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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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敏儿……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载湉将淑敏抱在怀里,轻轻地摇着,像在讲很久远的事情一样,“接到御宁的消息的时候,我都快要疯了,真想几步冲去乐寿堂杀了那老婆子!”载湉抱着淑敏的手臂越发紧了,乌黑的眸子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平云斋了。若不是事先得了解药,我真的不敢想下去想……”他轻轻的呢喃着,将脸深深地埋进淑敏的颈窝里。

    淑敏温柔的笑着,心里酸酸的。她轻轻地拍拍载湉,看着载湉黑如耀石般的双眸,摇了摇头。

    抬手,她焦急的比划着,要向载湉传达自己的心意。

    载湉看着淑敏双手乱舞的表情,忍不住喷笑出来。抓住她纤细的手放在自己冰凉的手心里,轻轻地细细地吻着,“我知道……我知道……”抬眼看向泪眼朦胧的淑敏,一只手捧住淑敏发白的脸,干燥的嘴唇轻轻地吻在她的眼睑上,“你又回来了……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真好,真好!你知道吗?你昏睡了四天,我的心也跟着灼烧了四天……真怕你会这样离开我啊!”

    淑敏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泪水却悄悄的滚落下来。

    过了几天,淑敏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下来,身子也轻了许多。她原本还奇怪,御宁不是给了解药吗,怎么自己还会发烧昏睡了那么久?

    载湉只淡淡的笑着,带着温柔而愧疚的语气说,是在回来的时候受了寒,再加上药性解的慢,就让她平白受了那么多苦。

    淑敏当然不信,但知道载湉是为她好也不再说什么。她心里是有些隐隐约约知道这事的缘由的,只是还是不太确信,看来,这事还是要从王商和念苏那里旁敲侧击的问个缘由的。这是后话。

    六月十六,淑敏刚刚病愈,硬是被载湉在屋子里困了几日,总算是可以出来活动活动了。

    仲夏的清晨,太阳还未升起,东方的天际上是大片大片的鱼肚白,泛着金黄色的光泽。地温还未升上来,空气里泛着淡淡的湖水和水藻的气味,朦朦胧胧的。载湉天刚蒙蒙亮就带了王商和阮辰去了颐和园,淑敏偷偷的溜出屋子,站在廊下,伸着懒腰深深地呼吸着腥甜清爽的空气。出了蓬莱阁,向南走过了藻韵楼向东行就是补桐书屋,临着南海,是一处比较安静且向阳的书房。

    进了书屋,里面显然已经经人打扫过了,干干净净没有多少灰尘。太阳刚刚升起,阳光透过窗棂温柔的照射进来,屋子里可以闻到淡淡的书卷气和木制的陈旧家具的气味。淑敏咧嘴笑笑,随手在两边的书架上捡了几本书,就一屁股坐在屋正中背着窗户的书案后面,心想,啊,这就是当年乾隆爷用过的书房啊!眼珠转了一转,翻开手里拿的那本书,是本《孟德斯鸠法意》,淑敏翻翻白眼,然后放下这本书拿了刚从书架上抽书来的其他书,依次看过去,分别是:《欧洲新政史》、《欧洲财政史》、《经济通论》还有一本一度非常时兴的日本法学博士小野眆所著的《政治学》。

    这样翻过去,淑敏两眼一翻,只觉得头昏脑胀,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最讨厌看的就是这些政治经济类书,当初在21世纪的时候,她爸妈一直想让她读法学或是经济学,出来好找工作,可她听到那些有关词汇就头晕,看到那些书眼前就发黑,哪里有心思和耐力能读四年那些个玩意儿,只好学了相对还能看进去的历史。

    直起身,她仔细在这书屋里走了一圈,不禁惊叹和辛酸。想不到,这屋里的书十有八九竟都是些治国之论,变法之道,经济政治地图之类的书籍一大堆。淑敏轻笑着,梨花带雨。

    载湉一直都在坚持着啊!淑敏动情地轻抚着这些被载湉翻看的书页有些起毛的书籍,在心里淡淡地却沉重无比的叹息着。自己一直以来都是知道载湉对于国家,对于清朝从未放弃过,但是看到这满屋子书籍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惊叹。终于真实而确切的了解了在这么痛苦无助的境况里,载湉是如何捱过去的。

    只是……淑敏确实绝望的,对于政治、满清的命运以及中国的走向,她是绝望的。来到这个世上,她才真实的感受到为什么有些人愿意糊涂一生,为什么说先知是最可怜的人。当你知道一个人悲剧的未来却无法去改变的时候,那种无奈和痛惜的痛苦挣扎,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淑敏低下头轻轻地叹息着,转身出了补桐书屋,继续向东去过了随安室,沿着廊子继续走,过了待月轩,有一条长长的伸出小岛的亭子,叫做镜光亭。

    坐在亭里,临近水面,淑敏侧身看着浪涛滚滚的湖水,湖上的风格外强劲,咧咧的吹打在她的身上,吹乱了早上还未来得及细细整理的头发,模糊了淑敏此刻略显迷茫和悲伤的面庞,只是逆着风望着宽阔的湖面以及远处岸边上的景致。忽然,风转了方向,吹开了满面的碎发,她出神地抿着嘴唇,紧了紧衣衫,紧紧地攥着拳头,眼神越发坚定地看着远方,认认真真的肯定了一直犹豫的一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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