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纯良无害,不过是让人降低戒心,骗取他人信任,其实际是一头有着羔羊般温柔外貌的恶狼。貌似被一群子调戏了去,实则是其讨了那些子的便宜,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财物之间也。这贼子,趁双方挤作一团,手忙脚乱之际,居然下手了苏衡的玉佩,呃,实话来讲,正好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苏衡恼怒不已,实在是不愿承认,竟然是自己将自己送上门,平白让一贼抱了去,回头再贴上自己的玉佩,这真真是赔了自己又折兵。冤念,冤念,心里在叫嚣,这小子抱着我,还有心思玉佩,真是伤人心啊,做为子的自觉,多少年来,第一次有那么一丁点儿打进苏衡心里。不过,只是一晃而过,苏衡的心思便转了向,无论如何,决不能生生吃了这哑巴亏,不让他连本带利还回来,定誓不为人,苏衡暗暗下定决心。
虽然懊恼不断,苏衡脚下却在急行,这玉佩是委实不能丢的。
大概所有理城人都去看热闹了,现下的巷子,与前面大街上的喧闹显然是两副天地,静悄悄的,不见什么人影。
只有公子走得不紧不慢,居然还一步三摇,只差持本书,就会当街摇头晃脑读将起来,委实书生意气十足。苏衡不由暗叹,世道真是不公,如今做贼子的如此悠然自得,不见半分惊慌,而自己这失主倒是急得满街乱跑,没有一刻安宁。
苏衡索也不言语,不紧不慢跟着公子,倒看他会如何反应。
如此走上一段,公子似乎才觉察身后有人,停下脚步,回睨一眼,看是苏衡,脸居然又红了。苏衡望着,不自觉感叹佩服,这公子的演技委实是高,要红脸就红脸,岂是一般人的粗浅功夫可做到。
公子犹犹豫豫半天,瞟了苏衡好几眼,最后一咬牙,似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坦然面对苏衡。
苏衡不动声,停下脚步。
公子眉慈目善,温和纯善,一揖到地,“小生叶决这厢有理了也,方才唐突,实是小生之罪过也,但凭如何罚则,小生自甘受领也,为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小生在所不辞也,只求原宥则个也。”
苏衡吓不由得下意识往后一退,顿时感觉头皮阵阵发麻,鸡皮疙瘩迅速漫了一身,脸上表情不自觉地扭曲着。这文绉绉,酸溜溜的语气,岂是正常人说得话?这一身酸秀才的架势,迂腐不堪,朽木不雕,倒是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无敌,即便是温言蜜语说出来也能酸得倒掉牙。
苏衡被酸得几乎想一脚踹上公子,或是立马拿线缝住他的嘴。还好,苏衡硬生生收起自己的意念,还挤出一丝假笑。
最后稳稳神,苏衡抖落一身冷颤,敛衽一礼,温柔细语,“小子苏衡这厢有礼了,小子不为公子之唐突,只因小子玉佩被窃,痛不生,但求公子援手,捉拿宵小,夺回财物。”
公子思忖,又一揖到底:“小生实愧为一介弱书生也,手未能提,肩未能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哉,敬请原宥则个也。”
苏衡又一礼,“但求公子举手之劳,小子自当谢领,如若不便,公子勿动,容小子自寻。”
公子似有些恼怒,仿佛无奈,又一揖到底,“此言差矣也,小生身为圣人门生,岂可作盗匪之流,辱吾之清誉也?圣人又曰,男授受不亲也,不妥,不妥。”
苏衡又一礼,“小子不以为异,公子男儿自敢担当,又何必推诿,善妥,善妥。”
公子又一揖到底,:“此言又差矣,小生实不敢苟同哉,小生无以为力也。”
苏衡又一礼,柔声道,“公子不救,小子又何必枉生?”
一时间,但见公子与苏衡,你一揖,我一礼,来来往往,倒像是两只磕头虫在比谁磕得多,磕得快,煞是好看。
苏衡面上温柔贤淑,礼数周全,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这酸公子穷酸功夫真是了得,如此没完没了的酸词下去,再加上没个停止的行礼,非得折了我的老腰不可,要了我的小命不可。
苏衡决然低头,捂个罗帕,呜呜哭将起来,“找不回玉佩,小子就不活了”,子身体本就娇弱,苏衡不一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公子依旧一脸的温和,眉却紧了起来,眼神中已有不耐。
苏衡眼一望,心中窃喜,面上更哭得一口气提不上来,脚下无力,人已摇晃,几晕厥。
公子急忙伸手一扶,冷眼看一子被自己气得晕倒在地,实不是君子所为。
苏衡此刻心一横,一回是抱,两回也是抱,再抱一次又何妨,反正不能让公子白抱,索便利用这二次一抱,自己也得赚回本。下一刻,苏衡软软地倒在公子怀中,抽泣不已,须臾,神经似有此清明,却又马上挣扎,无奈全身无力,所以双方一阵手忙脚乱,苏衡总算又挣出公子怀抱,却依旧呜呜咽咽,泣声不断。
苏衡于倒入公子怀中,虽早有心里准备,但确实在一男子怀中,又处于一片温热包围中,却不由一阵脸红,心跳加速,好在敛了心神,迅速行动,很快脱离怀抱。公子对这哭哭啼啼的温柔满抱,却实在不能愉悦,早早解脱亦是心中所愿。
公子一时手足无措,却依旧保持软语温言,“勿泣,都是小生罪过也”。
苏衡依然哭得不依不饶。
公子被苏衡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的架式,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真想脚底抹油,溜了了事。
公子眉头微皱,无奈地看着苏衡半晌,瞬间却又舒展。
公子挺身,打拱作揖之酸腐态,蓦然消失,人淡然而立,身形颀长,折扇叱一声打开,在手中轻摇,扇面山高水远,清冷幽深。眉目悠然,眸光流转,清淡灿然,夕阳晕慵懒散开,衣袂轻扬,人却似隔青山之远,绿水之长。
倜傥,神采飞扬,洒脱不羁,与刚才怯懦的模样,天上地下判若两人。
酸腐书生突然间跳跃成翩翩佳公子,苏衡捂着脸哭泣,还露出半只眼,惊讶!
公子浅浅地、缓缓地在唇角勾出一丝笑意,嘴角一扬,微微一笑。
公子笑得惊决绝,苏衡有片刻恍惚,心神在天外,仿佛看见眼前朵朵开,张扬霸道。
“你如何?”公子沉声问道,这话干净利落,直白通俗,全无半点拖拉酸腐,与刚才仿若两人。
苏衡使劲收收神,定了定心思,后心中大大地喘口气,身心一时间全放松下来,心道,老天,总算开始正常讲人话,差点没被你酸死。
然后,苏衡继续抽泣,“请公子还我玉佩。”
未见如何动作,手一翻,公子手中已经多了十几种不同形状质地的佩饰,七七八八,光灿灿,莹光闪耀,“哪个是你的?”
苏衡一看,心中暗凛,这贼子下手如此利落,不过片刻功夫,便从那帮子中顺了如此众多上好财物,面上却依旧是哭泣表情,怯怯地指一指,一个最不起眼的玉观音,小小的,全无光泽,看得见的,满是黑点斑驳,在一众上好材质,光闪耀眼的玉饰中,越发显得寒酸可怜。
公子不连连摇头,“真是失手,居然这样的货也给弄来了,想是看多,眼了。”
手一扬,扔了过来。
苏衡停止了哭泣,立刻收好玉观音,不忘再给公子一记鄙夷的眼神,物不定能以价计。
苏衡很是满意,擦擦莫须有的眼泪,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笑意燃上了眼角。
冲着公子,微微一笑,“公子妙手空空,取了各家千金如此众多财物,我只要见面分一半便可。”
公子:“休想。”
苏衡惘若未闻,“只当唐突本的赔罪。”
公子折扇摇得更是潇洒,眸光微敛,上下打量苏衡一番,“刚才还一副弱子模样,转眼便要黑吃黑,苏姑娘演作倒也高深。”
苏衡谦虚道,“彼此,彼此。”
公子闻言,眸光不轻染笑意,继续道:“若是,不说分一半,全部奉送,公子我也心甘情愿,不过,”再看一眼苏衡,眼中不免轻蔑,“您这尊容,唉,还真是丑,对不住,恕难从命。”
苏衡仿佛对子来讲最为恶毒的言语根本未听到,神一丝未变,看着公子的眼神依旧平和从容,居然嫣然一笑:“没办法,爹娘给的。”
笑若风,惬意容容。
公子望着苏衡,目光幽深,怔怔得,好像是噎得说不出话。
苏衡话锋又转:“既然不分,便只能如此,”笑嘻嘻一伸手,手中是碧绿荧光,上好一玉珏,“这个归我了。”
苏衡不知何时,已取了公子的玉珏。
公子一怔,伸手便夺:“没办法,爹娘给的,不能丢。”
苏衡飞身而退,笑语不断,“你了我的玉佩,我拿你玉珏,公平的很。”
公子轻声一哼,“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身手”,足尖轻点,已和身而上,招招直取玉珏。苏衡也不纠缠,只是凭借轻功,轻快左右躲闪。公子出手很快,却又不为伤人,而苏衡轻功甚是不错,一时间,你转我追,俩人斗在一处。
苏衡裙摆飞扬,水袖轻摆,绽朵朵,忽上忽下,轻盈时似蝴蝶起舞,飘摇时似柳絮随风。
公子出手原本未尽全力,此番下来,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兴趣盎然地盯着苏衡,手下却更加刁钻。
缠斗片刻,苏衡突然一声轻笑,“请你吃暗器!”
忽啦啦一片东西迎面而来,公子迅急闪身飞退。
苏衡已跃上墙角,还回身摆摆手,得意地张狂一笑,“再会”,再转身于房檐屋脊中消失。
公子躲开暗器,落地的是一堆干果壳,不由哑然失笑。
公子望着苏衡飞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一笑,“你当我的玉珏真如此好拿?”,只不过那笑容委实有太多莫测变幻的光芒。
飞奔的苏衡,突然无端激灵灵打个冷颤,怀疑地摸摸耳朵,摇摇头,继续前行。58xs8.com