已混在一起而没办法统计。
于是,付简提议再比一次。
再解决两百是没有那个力气的。
不代表解决不了一百……
于是,又两百人,圈成两圈,再次出现在士兵们围成的大圈中央。
那,真的是一群人么。
还是,一群……
一群吃人肉的……
地狱,也不过如此。
麻衣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那样残忍血腥的画面,一个十岁的小孩看到,会不会一辈子记得……
付简狞笑,直直地握住了刀。
有一个词,叫做速战速决。
杀人的快感,像小蚂蚁一样咬着心。他必须将那些亡国奴解决掉,不然自己会患上哇嗜血症。
杀人再快乐,终没有那么多人能杀,何况,杀人太多,佛会生气的。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想,那样的人也信佛?
他当然不信,却也是充满敬意的。
必竟下地狱这种事,还是不要太向往的好。
麻衣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刀,能够那么快,快到那具被分成两半的身体,那些喷涌数米高的血,都可以忽略……
罗石流不愿落于人后,也抄起了刀,正劈下,身后却响起了一个麻衣熟悉的声音:“这个让我来吧。”
一身便装的龟山城,昂首挺胸地出现在圈子里。
坚毅的脸,有神的眼,大气的笑,一模一样的白衫。
那些惊恐木然的眼睛,看到龟山城那一刻,变得清亮。求生的强烈,让他们忘记了的,不止是龟山城刚才的话,还有打开尼罗城大门投降沙罗的那个人是谁。
于是,那些头颅,在满含的惊喜中,飞上了天空。
龟山城用着帅气地横着身子往前飞去……
“好!”“好!”“好!”……
沙罗兵的兴致,越来越高,不停地大声叫着,笑着。
手舞足蹈的样子,疯狂而扭曲。
如同下的灵魂,早已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麻衣的眼睛,模糊了。
谁取了谁命……
谁给了谁命……
血流成了多的河……
龟山城的出现,将原本的一切,推身。
她知道,那些人,全都逃不掉,却已不想再看下去。
再凄惨,也只是一幅幅血的画……
亡国奴三个字的含意,她知道得很清楚。同样的,她更清楚卖国贼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那意味着,活该承受与被承受。
有些人,活该承受。
有些人,活该被承受。
无所谓勇敢,当那些血流成河的时候,她就忘记了害怕。
无所谓坚韧,当那条长毛狗吞下小孩心脏的时候,她就忘记了软弱。
活下去,当生命从麻衣眼前一个一个消失的时候,麻衣只知道这一个念头……
没错,活下去。
她的心,在那些人倒下的时候,变得异常坚定。
从尸体堆里跨出去时,一条被砍断的腿拌倒了她。
那是一条修长的腿,尽管已经经过鲜血的洗礼,仍然很漂亮。凭着这个,麻衣抬头便看到了它的主人。
漂亮清瘦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渍。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睁得老大,脖子以下布满青紫的痕迹,表明她死之前曾经受过非人的折磨。
正想起身,却注意到从子的手边滑落的一块玉佩,小如蝉薄如翼,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芙蓉,通体发出绿的光。
鬼使神差地,麻衣收起了那块玉佩。明知自己已经隐去身体,却还是做得小心翼翼。
她并不知道,那种玉佩,有着多么的传说,又有着多么怕人的诅咒。
从人群中出去,她的心丝毫感觉不到轻松,感觉不到的,还有心跳。
抬头看去,天空原本的几颗小星星也已经消失。
身后,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心的大叫,轻风带着一阵一阵波浪般的血腥,飘向四周……
麻衣不再犹豫,大步朝着前方走去,任,掩盖那一切罪恶。
那块玉佩,一直在麻衣的衣服里轻轻晃动着……
一如她的命运,被失衡的天平,甩向未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