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这是?搅了本大爷的好梦!”看门人一边满含怨气地嘟囔着,一边打开大门,满脸的不高兴,惺忪睡眼看到门外还停着一口棺木,立刻大喝:“谁家的无知小儿,如此大胆!竟敢跑到苏府门前来撒野,寻我们的晦气,真是岂有……”
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我立刻走上前去,指着眼前的年轻人,说:“这是你们家少爷苏灿然”又指着站在台阶下的柳亦深,说道:“还有这位是楚王爷,还不赶快去禀报你们家老爷!”
他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扫视了一眼苏灿然,一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我们家少爷?我还是我们家老爷呢!瞧瞧!他那寒酸样,唬谁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还少爷!我呸!”说着吐出一口浓痰,转身回到门内,准备关门。
此时,一个老仆人走了过来,“阿财,跟谁讲话呢?怎么……”
询问声在看清楚门外所站之人后戛然而止,随即,心痛地大叫:“啊!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阿财,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通报老爷啊!”
在听闻了老仆人的第一句话之后,就一直处于僵直状态的阿财,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战战兢兢的跑去后院。
老仆人一边心痛地询问苏灿然,一边引着我们向内堂走去。
苏大学士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子被打成如此惨状,不心疼地老泪横流。在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更是悔恨不已,悲痛绝,几近昏厥。
“老夫悔已,老夫悔已啊!都是老夫的错啊!”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当时他能早一点悔悟,又怎么会让一个如似玉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早早的凋谢呢?
看着眼前这对抱头痛哭的父子,我和柳亦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能徒然站在厅中,默默地陪着他们伤心。
不知哭了多久,他们的情绪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楚王爷,老夫惭愧啊!如果老夫能够早一点答应王爷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紫萱,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样活生生的没了。老夫实在是没脸见她的父母啊!”
“苏大学士,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老夫实在是有负先皇的临终所托啊!有负江山社稷啊!想当年,老夫也是一个敢作敢为,顶天立地的汉子,被我弹倒的达贵人虽然不能说是数不胜数,却也不在少数啊!可是看到身边敢于直谏的同僚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特别是水尚书被流放,我渐渐地变得胆小怕事,明哲保身,只求能在场全身而退,对奸相的不法之举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息纵容,一忍再忍,以致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
“大学士也别太过于自责了”我和柳亦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说一些无意义的安慰之语。
“父亲,你可一定要为紫萱报仇啊!我不能就这样让她死不瞑目”苏灿然怒目含泪,嘶哑着声音说。
“孩子,你放心吧!为父一定会将石书力绳之以法,为她报仇申冤的。”苏遇之悲痛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要坚强一些。然后,又转过身来,面对柳亦深:“楚王爷,关于弹劾石书力之事,老夫允了。老夫今就起草奏章,明日早朝就当殿揭示他的恶行”
“大学士,这件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死者为大,还是让少夫人早些入土为安吧!”
“不!”苏灿然激动地出声回答:“我要让娘子亲眼看到石书力的下场,我要以他的血来祭奠我子的在天之灵”
“如此也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苏大学士强自打起精神,说:“今天招待不周,还请楚王爷……”
“诶!大学士,什么也别说了,本王明白”柳亦深点点头,打断他的话,携我出了苏府大门。
朝堂之上。
千篇一律的早朝程序,只是这一次站在殿上的柳亦深和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默契十足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好戏开场了!
是关于石党的吗?
柳亦深轻轻地点点头,意思是说“是的”。
“微臣有本要奏”御史大夫高友泽站出队列神情严肃的说。
“准奏”
“御史大夫高友泽谨奏礼部侍郎石书力,凭藉父权,专利无厌,广致赂遗,使法度败坏,此一罪也。日聚狎客,拥姬,恒舞酣歌,人纪灭绝,败坏民风,此二罪也。奸掳掠,欺男霸,致使民怨入骨,含冤难申,怨声载道,此三罪也。我朝风俗淳厚近古,始为少变。皇上即位以来,躬行古道,故风俗还古。然石书力却倒行逆施,实属罪恶贯盈,神人共愤,其罪罄竹难书,臣请斩其首悬之于市,以为人臣凶横之戒。苟臣一言失实,甘伏显戳。宰相溺爱恶子,亦宜勒其致仕。”
“刑部何在?”
“臣刑部尚书郑辛夷,经查证御史大夫高友泽所奏一一属实,臣请斩其首悬之于市,以彰君之圣明。”
满朝文武皆恐得罪宰相,默不作声。
此时,翰林院大学士悲痛绝地挺身而出。
“臣翰林院大学士苏遇之有一事启奏皇上,日前,犬子携媳上京,不意偶遇石书力,其觊觎吾儿媳之貌,夺之。子与其辩理,竟将犬子打伤,辱儿媳于青楼,吾媳不堪受辱,竟至跳楼身亡。臣请皇上为臣申冤做主,将石书力弃市,以慰亡灵 !”
苏大学士说得泪眼盈盈,痛哭失声。朝臣闻其言,皆摇头叹息。
“皇上……老臣……”奸相一看情形于己不利,开口辩。
“宰相,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下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石书力欺男霸,即是欺霸皇上的子,是为不忠;纵凶杀人,辜负你的养育之恩,是为不孝;奸掳掠,草菅人命,是为不仁;见忘义,欺人夺,是为不义。像这样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要他何用?难道宰相还要与他求情不成?”
苏大学士步步紧逼,一番慷慨陈辞,说得是四射,激起满朝文武的同仇敌忾之心,个个都义愤填膺,恨不得食石书力之肉,寝其之皮。
宰相见众怒难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这……这……老臣冤枉啊!对于孽子所犯之事,微臣却有不知。待到老臣下得朝去定将这个小畜生亲自押往大牢,听凭发落。老臣教子无方,铸成大错,无颜再侍奉君主,请皇上准臣辞归故里”老贼还是心有不甘,以退为进,反将一军。
皇上沉默不语,状似漫不经心地扫过柳亦深一眼,对视了一下。
“石书力犯下滔天大错,与宰相并无直接干系,宰相为数十年,一直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柳亦深此言一出,朝殿之上即刻黑压压的跪倒一大片。
“是啊!臣等恳请皇上从轻发落!”
皇上从龙椅上走下台来,亲自将宰相扶起身来。
“宰相严重了,朕登基未久,还有很多国事要仰仗于宰相,还望石卿家以后再莫轻言辞朝!”
“谢皇上的知遇之恩,老臣定当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皇上。臣定将逆子亲自送往法场!”
石书力入狱,奸相频频指使心腹四处活动,企图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导致一大批员落马。
刑部侍郎甄新元贪污财物,数额巨大,判决流放雷州。
中书舍人何忧之穷奢极,生活腐化,鞭笞,流放黄州。
陕西巡抚王璇鱼广占良田,修筑豪宅,纵奴行凶,虐害居民,民怨极大,判处罢抄家,弃市街头。
……
喧嚣朝中数十载的石党的丑恶势力,一时气焰尽收,惶惶如丧家之犬。各种冤案也得以平反,只是水尚书的案子他们做得滴水不漏,一时难以查得水落石出,暂时还不能翻案。
“大学士,为何匆匆辞归故里?”
“其实,老夫早有此意,只是一直犹豫不决。场如此混乱,老夫已是心灰意冷,也想趁着身子骨还算是硬朗,回故居享几年清福。楚王爷也要小心谨慎啊!”
“晚辈会的”
“最后老夫还有一句忠告,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学士,你说”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除恶务尽,万不可给奸相以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机会!”
“晚辈悉听教诲,大学士,多保重啊!”
“孩子,你过来”
我?我瞠目结舌地指着自己,见他朝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
“你是水尚书的千金,浅浅姑娘吧?唉!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我和你父亲是故交,你小的时候,我曾在府上见过你一面。对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感到很惭愧!若非当时老夫胆小怕事,没有勇气站出来为你父亲讲话,你父亲就不会流放岭南,你也不至于沦落风尘。现在,你能遇到楚王爷,有他照顾你,我心中的愧疚多少会减轻一些。看得出来,楚王爷对你很有心,你可要好好地把握啊!”
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羞赧地点点头。
柳亦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连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可是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苏大学士将你拉到一旁,都说了些什么?”
“没……没有……没有说什么啊!”他这么一问,我的脸又开始红了,面红耳赤得快燃起火来了,都可以直接在上面煎蛋了。
“真的?”柳亦深突然将脸凑到我的眼前,嬉笑逼问。
我又羞又窘,又赧又糗,老羞成怒地推开他近到放大的脸,故意粗声嗔叫:“他能和我讲什么啊?你,神经病啊!你!”
神经病?那是什么东西?
身后的柳亦深一脸迷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