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古嫦娥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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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曲丽燕,真个有手段。那包子店李二、馄饨店许老板、还有隔条街的张屠户等等,即使成了家,依旧暗暗地做了她的裙下之臣,小酒馆也隔三岔五的早早打烊。只是自去年秋天,古家兄妹到了枫陵镇,曲丽燕就不需东奔西跑地借脚力了。古大巴的灰马板车成了她的御用货车。每回来借,她照例提前携一食盒的糕点,巧笑倩兮地来与古大巴商量,几时要用,几时归还,挥着手绢与古大巴挨挨擦擦。古大巴一张古铜色的脸泛出红来,透着紫樘色,任是曲丽燕提什么他都满口答应下来,生怕一有忤逆她便更要与他蘑菇。

    这时曲丽燕见桑晴晴捂着肚子弯了腰,便大惊小怪地嚷起来:“小晴莫不是吃坏了肚子,那还了得。小红,赶紧扶她进屋歇着,这里我来照应就行了。”她巴不得立刻把两个女孩子支走,好放开手段,来收服这个木头。

    两个女孩子头一回觉得曲丽燕刻意捏尖拿细的嗓音是如此悦耳,如纶佛音一般,拽着扯着跌跌撞撞仓皇逃走,一时竟都忘记了倒底是谁装病谁搀扶了。

    冲进房里,桑晴晴往床上一倒,拿被子蒙头盖着,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小红,你说我们这么躲着有用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同在一镇上,早晚会被抓到的。关家肯定不会轻饶我们,你也看到那白胡子老头的脸有多沉了……闹不好还会连累古大哥。”接着就是一家兄妹三人被收监入狱,成天吃馊掉的牢饭,天凉了无人送被子,弄不好便一个一个无声无息地死在牢里。想着想着,桑晴晴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能躲一天是一天吧……”古小红从外间豆腐坊的柜台后悄悄地向外张望,却见古大巴的面摊上,又多了个人。

    “瞧你这一头汗的……”曲丽燕捏了手绢要为古大巴擦汗,古大巴急忙借着舀汤弯腰身闪开,就这电光火石一霎,江和尚的胖大身躯就卡了进来,香喷喷的手绢也正落到那油光水亮的脸上。

    “燕燕,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呐?又来借马车呀?”江和尚涎着脸用手捏起手绢一角凑在鼻尖嗅着。

    曲丽燕见江和尚挤了进来,悻悻地翻了个白眼,把手绢重重一甩,从江和尚手里抽出来,爱答不理道:“可不是。”

    “还是三天后?下午晌儿?我提前去你店里候着。”江和尚对曲丽燕的漫不经心习以为常,满面堆笑得凑上来,“燕燕,你可好久不来我那店了,前日刚进了新造的石榴红胭脂,调了东海珍珠粉的水粉,不来瞧瞧?”

    听江和尚说得热闹,好像他是老板。想几个月前,江和尚来到枫陵镇,盘下间店面开了“扬威武馆”,怎奈江南民风驯良,不尚武,他英雄无用武之地,武馆门可罗雀。江和尚与无心师徒俩一度走到了交不出店租,几近被房东扫地出门。还是古大巴仗义,为他垫付了一个月的租,师徒俩在面摊上欠的饭帐也抹去不提了。江和尚感激涕零,为了报答,也为了好接着在古大巴的面摊上白吃白喝,就把小弟子无心派来豆腐坊做苦力。天不亮就起来,替了灰马雪虎拉磨,拉到天亮。吃了早点,又跑去郊外拾柴,回来接着吃中饭,下午是无心自己关起门来练功的时段,练到天擦黑拍拍手到豆腐坊吃饭。总而言之,这师徒俩不交饭钱就堂而皇之地搭伙在豆腐坊了。

    光解决了吃饭问题还是不成,还有店租呐,每月三两银子呐!有人见江和尚武馆无利市,建议他索性退了租,到街头打把式卖艺。怎奈江和尚是个有追求的人,意志坚定地要将尚武精神发扬光大,扬威武馆不能倒!武馆不关,店租从何来?他自有办法。

    武馆后进本是睡房,江和尚带着无心掀了床板,将兵器架子挪到了后面,白天这里便是训练场地,夜里师徒俩打地铺睡。前进再租出去给人开了个胭脂水粉铺子。要怪就怪女人的钱太好赚,胭脂水粉铺子着实赚钱。江和尚这个二房东也就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要价每月四两银子。如此,他们师徒吃饭不用花钱,每月还有一两银子入账,平日里江和尚还能倚着门口瞅瞅进来出去买零碎的大姑娘小媳妇。至于这一两银子的盈余,有一多半扔在曲丽燕的小酒馆里头了。

    江和尚一到枫陵镇,就对风骚娇媚的曲丽燕神魂颠倒。怎奈自古嫦娥爱少年,曲丽燕倾心古大巴。江和尚却毫不气馁,越挫越勇。古大巴能借她马车运酒,他江和尚也能出力啊,于是自告奋勇,陪同曲丽燕进货,充当起保镖和搬运工来。

    “燕燕,我说你这手绢真是好看啊!”江和尚假意夸赞刘寡妇的手绢,手却摸过去捏曲丽燕的小手。

    曲丽燕翻了脸,不客气地啐了他一口:“我说,自打年前你来了,我这酒馆里就老丢酒坛子,是不是你们师徒俩偷去卖给收破烂的了?”

    “哎哟天地良心,我只会往你那酒馆里送东西,怎么会顺东西呢?无心是我的徒弟,他什么品行我还不知道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的。”江和尚饱受打击,忍辱负重,继续扯着笑脸。

    这个时候,豆腐坊里心事重重蒙被装死的桑晴晴,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自床板上跳起来,气势汹汹地跑进灶间一拍门板:“这下可给我逮住了,我说在那么会有那么大的老鼠呢!”

    无心正蹲在厨房地上,捧着一碟冷去的烩豆腐。闻言将头略略抬起来,见是桑晴晴又复低下头,狼吞虎咽起来。既然偷吃被发现,就不是偷了,光明正大地吃就是。这正在长身体又日日扎猛子苦练功的小无心,时时感觉肚内饥火如烧,即使豆腐坊日常的菜色单调乏味,好歹能果腹啊。

    桑晴晴眼珠一转,过去一把端开碟子,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你要吃也行啊,先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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