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伸手比划了个五,小眼睛在黑暗里闪光,那人还答应事成之后给她一两谢银呢。对于她已经是了不得的进步了。
张媒官淡淡一笑:“虽然是待罪之身,可也是官府的人,成与不成的还得官府说了算。我们还得等上头的意思,可不能多说什么。”
“那是那是……”婆子一叠声的应着,殷勤的带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来这牢里头也是可以创收的。这婆子面相虽恶,却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只想着有人探监收点过路费,打点酒喝暖暖身子也就是了。
可是,东海县城因为石杰的关系,历任县令都是廉洁奉公,也不敢贪赃枉法,冤假错案更是几乎没有,这个县衙的女牢,几乎成了摆设,只有几只小猫小狗进来,都是确实犯下重罪收押进来,几乎连个探监的都没有。
整个监牢没点人气,婆子也是怨气冲天。
好不容易补充了新鲜血液,前任县令雷万山的家属,虽然只有俩人,雷云和她的丫鬟素月,毕竟是水灵灵娇滴滴的大姑娘,卖给人贩子,婆子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婆子的如意算盘早就打的噼啪响,至于这是前任县令的家眷,她才不在意呢,又没有受过什么恩惠,有钱才是硬道理。
很快到了关押雷云和素月的地方,就在牢房的最里面,算是个单间吧。角落里堆着一堆稻草。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那就算是床了。
雨晴忍不住瑟缩一下,好可怕的地方,她只是旁观已经如此,雷云那样地人可怎么忍受地?
雷云发现来人,冷哼一声:“我劝你们趁早死了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许是刚关进来没几天。雷云中气十足,高亢的嗓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如愿如愿如愿……”很有灵异的效果。
素月明显没她那么有勇气,小心翼翼的拉拉她的衣袖,“小姐……”
雷云一甩衣袖:“怕什么!我爹虽然倒了,就凭你们几个下等人,也不能动我分毫!”又是一副高傲的模样。
啧啧,这个雷云还真是不可爱。一开始。看她一身灰色囚衣,呆愣愣的样子,雨晴对她充满了同情,谁知道一开口。让人地同情统统消失不见。这个大小姐,就是有本事,让自己处在绝对不利的局面。
婆子上前几步。“嚷嚷什么!再嚷嚷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素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姐,怎么办?”
雷云强自镇定,“她乱说的,我们就算被卖,也是官奴,哪能卖到那种地方去!”
张媒婆挥退了婆子,轻轻一笑:“你倒是清楚的很呢。确实一般去当婢女。往往还是卖到大户人家。运气好的,遇上个好主子。日子可能比以前还顺心。”
雷云高抬头,更是骄傲。去个大户人家当婢女,就凭她雷云的相貌才学,混出头绝对不是问题。
素月怯怯开口:“可是念念……”
“哦,念念啊……”张媒官淡淡一笑:“她不一样。当初啊,就冲着念念的名声,想买她地人多了去了,可惜上头有人发话,不能将她好过,所以就只能卖到乡下去了。”
雷云下巴抬得更高,一直到现在,她仍然很自信,那就是当初她曾经拒绝的那个人,必然对她念念不忘,肯定会救她出去,以求她能感恩图报,以身相许。
而对于结局,雷云已经想好了,被那人救出去之后,她能感恩,不一定身许。==具体怎样,还得看她的心情而定。不是有句话是那样说的吗?若即若离。
“雨晴啊,你和念念相熟,你说说那个念念,过得怎样啊?”
雷云这才注意到雨晴,瞪大眼睛,“你怎么这样打扮?女人看女人,除了相貌身段,看地就是梳妆打扮,雷云人在牢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雨晴的未婚打扮,虽然外貌没什么变化,但是好像好看一些了。
雨晴琢磨了一下,张媒官这时候叫她,到底什么意思呢?脑子转了几转,心下有了计较。甜甜冲着雷云一笑:“要说念念,现在日子过地可真不错,她嫁人了,现在都是当家的奶奶了。”
雷云冷笑:“也就是嫁个平头百姓,能当多大的家?”
雨晴不乐意了:“那也总比买卖全由她人的好。念念早就恢复了自由身,虽说是平头百姓,日子过得也很顺心,比那些大门大户强多了。那天念念还说,这些可都是张媒官的功劳呢。要不是张媒官,念念早就不知道埋在哪里了呢?”
这些自然是雨晴的杜撰,她在赌,张媒官这时候让自己开口,目的就是为了给雷云竖立个榜样,同时要对张媒官感恩戴德一番。
张媒官溜了眼雨晴,心里很满意雨晴的说辞,这孩子就是眉高眼低看得清。
“念念那是得罪了人。”雷云仍是不服。
“是啊,念念得罪了人,才会给卖到乡下。雷小姐不也曾经得罪过人吗?”张媒婆收起笑,冷冰冰地说道。
雷云还想说什么,素月拉住了她,怯生生地问道:“张媒官,那我们会怎样?”
“不怎样,也就是卖到窑子里吧,至于卖艺还是卖身,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要啊……”素月哭了起来,“不要啊……我不去。”
雷云强自镇定,“她骗我们地!那个杜……一定回来救我的!”话到临头,才发现当初连人家的名字都没记住。
“杜公子现在是另有所爱。当日对你的一番心意。他说都是瞎了眼。”张媒婆很平静的说着,“现在是杜大人发了话,想请雷小姐去青楼卖笑。”
雷云瘫倒在地。当初她心高气傲,看不上杜公子,曾经发过话,说是宁愿到青楼卖笑,结识些文人雅士,也不会嫁给一个草包。想不到一语成真。
“小姐你怎么了?”素月爬了过去。又冲着张媒官磕头,“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我不过是个下等人,哪里有能力救雷大小姐呢?”张媒官闲闲说道。
“求你了……”素月泪流满面,她也知道一个媒官没什么权利,可是张媒官是这几天,进来看她们地唯一地正经人,其他的那些女人。涂脂抹粉,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有一个还评头论足,说什么要是打出个官小姐的牌子。男人们肯定得哄抢。所以,素月只能不停的磕头,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当初看到念念的下场。以为是落到底了,没想她和小姐,进入的才有可能是真正的无底深渊。
雨晴不由地叹息。张媒官看她一眼,“让你小姐先养着身子吧。”
两人相携走出好远,还能听到素月的哭声。走到门口,张媒官递给婆子串铜板,“这是上头在意的人,可得注意些。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以后不能进去。”
婆子眉开眼笑。一叠声的答应了。--------我是重新做人的分界线---------------------
外面是明媚的阳光,和牢房简直是两个世界。雨晴站在太阳底下,久久不愿离开。
张媒官淡淡笑着:“你也嫌我心狠吗?对她们说那些话?”
雨晴摇摇头,“秋姨说得必然是实情。”
“要不是实话呢?”张媒官似笑非笑,“这些犯官家眷,本来就心高气傲,哪个心底没有仇恨呢?你对他们好,他们觉不出来,一旦以后重新得势,反而有可能对你下手。”
这些话,应该就是张媒官的经验之谈了,只是雨晴仍是觉得残忍了些。
“不过我今天说地那些,都是真话!我只是想告诉雷云,就算以后她真的落到那般田地,也不是我的过错。我们做官媒的,说是官,比民好不了多少,不过是听人命令而已,但是直接面对官奴地就是我们,所以反而更有可能被人忌恨。所以,你要想当官媒,第一件事,就是要保护自己。”张媒官神色是少有的严肃,媒官说是官,也不是官,没品级又是女子,出入的是大户人家,却还是个下等人,要不然雷云也不至于那样瞧不起他们。
雨晴神情严肃地点头,当官媒的岗前培训真是令人难忘啊。
“那她会卖到青楼吗?”虽然雨晴不喜欢雷云,也不忍一个女孩子沦落到那般田地。真想不通,做官到底有什么好?弄不好,一贬到底,身败名裂不说,连妻子儿女都跟着受罪。尤其是女性,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官门贵妇,明日就能青楼官妓。中国的制度真是变态,似乎残害侮辱对手的妻女,自己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一样。
当然平头百姓也有可能会坐牢,但是从数量上来说,普通百姓人数众多,要想从中脱颖而出成为罪犯,几率肯定要比成为犯官的几率低;另外,如果奉公守法平安做人,因为冤假错案被人诬陷坐牢的几率就更低了,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才能造成错判;而且,从面对地诱惑上来说,一个手中有权地人,自然有许多人围着他虎视眈眈,想要用某些东西换取他手中的权利,自然犯错地几率就大,谁会去讨好引诱普通百姓呢?
因此,隐身在广大平凡朴实的劳动人民群众中去才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惜,名利的诱惑太大,许多人奋不顾身的踏上官场,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